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心中是大漢的天地,既能包含日月,胸懷四海,也能藏汙納垢,容忍醃臢,你今日如此無狀,定然是知道了什麽,寡人恕你無罪,你我難得君臣一場,盡可一吐為快。
寡人也想聽聽,你為什麽突然這般說?還是為什麽死去的人討回公道,寡人是天子,可以給你找個公道,別說是你,就是任何人都能來找寡人討公道,寡人自會給他一個公道。”
天子劉徹雍容大度,絲毫沒有往日的那種不怒而威,反而十分讓人親近,看待郅正猶如一個在父親面前胡鬧耍脾氣的孩子一樣,端起濃茶,一邊暖手,一邊等著郅正說什麽。
“陛下,你好生心安理得啊!”
唰!
郅正越是看著天子劉徹這樣,越是憤怒,覺天子劉徹這個人太過虛偽了,憤而拔出腰間勝邪,高昂著腦袋,怒不可遏地瞪著天子劉徹。
“郅正!你瘋了!真的瘋了!”
郅正此舉已經觸犯大不敬之罪,以劍對皇帝,形同造反,不誅九族,也要滅三族,嚇得八官令聖春坨不顧劍鋒上來阻攔。
“嗯?”
郅正真的是豁出去了,直接用劍尖抵住了過來阻止他的八官令聖春坨的喉嚨。
“郅正!你這個畜生!連我都要殺嗎?”
八官令聖春坨沒想到郅正居然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窮凶極惡的地步,自己多次救他,沒想到郅正居然以德報怨,現如今用劍抵住了自己的喉嚨,不過從郅正那決絕的眼神中,八官令聖春坨也不敢硬來,免得六親不認的郅正真把自己殺了,得不償失啊。
“春坨大人,對不住了,今天是我跟陛下之間的事情,亦是一個臣子和皇子之間的事情,你若識相,往後站站,最好不要插手,今天誰攔我,我便殺誰!”
郅正往後退了一步,把劍鋒調開八官令聖春坨的喉嚨,可八官令聖春坨是天子劉徹的侍臣,怎麽能看著郅正肆無忌憚地威逼天子呢,當即又準備上去阻攔。
“春坨,今天沒有你的事情,退到一邊,安靜聽著就好,寡人恕你無罪。”
天子劉徹笑對著春坨說完,慢慢起身,端著一杯濃茶,從三層龍階上走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盯著一臉怒氣的郅正上下打量,期間還不忘用手指尖摸了摸郅正手中勝邪的劍鋒。
“陛下小心!”
八官令聖春坨一旁提醒道,可郅正和天子劉徹都沒有理他。
“郅正啊郅正,你膽子可真是大,不可謂不膽大包天啊,居然敢在寡人面前舞刀弄槍,不想活了?”
天子劉徹到目前為止絲毫沒有生氣,只有不停的嘲諷。
“是人都怕死,陛下一樣,卑臣一樣,但是卑臣今天是替無辜死去的而來,就算是死,也要替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郅正昂著頭鄙夷的藐視天子劉徹。
“你張口公道,閉口公道,你可是偉大啊!
行,今天寡人給你這個公道!
跪下!你要你的公道,可別忘了你是寡人的臣子!跪下!”
天子劉徹高傲地看著猶豫不決的郅正。
“你小子不是董仲舒門下第一劍客嘛,你我相距兩丈之內,難道你還沒有信心殺了寡人?
再說一遍!跪下!”
“……哼……”
不知為何,無論郅正多大的脾氣生多大的火氣,在天子劉徹面前,不得不被天子劉徹身上那皇者之氣所折服,心不甘情不願之下,郅正收回勝邪,規規矩矩地跪在天子劉徹跟前,無論自己是站著還是跪著,都有信心一劍就能取了天子劉徹的性命。
“這兩個人今天都邪了門了。”
一旁看熱鬧的八官令聖春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天子劉徹和郅正,一個天大的好脾氣,一個天大的壞脾氣。
“說吧!你要什麽公道?”
天子劉徹俯視著郅正,就如俯視著天下一般。
“陛下,事情還是要從先帝駕崩開始吧。”
郅正拱手求道。
“你隨意!”
天子劉徹聽郅正這麽一說,心中隱約覺得郅正已經了解了一切,要不然今天不會行如此之事,郅正把自己逼到了這個份上。
“陛下,老臣尿急,可陛下允諾老臣出恭,免得汙了承明殿龍行虎嘯之地。”
八官令聖春坨一聽,這先帝密詔的事情剛過去幾天,怎麽郅正又提起來了,前面因為這事死了幾千人,如今又提這事,指不定又要死多少人呢。
春坨當機立斷,自己要想辦法離開,免得知道的太多,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今天誰也不許走,就待在這裡,要尿就尿褲子裡吧。”
天子劉徹瞪了一眼膽小怕事的八官令聖春坨一眼,八官令聖春坨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聽郅正要放什麽屁。
“先帝駕崩前,在滄浪池頒賜魏其候竇嬰一份密詔,密詔內容就是讓魏其候竇嬰在陛下被外戚也就是陛下的生母、娘舅架空權利後,以此詔清君側,當然為了保證此密詔的權威性,在未央宮大內密檔室內留有備份。
原本此事只有先帝、魏其候竇嬰、八官令聖春坨三人知曉,可不想被陛下獲悉,陛下一直隱忍不發,就是在等一個機會。
兩個月前,卑臣進京入朝,一個半月前,大將軍衛青得勝回朝,同時陛下對戰匈奴的下一步計劃被以丞相田蚡、魏其候竇嬰的門生故吏、同僚阻止,陛下心中不忿,忍無可忍,因為消滅匈奴,是陛下的頭等大事,誰要是阻止,誰就是陛下的心頭大患,誰就是我大漢朝的千古罪人。
於是乎,陛下想到了一箭三雕之計,這引子嘛,就是陛下通過繡衣使者了解到三年前丞相田蚡利用手中權力霸佔改造河內郡南岸用來泄洪的灘塗淤險之地, 因為河內郡官吏為了討好奉承丞相田蚡,一味加固南岸河堤,致使北岸河堤年久失修,如果在來年開春之前,不修繕加固的話,必然在開春結冰期之後泛濫成災。
陛下為了扳倒田、竇兩家,竟然狠心在河內郡黃河段結冰期之前,秘密派繡衣使者挖掘北岸河堤,致使一夜之間頓生十萬災民。”
聽到這裡,天子劉徹眼角不自覺的抽搐一下,惕然心驚,沒想到郅正真的什麽都知道了,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震撼,天子劉徹假笑幾聲。
“哈哈哈哈!你胡說八道什麽?
寡人還以為你要說什麽?
沒想到是來誣陷寡人,河內郡百姓難道就不是我大漢的子民?
郅正,春坨說的沒錯,你真是瘋了,居然敢栽害起寡人了。”
天子劉徹一臉不屑,但眼中早已不敢直視郅正了。
“郅正,你把天災誣賴到陛下身上,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八官令聖春坨幫著天子劉徹搭腔道,不過傻子都明白,馬上就到了結冰期了,黃河突然泛濫,不偏不倚就是這個時候,怎麽不在夏天的時候泛濫,偏偏是這個時候?
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在后宮見過聽過太多光怪陸離的事情的八官令聖春坨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不過聽郅正這麽一說,再看看天子劉徹那殺人不眨眼的性格,搞不好郅正說的是真的:犧牲十萬百姓,誅殺田、竇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