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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律》第268章 狗咬狗開始
“哎,竇田黨爭又要開始咯。

 怪不得我剛進去麒麟閣的時候,田蚡那老狗居然向我示好,看來是早就聽到一些風聲了,刻意拉攏我啊。”

 郅正也明白了在他入宮的路上寧毅交代的話,既然這件事牽扯甚廣、戾氣太重,有英明神武的天子劉徹在,他郅正也就不好在其中賣弄了,安安靜靜吃飽玩才是要緊的事。

 其他內外朝臣子聽到魏其候竇嬰所說,紛紛低下頭不敢插嘴,也不敢貿然幫誰說話,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要知道天子劉徹的態度,只要天子劉徹表態,他們才好說話,從中周旋,免得引火燒身。

 魏其候竇嬰到底是三朝老臣,深知打蛇要打七寸,打狼不死反被狼咬的道理,如果隻說丞相田蚡那些貪汙受賄、任權使威的無足輕重的罪狀,如果細細算起來,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無關痛癢。

 單論丞相貪汙受賄這一條,那也是有跡可循,追本溯源,就說大漢開國丞相蕭何,為了消除漢高祖劉邦的猜忌,自汙斂財才保得家小周全,更何況,除了那些酷吏外,誰還沒犯過錯,是人就會丞犯錯,相田蚡又是天子的娘舅,太后的親弟弟,這些罪狀根本就不能置其於死地。

 而他所列舉的罪狀中,最為要命的,也是為當權者所忌諱的那就是造反謀逆,無論是多仁義的皇帝,只要有人涉及到謀逆造反,威脅自身帝位,不管是多麽親近關系,就是自己的親兒子、親老子,必然毫不手軟的誅之滅之。

 魏其候竇嬰以一人之力扭轉劣勢,將自己往日知道的,後來聽說的,以及最近打聽的,全部如實上報給天子,嘴角壞壞一笑,料定天子劉徹那種弑殺的性格,聽到自己娘舅想要造反的數條罪狀,今日丞相田蚡別想走出麒麟閣,最少也是誅殺連坐本族三族方能解天子劉徹心頭之怒。

 “好生歹毒啊!”

 “田蚡啊田蚡,你就自求多福吧。”

 “這魏其候竇嬰到底是文帝、景帝過來的人,又是竇太后的親侄子,真可謂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耳聽八方,消息靈通啊!”

 宗正劉懋、光祿大夫臧塗、禦史大夫韓安國等丞相田蚡的擁躉無不為丞相田蚡捏了一把汗,心頭暗驚,於這種時刻誰都不敢插嘴妄言,更不敢幫其開脫,如果一旦查實,今天誰要是幫丞相田蚡說話,日後必受其牽連,反倒成全了像狼臣虎吏郅正、酷吏張湯這樣的人建功立業,成了他們平步青雲的墊腳石了。

 “狗咬狗,一嘴毛,快咬起來!”

 內朝臣子各個低頭不語,畢竟此事與自己無關,只要隔岸觀火瞧著熱鬧就好,唯獨丞相司直主父偃高昂著腦袋,微微側頭,一隻眼睛瞪著被嚇得滿頭大汗、魂飛魄散的丞相田蚡,另一隻眼睛暗暗為魏其候竇嬰助威。

 其余外朝臣子如未央宮衛尉程不識老將軍、廷尉張湯等臣子保持中立,他們幾人,要麽就是資格老、要麽就是硬骨頭,隻忠心於一人,那就是皇帝,也就是天子劉徹,既然天子劉徹沒有表態,他們就繼續保持沉默,當然由於自身原因,不會害怕得罪丞相田蚡亦或者是魏其候竇嬰。

 幾乎所有人都抱著隔山觀虎鬥的心態,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寧氏父子、還有吃菜喝酒的郅正,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那麽就讓他無關,反正二人都不是自己欣賞的人,何必操心費力呢。

 “陛下……”

 丞相田蚡兩個小眼睛飛速地轉動後,雖說魏其候竇嬰突然發難,來得匆忙,不曾料到,也不曾準備,好在他多年擔任宰輔,練就了一身遇事不慌的本事。

 所有人都在等著丞相田蚡如何解釋,又是期待甚是關心,但是大家都忘記了一個人,那邊是今天真正的主角,所有人命運的把控者,這個時代的唯一主宰——天子劉徹。

 拿著長箸夾菜,端起酒樽飲酒,器具的碰撞聲,咀嚼食物聲,一個高高在上,不動如山,一個低頭在下,如狼似虎。

 “……”

 天子劉徹安靜的用膳,聲音都被底下狼吞虎咽的郅正吃飯的聲音所掩蓋。

 “蒼鷹郅都何等樣人,怎麽生了一頭豬!”

 八官令聖春坨一邊伺候的天子劉徹,一邊觀察著一切,包括底下大吃大喝的郅正,半張臉都僵硬了,哭笑不得。

 丞相田蚡慌亂的起身而跪,先是連續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趕緊解釋。

 “陛下,老臣承認這些年做了一些錯事,可從未做過任何違逆陛下的事情啊!

 陛下,您是了解老臣的,除了聲色犬馬、狗馬弋獵、美女美酒、貪圖享樂外,哪還有什麽心思敢造您的反?

 老臣是陛下的親舅舅,老臣這一身榮華富貴皆來自於陛下您,反了陛下您,那不就是反了老臣自己嗎?

 老臣最是好色貪財,若是沒有了陛下您這座大靠山,老臣今生還有什麽指望?

 請陛下明察!”

 “這道菜味道不錯,告訴禦膳監,寡人很喜歡。”

 “諾。”

 天子劉徹並沒有理會丞相田蚡,而是覺得剛才吃的一道菜滋味極佳,乃是菜中上品,不由得讚歎一聲。

 這一句倒是沒有把別人搞懵,反倒把近身的八官令聖春坨給弄了個不知所以。

 “田蚡啊,你還清楚你這一身榮華富貴是來自寡人,倒也算是沒有忘本。

 可剛才魏其候竇大人說你早年結交過梁王劉武、淮南王劉安,一個是覬覦先皇皇位不自量力的人,一個是道貌岸然、包藏禍心覬覦寡人皇位的人,你雖然是寡人的親舅舅,但著實令寡人寒心啊。

 對了,還有你看上武庫和丞相府中間的地,意欲何為?

 那武庫豈是你能染指的地方?

 你說你沒有造反之心,為何一直惦記著武庫和丞相府中間的地?

 早年你結交梁王劉武、淮南王劉安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後路和前途,寡人能理解。

 可今非昔比,你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不是不太滿足於丞相之位,意圖將丞相府與武庫相連,從而偷挪出武庫軍械戰甲,裝備幾千死士,殺入未央宮,逼寡人將皇位禪讓於你啊?”

 天子劉徹低著頭夾起一塊肥美的鹿肉,眯著眼睛端詳了半天,而後微微抬起頭,望著誠惶誠恐的丞相田蚡一口咽下,似乎將丞相田蚡本人看做了那塊肥美的鹿肉,連人帶皮,敲骨吸髓,一口吃掉,嚇得丞相田蚡又開始哆嗦起來。

 “陛……下……,高祖皇帝在位時訓誡天下:非劉姓而王者,天下人共擊之。

 非劉氏皇族者,別說造反了,就是當一個小小的藩王都要被天下臣民擊殺,就是陛下您借老臣一百個膽子,老臣也不敢啊!

 老臣家中人口愈來愈多,可丞相府土地卻不見增長,一時昏聵,聽信家中下人讒言,想要武庫和丞相府中間的地,擴建丞相府。

 經此一事,老臣絕對不會再惦念這件事,以陛下聖聰,請陛下明察!”

 丞相田蚡說的也是實話,此時此刻,不說實話那就等於送命,言語畢,丞相田蚡匍匐而跪,五體投地,眼睛偷偷打量著還在低頭用膳的天子劉徹,不過經過前一番談話,他竟然看不出自己十分了解的外甥身上有一點怒氣,這反倒令丞相田蚡大為寬心,疑竇叢生,暗自思量,不得求解。

 “哦,寡人知道了。”

 天子劉徹淡淡一句,繼續用膳。

 “奇怪!奇怪啊!陛下聽到魏其候竇嬰列舉的丞相田蚡那些足以抄家滅族的罪狀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難不成是陛下轉性了?”

 繡衣尊使乳虎寧成、八官令聖春坨、侍中韓嫣, 以及一直低頭吃飯但用心傾聽的郅正幾人皺著眉頭微微搖頭,不惑不解。

 “皇帝到底在想什麽?連老夫都看不透了。”

 禦史大夫韓安國捋著胡子眯著眼睛腦子裡飛速思考,就是猜不到皇帝劉徹到底在計劃著什麽?

 “劉徹這個小畜生雖然狠毒弑殺,到底是老夫親姐姐的兒子,小的時候老夫還救過劉徹這個小畜生的命呢,看來他不相信也不忍心殺我。

 連魏其候竇嬰都能知道的事情,他身為天子,洞悉天下人事,不可能不知道。

 看他態度,十分曖昧,似乎不像是懲治我,反倒是……”

 丞相田蚡第一個看出玄機,腦袋微微一晃,心中有了計較,更是如釋重負,再度抬頭向雲山霧罩中還暈暈乎乎的魏其候竇嬰陰戾一笑。漢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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