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正躲在人後,天子劉徹也沒有看到他,但總感覺自己藏無可藏,躲無可躲,即便是千嶂在前,面對天子劉徹,覺得自己一絲不掛,被天子劉徹包含在眼中。
“適才寡人與眾臣商議,獎賞衛青大軍,那些老家夥心疼錢,意思隨意獎賞一番就算了。
朕偏不!
龍城大捷乃是我大漢朝對戰匈奴的第一戰,一定要大肆犒賞,一點都不要心疼錢,寡人就是耗空國庫,也要獎賞他們。
並非寡人敗國,好大喜功,而是要告訴全天下的大漢百姓一個道理。
匈奴是可以打敗的!匈奴是可以戰勝的!
寡人堅信一句話:寇可往,我亦可往!”
天子劉徹激昂一句,惹的眾人熱血沸騰。
“天子聖明!”
眾臣齊聲高呼。
“寡人設置內朝,不是想聽你們說著跟那些老家夥說的一樣的話,而是要聽到最真實的聲音,最有效的治國方略。”
天子劉徹眼放精光,掃過在場每一個官員。
“諾!”
“桑弘羊,犒賞將士的事就交給你了,記住,不求多麽奢華,但求讓每一個將士感受到寡人的誠意和決心。”
天子劉徹看向桑弘羊命令一聲。
“諾。”
桑弘羊點頭回應。
“面子上的活說完了,咱們說說裡子。
這一場出征耗費多少錢糧?”
天子劉徹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畢竟打仗就是打錢,將士們後勤有了保證,打仗的時候才能用命。
“額……”
桑弘羊先看看天子劉徹,在低下頭,吞吞吐吐,害怕說出來天子發火。
“說,寡人心中有數。”
天子劉徹做好了心理準備。
“此次出征,所消耗的錢糧約是國庫的一半。”
桑弘羊如實交代。
“這麽多?”
天子劉徹雖然是當家的,但錢糧這一塊外由丞相田蚡負責,內由桑弘羊管理,知道損耗很多,可沒想到損耗國庫的一半,表現的有些不可思議,他現在也明白為何外朝的大臣執意阻攔他重賞將士。
“是啊,一個將士的後勤要三個征夫負責,再加上騎兵的戰馬吃的都是粟米,不但要購買價格不菲的戰馬,以保證騎兵的優勢,馬蹄消耗半月最少一下,還要拿出一部分錢糧安撫死去將士的家屬,在前線打仗的將士其實耗費不了多少錢糧,主要是負責糧道和安撫、馬政這三塊比較費錢糧。”
桑弘羊給天子徹算起來張,聽到天子徹一下就不耐煩了。
“你的意思也跟外朝那些老東西一樣?能省則省?”
天子劉徹臉色頓變,所有人都能明顯感覺到一股看不見的殺氣彌漫而來。
“不!不!不!得勝將士自然該重賞。
這段時間,仆臣一直在苦思冥想填充國庫的辦法。”
好在桑弘羊早就想好了,要不然今天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說說。”
天子劉徹再度變臉,一臉祥和,剛才肅殺之氣瞬間消弭,放眼天下,能做到這種收發自如的也只有天子劉徹了。
“仆臣制定以下幾個國策:
算緡(MIN四聲)(對商人、手工業者、高利貸者和車船所征的賦稅。)。
告緡(即鼓勵告發算緡不實。凡揭發屬實,即沒收被告者全部財產,並罰戍邊一年,告發者獎給被沒收財產的一半。可以理解為老百姓舉報有錢人為了躲避征稅而藏錢的一種重要經濟措施)
鹽鐵官營(增加財政收入而實行的對鹽和鐵的壟斷經營,將鹽鐵的經營收歸官府,實行專賣。在產鹽和產鐵的地方,分設鹽官和鐵官進行管理。鹽專賣采取在官府的監督下由鹽民生產,官府定價收購,並由官府運輸和銷售。鐵專賣采取官府統管鐵礦采掘、鋼鐵冶煉、鐵器鑄造和銷售等一切環節。)。
均輸(統一調配運輸)。
平準(貴賣賤買以求穩定物價的措施)
幣製改革。
酒榷(官府控制酒的生產和流通,獨佔酒利,不許私人自由釀酤。)。
這七項國策,皆是與民爭利,推行起來,有些困難,再加上仆臣官職不高,恐怕一旦提出,會遭到外朝官員阻止,所以……”
桑弘羊說著自己困難,畢竟這七大國策每一項都是針對眼下世族、豪強、巨富壟斷財富所制定的,推行起來,一定會遭到巨大的阻力,能夠平穩的施行一項,那就要謝天謝地了。
而他所指定這七項國策中的幾條,影響了後世幾千年。
“寡人就知道你有辦法,要不然不會在你十三歲時就召你入宮了。”
天子劉徹很是滿意,在他眼中沒有難以施行的國策,如果有,那就殺死阻止國策施行的人,畢竟軍權在他手中,可以做到無所顧忌。
“你們記住,沒有與民爭利這一說法。
只是在跟那些巨富、豪強爭利,那些人窮了、死了,寡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寡人早就看定陶那些鹽商、鹽梟,南陽郡那些鐵商不爽了。
高祖、文帝、景帝主張無為而治,對鹽鐵采取放任政策,使經營鹽鐵的商人富比王侯。
如今對匈奴用兵,事關每一個大漢子民,他們這些人不出錢,誰出?
富國不一定是強國,強國不一定是富國,富的弱國如肥羊,窮的強國如餓狼,寡人寧可變成餓狼,也絕不會變成待宰的肥羊,誰都想著來吃一口,想都不要想!
其他六國策,再做商議,這鹽鐵官營,你即可就開始施行,下一次用兵的錢就從他們身上找補了。
朕現在就封你為治粟都尉,原來那個廢物就讓他趕緊滾,如果大司農羊荀一敢阻止你,讓他一起跟著前治粟都尉一起滾蛋。
寡人要的治國之臣,能臣乾吏,不是會吃飯遺矢(拉屎)天天稱頌寡人功德的廢物。”
天子劉徹主意已定,只是在場所有人沒想到,這衛青大軍還沒回來獻捷,就已經開始籌劃起下一場戰爭了。
“謝陛下隆恩,仆臣先著手鹽鐵官營的事情,趕在陛下再度發兵之前,做好軍餉、軍糧、後勤的準備。”
桑弘羊有了天子支持,說話自然硬氣。
“恩,這事寡人就不再過問了,主父偃!”
天子劉徹又看向了主父偃。
“仆臣在!”
主父偃趕緊回應。
“今年朝廷祭祀宗廟,各地王侯都通知到了嗎?”
天子劉徹嘴角毫不掩飾的露出狡黠的笑容,適才的窮國、富國論同樣適用在這些王侯身上,在天子劉徹眼中,所有的藩王都是他圈養起來待宰的肥羊,什麽時候打仗,什麽時候就宰了他們,今年的朝廷祭祀宗廟就是一場極大的陰謀。
“都通知到了,不過有些王侯欲以染病的借口不來,仆臣親自派人警告,那些王侯一看是仆臣派的人,仰仗天子威德,嚇得病也瞬間好了,今年朝廷祭祀宗廟,所有王侯必然全部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