朱唇輕啟,玉齒一露,瞎眼少年張墨高高的抬起端著酒杯的右臂伸過頭頂,對準了梔子姑娘的嘴唇,從高處往下倒。
一道清純透亮的白練似天邊飛下的瀑布,飛入了梔子姑娘的雙唇之中,十分愜意的吞吐,就像是自己的身心被瞎眼少年張墨肆意的玩弄一般,意醉神迷,流連忘返,癡迷其中,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所謂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正是此意,神交之中,早已是丟盔卸甲,纏綿悱惻。
“哈……我呸!”
這一幕剛好讓黑臉漢子度香萬看到,一臉嫌棄惡心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老粘痰。
“我的小美人在哪?”
“回張爺的話,夫人在四層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終於來了,帶著二十多個兄弟往建章樓樂坊的樓梯往四層走去,而在場所有喝花酒欣賞歌姬表演的客人們紛紛起身,給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行禮。
“嗯,多謝各位捧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一邊往四層走,一邊給他起身行禮的客人回禮。
“人家正主都來了,先生你還不走?等著被別人甕中捉鱉呢?”
黑臉漢子度香萬兩手叉腰一臉不耐煩,同時把頭歪向了別處,不忍直視。
“小美人,那本公子先走了,記住本公子哦,本公子名諱張墨,弓長張的張,墨水的墨,記住了,過些日子,我就是這裡的老板了,哈哈哈哈!下次再來調戲你,你就獨自面對你家男人吧,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張墨慢慢的松開手臂,把懷中的梔子姑娘放在跪墊上,臨起身前,右手手指在梔子姑娘的鼻子尖調皮的劃了一下。
“張墨公子,你瘋了,你趕緊跑,定陶你是待不下去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家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是什麽人?趁著他現在還沒上來,你們趕緊跑。”
梔子姑娘緊緊的抓住瞎眼少年張墨的手關心不已,而臉上則是憂心忡忡,害怕心儀的瞎眼少年張墨被自己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給弄死,當即一起起身,推著瞎眼少年張墨往樓梯口走。
“他現在在二樓,你們趕緊下去,所有的事情我來承擔!”
梔子姑娘真的是豁出去了,自己分明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姘頭,卻一個勁的幫著僅僅見過一面對動手動腳輕薄的瞎眼少年張墨,不僅推搡著瞎眼少年張墨,連同他的手下黑臉漢子度香萬一起盎樓梯口推。
“這倒是有意思。”
黑臉漢子度香萬本來是瞧不起這種出身風塵被人包養的下賤女人的,可她的一番舉動著實令黑臉漢子度香萬刮目相看,而且一個女人敢承擔所有的一切,黑臉漢子度香萬對梔子姑娘看法改變,可是還是惡心自家先生瞎眼少年張墨剛才那齷齪下流的行為,十分不齒。
“小美人,下次找來找你,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張墨和黑臉漢子度香萬走到樓梯口時,猛地回頭對著梔子姑娘的頭親了一下,而後放聲大笑著往樓梯下走。
當然這一切都被那個被嚇破膽的小二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種笑聲,一上一下,前者是自信得意,後者是高興歡快,前者是打了你的手下輕薄了你的女人,後者是一心急著見自己心愛的女人。
三樓,樓梯口,瞎眼少年張墨和黑臉漢子度香萬往下走,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往帶著二十多個手下往上走,正好撞見。
“美人,我來了,這幾天有沒有想我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看著從樓梯下走下來的二人隻當是來此喝花酒欣賞音律的客人,抬頭就看到了四樓樓梯口抓著欄杆一臉緊張的姘頭梔子姑娘。
“張爺,少見啊。”
瞎眼少年張墨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面對面路過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對著還不知道一切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拱手行禮,裝作那些一層二層給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行禮的客人一樣,笑臉迎人,奉承客套。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稍一遲疑,被眼前陌生的瞎了一隻眼睛的公子突然行禮,趕緊把投向自己姘頭梔子姑娘的眼神看向了眼前的瞎眼少年張墨,盯著他上下打量,良久道:“有禮,有禮。”,腦子裡卻使勁過篩子:這人我怎麽沒見過,按理說瞎了一隻眼睛,當是見過才對,奇怪,奇怪。
“那我先告辭了,張爺。”
瞎眼少年張墨說著就樓梯下一邊走一邊辭行,十分客套,不知道還以為二人是多年的故交呢。
“啊……”
梔子姑娘沒想到瞎眼少年張墨膽子竟然如此之大,自己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不去招惹他,他反而自己往火坑裡跳,這不是找死這是什麽?嚇得她差一點喊了出來,花容失色,趕緊用手擋住嘴巴,掩飾自己的擔心和害怕:這公子到底是何人?可真是膽大妄為,狂妄至極啊!
“走好,走好,下次再來玩。”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也沒有回禮,只是簡單的客套一下後,帶著手下往樓梯上走,同時疑惑地問旁邊的白紙扇:“這廝你見過嗎?我怎麽感覺沒見過啊,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著面生,管他呢,只要能給咱們送錢就行,管他是誰,張爺你說對嗎?”
白紙扇也沒有見過這個瞎眼少年,想來是哪裡來的公子哥,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大名,有心結交而已。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帶著二十個手下往上走,前十個手下,紛紛高昂著頭,看了一眼從他們身邊路過的瞎眼少年張墨和黑臉漢子度香萬以後,一掃而過,繼續往上走,可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所帶的二十個手下中跟在後面的十個手下,臉上都有傷,各個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低著頭走路,也就是昨晚參與開展的十個手下,所以瞎眼少年張墨和黑臉漢子度香萬從他們身邊路過時,看都沒看一眼。
“你他娘的小點心,低著頭走路都能撞到老……”
最後一名手下被前面的漢子給絆了一下,差一點摔倒,又處在下一層台階,抬頭就罵前面不長眼的漢子,可就是這一抬頭,他看到了這個世界最恐怖的那張臉、那雙眼睛、那個人。
“是……是……”
那個手下隨意掃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瞎眼少年張墨,覺得沒啥,可漫不經心的看到瞎眼少年張墨後面的那個黑臉漢子的時候,他身體不停哆嗦,雙腿發軟,陷入了昨晚那一場被屠殺的噩夢之中,前面的人都跟著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上去了,唯獨他站在樓梯上靠在牆壁瑟瑟發抖、驚恐萬狀。
“切!”
黑臉漢子度香萬當然也注意到了那個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手下的異樣,就是想不起來這人為何怕他,他昨晚都殺瘋了,能記得自己殺了多少個人就不錯了,哪裡還能挨個記住那四十五個過來開戰的嘍囉長啥樣。
黑臉漢子度香萬忘記了,不代表被他嚇住的人忘記了,那個嘍囉做夢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大本營內見到那個令他終生膽寒的男人。
瞎眼少年張墨往下走時,回頭看了一眼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等人的背影,而後加快腳步,走到了大堂一層時,叫住黑臉漢子度香萬抬頭看向建章樓樂坊四層,等著看熱鬧呢。
“美人!美人!我來……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伸出雙臂準備擁抱一臉難色的梔子姑娘,可見到美人激動的難以自持的他在走到樓梯口,剛要抱住癡癡地往建章樓樂坊一層癡癡往下往的美人梔子姑娘時,就看到雅座周圍躺著的是他六個心腹手下,紛紛七倒八歪,滿臉是血,要麽斷了手,要麽斷了骨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要死不活,再一看縮在欄杆旁小二就知道發生了大事。
“美人,怎麽回事?有人來鬧事?沒把你怎麽樣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關心地打量著自己的姘頭梔子姑娘身體上下,見她衣著得體,並沒有廝鬥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站在美人梔子姑娘背後一個勁的質問到底是誰來撒野。
“……”
梔子姑娘依舊低頭俯視,一句話也不說,就低頭看著底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夫人,你倒是說啊!說話啊!到底是誰來鬧事,老子弄死他!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沿河八坊刀把子一直背對著梔子姑娘,又以為是誰來鬧事,所以一個勁的站在梔子姑娘背後,來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答案。
“……”
梔子姑娘依舊扶著欄杆沒有說話,癡癡低頭望著。
“不對,有些反常。”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白紙扇看著跟往常有些反常的梔子姑娘心中十分奇怪,先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手下們,再順著梔子姑娘所俯視的方向走到欄杆旁看去。
一樓大堂人數眾多,密密麻麻,走走進進,進進出出,一時間還真看不出來梔子姑娘在看誰,可是當樓下有兩個人居然抬頭衝著四層的他們微笑,那兩個人不就正是剛才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和他路過打招呼的人嘛。
“有意思。”
白紙扇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這才想起來站在樓下往上看和剛才路過打照顧的瞎眼少年張墨似乎跟梔子姑娘曾經的情郎長得有幾分相似,可白紙扇斷定那個人絕對不是侄子姑娘的情郎,因為當初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看上梔子姑娘的時候,就把她的情郎給殺了。
他雖然猜到一點,可不便明說,只能繼續退回原來的位置,這事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和梔子姑娘的家事,他不便參合。
“夫人,你倒是說句話啊!可急死我了!急死老子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在扶著欄杆往下看的侄子姑娘背後急的團團轉,不停地擊打腦袋。
“大哥,別急,呶!”
白紙扇趕緊上前一步,對著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看了縮在欄杆不敢說話的小二一眼。
“你們老板娘不說,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要是敢騙老子,今晚就讓你的屍體飄在河沿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怒氣衝衝地走到那個小二身邊,撕住他的衣領往上一拽,拽到了梔子姑娘背後。
可憐的小二本就害怕,被自家老板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嚇唬之後,更是害怕的不信,一會小心得看著怒氣勃然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一會害怕地看向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的梔子姑娘。
“你他娘的倒是說啊!平常看你小子討巧賣乖、機靈的要死,今天真的非要找死不可?”
盛怒之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對著死不開口的小二身上就是一腳,直接踹翻。
“刀把子且慢動手。”
白紙扇趕緊攔住還要繼續毆打小二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對著那個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小二和顏悅色道:“你就把你看到的說了,我向刀把子張爺保舉你,只要如實交代,絕對不懂你一根手指頭。”
“對,你說了實話,老子就對不會碰你一下,趕緊說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兩手叉腰氣的吹胡子瞪眼,氣憤至極。
“刀把子張爺,事情是這樣的……”
那個小二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凡是涉及到關於梔子姑娘十分享受的被瞎眼公子調戲的事情的時候,都起身附耳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耳邊細說。
“你說什麽?”
待那小二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後,自覺受辱氣急敗壞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粗暴的抓住那個小二的衣領,厲聲質問。
“你他娘的說的可是真的?”
“刀把子張爺,小人說的都是真的,絕無一點虛言,不信可以問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