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郅家三公子瘋了吧?”
“肯定得了失心瘋,看看說的這是什麽胡話!”
“凶手就在眼前,哪裡還有別的什麽人啊!”
堂上群吏嘀咕,堂下百姓起哄,夾在中間的郅正、應燕最為難堪,不過郅正無懼無畏,反倒是那應燕,臉上紫一陣綠一陣,每每想到這風頭竟一下子讓郅正給搶了去,有人愁自然有人歡喜,正是被按在地上的潑皮三癩子。
“告的好,大人告的好!我認!我賴三現在就認!”
“你閉嘴吧你。”
面子上掛不住的潑皮應燕對著三癩子臉上就是幾巴掌,而後拱手向縣令陳千秋告狀:“
大人,我和酒肆掌櫃具是人證,此事再清楚不過,這郅正雖說是朝廷官吏,可不能顛倒是非,胡攪蠻纏,請大人動刑!”
“這裡哪有你這個潑皮無賴說話的份,閉上你的嘴吧!”
郅正歪頭斜視怒罵一聲,正氣浩然。
“……”
縣令陳千秋覺得郅正多事,自己明明就能馬上破案了,他也想查出真凶,可是這無頭屍案太過匪夷所思、破朔迷離,自己能力有限,手下又是這幾塊料,就算上頭再給他七天,還是不能查出真凶,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縣令陳千秋還是決定要先動刑。
“動……”
郅正搶在縣令陳千秋下令之前請道:“大人,此案正是縣令建功立業、撥雲見日的好機會。
請大人試想,如若是這潑皮應燕受到別人挑撥而估計陷害三癩子,縣令因而信了他的話,屈打成招,大人倒是輕松,反倒被這潑皮應燕以及背後的人利用了。
這都是小事,倘若以三癩子頂罪,放跑了真凶,真凶逃出隴縣,再去別地作案,算他僥幸,又沒有被抓,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流竄作案,總有被人發現抓住的一天,到那時,一旦招供,到時候朝廷懲治的就不只是凶手一人,更是在此時鑄成冤獄的大人你啊,請縣令三思而後定。”
郅正說完拱手低頭,暗暗觀察著縣令陳千秋的臉色。
“不錯,不錯,今天倒是應付了上頭規定的七日之期,可萬一放虎歸山,他日別處作案,再招出此事,估計連這小小的縣令也會丟了,又能怎麽辦?
七日之後,不能找人頂缸或者頂罪,一樣會罷免我啊!”
縣令陳千秋一想郅正所言不錯,這反倒讓他陷入了兩難之地,要麽屈打成招,要麽就此放了可以頂罪的三癩子,此事頗為頭痛,縣令陳千秋痛苦地閉上眼,捏了捏太陽穴。
“郅正,你身為朝廷官吏,本縣心腹,此番考慮著實是為本縣考慮,你可剛才卻說三告無頭屍案真凶?難不成你已然知道了是誰作案?”
縣令陳千秋期待著看著一臉自信地郅正。
“不錯,根據本吏一番調查,而後根據物證、人證、線索推斷出真凶就在本縣。”
郅正對著所有人喊了一聲。
“神了嘿!當真神了!”
“你少聽他放屁,他才多大的娃娃,搞得能掐會算一樣。”
“是啊,年歲不大,口氣倒是挺大,縣令老爺都不能親自抓住真凶,他倒是敢說。”
堂下鄉裡多少都對郅家三公子郅正了解三分,還有不少是看著郅正長大的,郅正說他能倒背四書五經,這所有人都信,可說他推斷出真凶,這可就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了,信其者,翹首以待,不信其者,面露鄙夷之色,不忘往地上吐痰。
“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縣令陳千秋面露喜色。
“十拿九穩!”
郅正好不自信。
“好!本縣就信你這一回,至於真真假假,本縣自有論斷。”
縣令陳千秋不會傻到將前途交給一個弱冠一年的少年郎,所謂人的名,樹的影,縣令陳千秋是相信郅正他老子蒼鷹郅都,虎父無犬子,且看郅正是如何抓住真凶,若是合情合理,自然依法行事,若是胡說八道,故意賣弄混淆視聽,亂棍趕出也就罷了。
“縣令英明,且聽下官說完再做論斷也不遲。”
郅正以禮相謝。
“郅家三公子,少在這裡吹牛皮,你嘴裡說的真凶呢?”
“是啊,你光說你知道是誰,可真凶的凶手在哪?你倒是說啊?”
“郅家小哥,小心吹破了牛皮!”
眾鄉親又開始起哄,想辦法讓郅正出醜。
“哈哈哈哈!大家稍安勿躁,凶手他一會就自己來了。”
郅正捋著鬢發點頭笑道。
“哼!故弄玄虛。”
功曹史田德旺白了那自以為是的郅正一眼,而後看向了縣令陳千秋,陳千秋對著功曹史田德旺歪歪一搖頭,示意耐心等待,看看他郅正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縣衙內噤若寒蟬,所有人都等著郅正嘴裡所說的無頭屍案的真正凶手何以會蠢到自己來送死,縣衙外烈日當頭,蟬鳴蛙叫,那些站街的小販手裡的蒲扇扇的更快了。
一等就是半個時辰,鼓噪乏味,無聊無趣,站在靠外層的鄉親也沒閑著,向站街的小販買來西瓜,一牙一牙地吃著,堂上的官吏也沒閑著,自兩班差役以上的差役都悠哉悠哉地品著清茶,中間的鄉親那可是遭罪透了,天熱人多,擠在一處,出去吧,萬一錯過了熱鬧,不出去吧,煩悶無聊,站久了還腰疼,出氣筒那自然是郅正了,都有意無意地嘲諷郅正。
郅正也懶得跟這些臭魚爛蝦們計較,向縣令討來一杯茶喝,然後來回踱步,等著好消息。
“郅正,你是讀書人,可不能乾出比這兩個潑皮還不靠譜的事情來戲弄本縣啊。”
縣令陳千秋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大人,再等等!再等等!”
郅正此刻也有些心慌,按照他的計劃,這真正的凶手該來了啊,可為何到現在還不來?
“郅家三少爺,你倒是清閑,還有茶喝,我們怎麽辦啊?”
“是啊,你這不是把我們當猴耍嗎?”
“你耍猴也該把猴喂飽啊,這都快到巳時了,我們的肚子早餓的咕咕叫了,你要不能說出凶手,還讓我們在這乾等,你管飯啊?”
眾鄉裡你一言我一語,冷嘲熱諷,郅正看了一眼,充耳不聞,反正這些鄉裡是啥德行,他再也清楚不過了。
怨聲一起,那些不信郅正的人叫嚷著讓郅正管飯,之前信郅正而又因為漫長的等待開始懷疑起來,陰陽怪氣,一點面子都不給郅正留,再過一會兒,所有人都對著郅正指指點點,有甚者當著郅正的面開始辱罵郅正,就連對郅正抱有一線希望的縣令陳千秋、三癩子都有些怨言了。
“讓開,讓開!都讓開!”
在討伐聲漸起的縣衙大門口,一聲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浪兒!你他娘的終於來了。”
郅正聽到孟浪的聲音差一點感動的哭了出來,如果孟浪再不來,估計堂下的百姓就該對郅正動手了,聽著孟浪那囂張的聲音,郅正的視線雖然被成百上千看熱鬧的鄉裡擋住,判斷出真正的凶手已經被孟浪叫人給抓住送來了。
“孟浪,你個家奴你神氣什麽。”
早看郅正不爽的幾個鄉裡對著為首衝進來的孟浪譏刺。
“哎喲,這不是更夫韓忠濤嘛。”
“是啊,他怎麽被馬三、張四給抓住了?”
“這到底是哪跟哪啊?”
堂下鄉裡起哄,堂上癱坐著無精打采地縣令陳千秋瞬間來了精神,他坐的高, 看的清楚,就見看守東大門的兵卒馬三、張四押著一直反抗的更夫韓忠濤往大堂裡走。
“怎麽會是他?”
縣令陳千秋不可以思議地看著滿意點頭的郅正,心裡那可真是七上八下:郅正,你也太混帳了吧,你懷疑誰不好,居然懷疑起老實巴交、縣裡老好人更夫韓忠濤呢?這不是讓本縣坐蠟嗎?
“進去吧你!”
兵卒馬三、張四松開更夫韓忠濤,書童孟浪對著更夫韓忠濤的屁股就是一腳,更夫韓忠濤被揣進大堂裡。
“為何抓我?為何抓我?”
更夫韓忠濤來不及計較這些,對著兵卒馬三、張四喊道。
“是啊,你為何要抓韓大哥?”
潑皮應燕怒視郅正。
“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我問你什麽你再說什麽,六尺高的漢子,竟然這般沒腦子。”
郅正美美地瞪了一眼潑皮應燕。
“郅正,這就是你說的無頭屍案的凶手?”
縣令陳千秋捋著胡子眯著眼睛質疑道。
“正是!”
郅正毫不猶豫道。
“不會吧!更夫韓忠濤怎麽可能是殺人凶手啊!”
“是啊,韓忠濤是我家鄰居,多老實的漢子啊!”
“這更夫的差事,咱們縣都沒人願意接,人家韓忠濤二話不說就接了下來,一乾就是十多年啊。”
“對啊,起早貪黑,鳳來雨裡去,冬霜雨雪,可比咱們莊稼漢辛苦多了,這麽多年了,沒有一句怨言。”
“郅正當真是瘋了,居然懷疑起韓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