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們辦的不好!
糟透了,這叫草菅人命這是!
只是喝酒罵座得罪田蚡,灌夫一家三族全部被殺,就是因為罵人,就是因為面子,還有王法嗎?還要這漢律何用?”
天子劉徹氣的一手叉腰憤怒地看向遠處山巒黛色。
“寧成,你說!”
天子劉徹看了一眼乳虎寧成。
“這是陛下的家事,仆臣無話可說。”
乳虎寧成多狡猾的人,這種情況,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摻和進這種事情之中的,趕緊把話鋒轉回了天子劉徹身上。
“家事?
寡人還有家事?
寡人的家事也就是天下事。”
天子劉徹知道問老奸巨猾的乳虎寧成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試問在這種敏感的時候,誰又願意摻和進來呢,摻和進來搞不好下場就跟灌夫一樣。
天子劉徹走到長廊邊,雙手死死地抓住城垛,眼中放出異光。
“朕恍若又回到了建元初年,竇氏與田氏(王氏)架空寡人黨爭的時候了。
此事迷中又有迷,戲中還有戲。”
天子劉徹猛地抬起一隻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城牆磚。
“豈有此理!你們這些大臣們,首鼠兩端,又不肯幫灌夫等人說話,又不願意為寡人向王太后勸言,寡人要你們何用?”
天子劉徹用眼角余光嫌棄地瞪了一眼乳虎寧成。
“連陛下您都無可奈何,大臣們又奈何啊……”
乳虎寧成歎一聲。
“你們只知道怕太后,難道你們就不怕寡人嗎?”
天子劉徹咬著牙看著乳虎寧成、侍中韓嫣指著自己的面門質問。
“……”
乳虎寧成、侍中韓嫣默然,誰讓這是以孝治國的大漢,皇帝固然九五之尊,可皇帝之上不還有個頭髮長見識短想家天下幻想成為呂後的王太后嘛,大臣犯錯,殺就殺了,太后犯錯難道也敢殺?
“看看,韓嫣,你看看,這就是寡人一手提拔上來委以重任的大臣!”
天子劉徹繼續譏刺乳虎寧成,可乳虎寧成還沒活夠,本著臉厚心黑的原則,充耳不聞。
“哼!”
天子劉徹對乳虎寧成以及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重臣是一點辦法沒有,但凡涉及自己的利益,寧可任打任罰也要裝傻充愣,天子劉徹長舒一口氣後,抖擻精神,迅速冷靜下來。
“韓嫣,誰在辦竇嬰這個案子?”
“陛下,是廷尉張湯。”
“叫他來見寡人。”
“諾。”
天子劉徹又瞪了一眼乳虎寧成,準備氣哄哄的走人,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
“對了,把侍中郅正也叫來,張湯雖然也是酷吏,但在灌夫的案子上明顯是偏袒田蚡,懼怕太后,寡人看郅正才是無懼無畏之人,能夠秉公辦理,折了一個灌夫,寡人再不想失去竇嬰了,承明殿,寡人在那裡等他。”
天子劉徹說完乘著龍輦趕往未央宮承明殿。
“諾。”
送別王玄素的郅正回到自家院子,先是想要看書,卻怎麽都沒辦法靜下心來看書。
“卿晨璟靚啊!卿晨璟靚!你在何處啊?過得好嗎?”
閑散了幾天的郅正,暖飽思,也可稱之為思春吧,於是乎又彈起了琴,以為排遣作樂,彈了半個時辰,宮中黃門帶著人帶走了郅正。
“陛下,侍中郅正、廷尉張湯就在門口求見。”
八官令聖春坨對著面色不善正在處置政務的天子劉徹提醒道。
“廷尉張大人,在下郅正,有禮了。”
站在承明殿門口的郅正給第二次見面但之前從未有過接觸的廷尉張湯行禮。
“郅大人,不敢當,不敢當,在下曾和你父親蒼鷹郅都共事過,算是老相識了。”
廷尉張湯資格雖老,但不敢在郅正面前托大,畢竟郅正在河內郡乾的事情,換做他就不敢,比心狠不怕死,他跟眼前這個年輕人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宣侍中郅正、廷尉張湯覲見。”
八官令聖春坨招呼一聲,郅正、張湯還未來得及寒暄,同時入內。
“仆臣參見陛下!”
“卑臣參見陛下!”
廷尉張湯、郅正齊齊跪下。
“不必了,起身吧。”
天子劉徹放下手中奏折捋著胡子打趣地看著郅正和廷尉張湯。
“時下我大漢最為出名的酷吏齊聚一堂,共處一事,倒也有趣,魏其候當真福氣不淺啊。”
郅正和廷尉張湯瞬間明白天子劉徹召見他們的原因所為何來。
“魏其候一案交由你們兩個處置,郅正為官時間尚短,能力不足,涉世未深,不諳官場之事,此事又錯綜複雜,牽扯甚廣,處置不當,稍有不慎,便會牽扯其中。
張湯,你主要負責魏其候一案,郅正,你就一旁看著,向張湯大人多學習,做人做事不要太剛強。
爾等明白了嗎?”
“仆臣明白!”
“卑臣明白!”
廷尉張湯頓感壓力不小,不但要處理好此案,還要被郅正這個殺官謀功的人監視,如果處置不妥,自己很有可能跟河內郡的官員一樣,成了郅正成名建功的墊腳石了。
“你們不明白,朕實說了吧。”
天子劉徹還沒有從之前和侍中韓嫣、乳虎寧成的商議時的憤怒中走出,雙眼怒氣不少。
“灌夫是有功之臣,難道的一名戰將,就因為喝酒鬧事,一命嗚呼,冤死成恨!
魏其候竇嬰國之柱石,就因為幫灌夫說了幾句好話,被太后關入都司空監獄問罪。
告訴你們,一定要頂住壓力保住魏其候,這才是寡人召見你們的真正原因。”
“……”
郅正和廷尉張湯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去吧,寡人等你們好消息。”
天子劉徹想著張湯和郅正二人一向是秉公辦事,尤其是郅正,不懼權貴,不畏生死,只要他們兩個人見人怕的酷吏出面,公正無私,就能以漢律法規的名義保住魏其候竇嬰的命。
“諾。”
廷尉張湯、郅正退出未央宮承明殿,直奔廷尉署。
二人一到廷尉署關押處,發現魏其候竇嬰居然不見了,詢問之下,才知道宗正府宗正劉懋趁著廷尉張湯不在的時候,硬是把魏其候竇嬰帶到了宗正府下都司空監獄。
想都不用想,這就是丞相田蚡的主意,魏其候竇嬰落入宗正劉懋手中還不是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苦頭肯定是不少吃。
害怕宗正劉懋提前動手,廷尉張湯帶著郅正以及秘書、文案騎著快馬又趕赴都司空監獄,一定要趕在宗正劉懋動刑之前傳達聖命, 要不然魏其候竇嬰一把老骨頭,隨便來一點刑罰,估計就駕鶴西去了。
“開門!”
都司空監獄大門緊閉,門口兩個站崗的守衛似乎受到命令,擋住郅正和廷尉張湯不讓進去。
二人都心急火燎,萬一死了魏其候,天子劉徹就要拿他們兩個發泄,所以直接下馬,拿起馬鞭抽打兩名攔路的守衛。
兩名守衛吃痛不住,趕緊放行,郅正、廷尉張湯踹開監獄大門,一路阻攔不少,皆被二人打開,硬闖出一條路來。
屍體的惡臭,入得寒月,還有蒼蠅在飛,死老鼠的腐臭、蛆蟲的爬行,還有不時的慘叫,郅正很久沒有驗屍,隻覺得十分惡心,難以前行,趕緊以長袖掩鼻。
“郅大人,適才陛下交代,讓在下來處置此案,你我雖然是漢臣,但為了繼續為大漢辦事,性命才是第一位,所以一切都聽我的可好?”
廷尉張湯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