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正,寡人為太子時,見過你爹蒼鷹郅都,那是個了不起的人,沒想到你居然和他長得這麽像,寡人剛看到你時,還以為蒼鷹郅都沒死呢,頗為震驚。”
天子劉徹端詳著郅正的樣貌說道。
“不瞞陛下,亡父有三子,兩位兄長長得像娘親,只有我長得像亡父,如果驚擾聖駕,是草民之罪。”
郅正磕頭告罪。
“欸,如果因為長相就頂你的罪,寡人豈不是無道昏君?
之前看過寧毅給寡人的奏折書簡,裡面說你有勘驗屍體、掌訟斷獄、洗冤禁暴、奇技神斷之能?可是這樣?”
天子劉徹自幼就有過目不忘之能,有著驚人的記憶力,求知欲特別強,尤愛讀書中古代聖賢帝王偉人事跡,過目不忘。
時景帝深感詫異,劉彘“訟伏羲以來群聖,所錄陰陽診候龍圖龜冊數萬言,無一字遺落。
至七歲,聖徹過人”,景帝遂改劉彘名“徹”。
“徹”字表示充滿智慧,達到聖德的要求。
所以只要是他看過的奏折還是書簡亦或者是圖畫,看過一遍,終身不忘。
“陛下謬讚了,寧毅是草民的同門師弟,曾在董賢(董仲舒)門下學儒,而後草民再拜法家大賢明機子為師,學法四年。
草民只不過平日喜歡研讀漢律,擺弄死人屍體,時間一久,從中收獲破案之道。
此次辦理平涼烏騅子雄殺人案,多虧寧毅提攜,得入天子聖聰,否則草民就是有這般能力,也無處施展。”
郅正謙恭謹順,不敢有貪天之功,這是為什麽乳虎寧成能讓郅正面見天子,而王玄素沒有機會,如果王玄素來了,以乳虎寧成的觀察,王玄素跟中大夫主父偃一個德行,必然搶功。
天子劉徹之旁的乳虎寧成非常滿意,果然看沒有看錯人,在一旁欣慰點頭。
“有意思,有意思,寡人從出生至今,還沒有遇到聽說過像你這種才能的人。
學慣法儒,看來又是一個賈誼啊,整治吏治,寡人目前很是需要你這種人才,但是你所立之功,說大不大,說小也小,該封賞你什麽才好呢?”
天子劉徹心裡又開始打起了小算盤:眼下吏治不清,各地豪強巨富仗勢欺人,殺人之事屢見不鮮,民怨四起,地方管理與豪強勾結,如果讓其去打擊那些豪強貪官墨吏,再將所犯罪之人的家產沒收國庫,這不是又一筆財路嗎?
“……”
郅正很想當一方小縣令,可封賞這種事情不是他說的,必須是天子自己來說,要不然這就是僭越之罪,所以郅正靜默不語。
“這樣,暫且封你為侍中,在寡人身邊,待寡人想好了封你什麽,再行封賞。”
天子劉徹就是想著把郅正當他爹一樣,對付豪強,順手沒收家產,充盈國庫,但奏折書簡上所說的郅正的能力,並沒有眼見為實,不能冒用,天子劉徹準備把郅正留在身邊考察一段時候後再說,如果名不副實,直接趕走,如果真有奇能,在天子對外用兵時,可讓其對付藩王、豪強,轉移百姓視線,對天子歌功頌德、感激涕零。
如果乳虎寧成、寧毅是天子劉徹的耳目,那麽他想讓擁有奇能的郅正成為一把利劍,殺盡貪官墨吏,就是不知道郅正能堪大任否,天子劉徹抱著遲疑的態度,如果今天就此放過,未免以後有滄海遺珠之恨。
“謝陛下隆恩。”
郅正趕緊謝恩,侍中這個官職,說大可大,畢竟是天子身邊的人,說小可小,手中沒有一點權力,郅正何等樣人,自然明白皇帝苦心。
“行了,明日寡人要去驪山以北便服狩獵,除了桑弘羊、主父偃外,都隨朕狩獵,你們都不許穿官服。
李夫人病重,寡人就不陪你們用膳了,你們自便吧。”
天子劉徹口中的李夫人,乃是他目前最喜歡的女人,因為染病,心裡極其著急,想去看看,像往常的話,肯定和內朝的官員們吃午膳,再討論國事,直到深夜,才算罷休。
“恭送天子聖駕!”
天子劉徹急匆匆的走了,當皇帝的人不少,但是能做到江山、美人兩者相顧的皇帝不多,天子劉徹就是其中之一。
天子劉徹一走,群臣如釋重負。
“少年郎,剛才縣官(天子)不說,本官都不知道你還會這些奇能,了得啊!了得!”
中大夫主父偃拍著郅正的肩膀對著眾人誇讚道
“主父偃這廝什麽時候轉性了,居然會誇人?”
寧毅心中一疑。
“主父大人過譽了,都是一些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郅正謙遜回應。
“不!不!不!你這怎麽可能是雕蟲小技呢,本官實在羨慕,不像我等,為國效力。
這樣啊,等哪天我家裡要是發現了一隻死老鼠,一定請郅公子,不,郅大人幫本官驗一驗老鼠的屍體,看看它是怎麽死的,本官一定要替我家老鼠報仇!哈哈哈哈!”
中大夫主父偃搖晃著腦袋大笑著瀟灑而去。
“……”
在場官員,沒人大笑,除了主父偃,一番譏刺後,搞得留在原地的郅正臉上綠一陣紫一陣,臉色極為難堪。
“告辭!告辭!”
最會做人的治栗都尉桑弘羊和上官桀二人,拱手告辭,不想跟郅正或者是中大夫主父偃做過多的牽扯,趕緊回府了。
“郅大人,別在意,小事情,小事情!”
侍中韓嫣出身在匈奴,久聞蒼鷹郅都的大名,看到郅正頗為親切,拍著郅正肩膀安慰了一句後,也走了。
“各位大人告辭!”
中大夫嚴助衝著寧毅、乳虎寧成、郅正笑了一下,恭敬退出。
“稼軒,別在意,那個主父偃就這個德行,你要是氣不過,等兄弟我哪天抓住了他的小辮子,好好替你整治一下他。”
郅正是寧毅提攜,剛才當著天子和眾人的面都說清楚了,這侮辱郅正,就是侮辱寧毅,寧毅本就是郅正的好兄弟,當然第一個氣憤不過,摟著郅正安撫。
“哈哈哈哈!罷了!罷了!主父偃大人是有真材實料的能官乾吏,我郅正你是知道的,隻佩服有能力有才能的人,不拘小節,人嘛都有缺點,就隨他去吧。”
郅正心中早就對這些猛人狠人心懷尊敬,能處一室,就已經是最大的榮耀,譏諷他幾句,又算的了什麽,郅正擺了擺手,擺正心態,顯得極為大度,根本沒有記掛在心裡。
“可以啊,稼軒,現在境界越來越高了,走!喝酒!”
寧毅也是沒想到郅正胸襟這麽大,這要是換做了主父偃,哼!一旦得勢,必須要往死裡整。
“隴縣縣令陳千秋對他的評價果然沒錯,有容人之量, 卻系梟雄之姿,不得不防啊!”
乳虎寧成突然有些後悔,讓郅正面見天子了,如果郅正關系跟寧毅一般,他肯定不會讓郅正覲見,他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哄兒子開心,不讓寧毅生氣。
“爹,我走了,您去繡衣苑處理政務吧。”
寧毅摟著郅正走到了麒麟閣門口,回頭對著老爹喊了一聲。
“早些回來。”
出了麒麟閣的二人,寧毅拉著郅正就往外走,郅正還想看看雄偉的未央宮,卻被寧毅訓了一頓。
“行了,都是侍中了,以後有你看的,等你跟我一樣,天天看,日日看,總有一天會看煩的,走了,不要耽誤咱倆給你慶功喝酒,走著!我的郅大人。”
郅正苦笑一下,和寧毅出了未央宮,找個小酒肆喝酒去了。
就在郅正和寧毅從麒麟閣出來的時候,不遠處白玉欄杆有兩雙滴溜溜的賊眼一直盯著。
“出來了!出來了!就是他!寧毅那個狗東西旁邊那個人,就是欺負你姐姐的人。”
舞陽公主興奮的不行,蹦蹦跳跳地指著遠處看不到他們的郅正和寧毅。
“這長的不醜啊,但到是一表人才啊。”
霍去病摸著下巴幽幽來了一句。
啪!
舞陽公主一巴掌打在霍去病的腦袋上,兩手叉腰嘟著嘴:“你個混小子,姐姐我是讓你記住他的樣子,不是讓你誇他!明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