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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律》第539章 告密
“郅大人,本地官府自打前任縣令東方軌自殺、前任功曹史王玄素消失以後,朝廷並沒有派來地方縣尊啊,定陶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縣令來主持處理定陶大小事務了,既然郅大人來了,又是本地最大的官,還請郅大人……”定陶鹽梟白子虛還沒給假裝郅正的王英奇下套完,就聽到“啪”的一聲,假裝郅正的王英奇已經退入廂房內,關上了大門。

  “那你們就等朝廷派新的縣令處置吧,本官隻管獄事,地方政務絕不插手,本官安歇了,你們是繼續呆著呢,還是回去,自己看吧。”

  假裝郅正的王英奇說完就從裡面關上了門栓,走到屋內,吹滅了燈火,此時屋內一片漆黑,假裝郅正的王英奇趕緊走到門口,通過門縫偷看屋外的一舉一動。

  “哼!原來傳說中的郅正就是這等貨色,連最起碼的不卑不亢都做不到,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什麽狼臣虎吏,大漢第一神斷,看其樣子,長得倒是有些姿色,算得上是美男子,估計又是和皇帝的玩伴韓嫣一樣的男寵,所以這般受重用,哼!太令我失望了。”

  定陶鹽梟白子虛對著廂房內譏諷幾句後,帶著功曹史勞諾德往定陶官衙外走。

  “終於走了!”

  假裝郅正的王英奇隨即靠在門板上大口呼吸,激動地快要哭了出來。

  “嗚嗚嗚!我真的是太難了,父親、官人我好想你們啊。”

  假裝郅正的王英奇情緒十分激動,幾度失聲痛哭,可是她不能哭,不想像一個女人一樣哭,最起碼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能哭,因為屋頂上還有人在監視她,控制了一番自己的心情好,平複許多,這幾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去前任縣令東方軌的居室,待心情緩和好之後,假裝郅正的王英奇看了看自己的官服,檢查了一下衣領,好在衣領一直都立的很高,沒有露出脖子,只要不露出脖子,她就不會讓別人發現她沒有喉結,就可以繼續偽裝下去,接下來要做的那就是按照郅正臨走前所交代的事情——翻閱以往卷宗,檢查冤假錯案,其余就不用王英奇操心了。

  定陶官衙走廊上,定陶鹽梟白子虛咬著牙有些生氣和不屑地徑直往前走,功曹史勞諾德緊隨其後。

  “族長,您現在可以確定他就是禦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嗎?”

  功曹史勞諾德小心謹慎地小心問道。

  “不知道。”

  定陶鹽梟白子虛冷漠道。

  功曹史勞諾德兩個眼睛一轉,趕緊抖起了機靈,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畫像,快速打開,正是郅正本人的畫像,只不過畫的有些不清不楚,神韻還是在的。

  “族長,咱們不是有郅正的畫像嗎?您看看跟那個人有多大區別。”

  功曹史勞諾德趕緊獻上郅正畫像。

  定陶鹽梟白子虛看著前方隨意一接,低頭一看,藐視道:“這廝的樣子我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惡的嘴臉,令人作嘔。”

  嘶啦!

  定陶鹽梟白子虛一邊走一邊隨手把郅正的畫像給撕碎,隨手一揚,飛起片片雪花。

  “族長,您這是何意?我看咱們見到的郅正和跟畫像上的郅正模樣還是有些區別的。”

  功曹史勞諾德十分不解,趕緊詢問。

  “告訴你,現在他是不是郅正已經無所謂了,經過我的考察,他應該就是郅正無疑,畫像嘛,還是跟本人有區別的,你也不要多疑,只要不涉及咱們家族生意的事情,這些天都由著他性子好了,千萬不要得罪他,如果他要調查咱們家族生意的事情,你先別阻止,派人來通知我就好。”

  說話間,定陶鹽梟白子虛和功曹史勞諾德已經走到了定陶官衙門口。

  “諾。”

  功曹史勞諾德呼應後,躬著身子抬頭仰望定陶鹽梟白子虛,等待接下來的命令。

  “我先回了,監視好他。”

  定陶鹽梟白子虛對著街道上一揮手,從街道的不見光處,幾個漢子抬著轎子走來。

  “恭送族長!”

  功曹史勞諾德俯首送定陶鹽梟白子虛離開。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穿著衣服沒有睡好假裝郅正的王英奇起了個大早,開始命令定陶門下遊檄往上的大小官吏至功曹史勞諾德,從官衙調閱往年卷宗整整七大車,而後找來門下雇吏、刀筆吏開始認真檢閱,看看是否有無冤假錯案。

  河岸碼頭堂口。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依舊是氣息奄奄地躺在虎皮交椅上,半死不活,而精氣十足的白紙扇站在一旁,準備最後的反殺。

  “刀把子,郅正郅大人已來,咱們現在可以派人向官府告密,就說定陶河口鎮大通賭坊潛藏兩個官府通緝犯張墨、大盜度香萬,只要咱們告密,再加上嫉惡如仇的郅正郅大人已來咱們定陶,是時候告密了,反正咱們已經全然處於下風,就顧不上那麽許多江湖道義了,刀把子你看如何?”

  白紙扇擠眉弄眼、喜形於色,拱手向氣息奄奄疼的眼睛都睜不開的刀把子張天勝請示。

  “好,現在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也沒臉找定陶鹽梟了,為今之計,就聽你的,都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面沉似水大聲喘氣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既痛苦又難受,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痛,哪裡還有什麽心思想著反敗為勝,而是想著能苟活住這半天命就不錯了。

  “那我現在就派手下去定陶官衙告密去了。”

  白紙扇嘴角暗暗偷笑,而後轉身對著堂口內站崗的兄弟們中的一個招手。

  “你過來,刀把子交代你一點事情去辦。”

  “諾。”

  那個手下趕緊跑到了白紙扇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跟前跪下,等候命令。

  “刀把子有令,命令你……”

  白紙扇把告密的事情和盤托出,怎麽辦怎麽說全部交代了一遍。

  “刀把子、白紙扇,您二位就瞧好吧,小的這就去定陶官衙告發河口鎮大通賭坊瘌痢頭九毛私自窩贓官府欽犯張墨、大盜度香萬,請刀把子和白紙扇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來。”

  那個手下應承下來以後,準備起身去定陶官衙告密。

  “且慢……”

  一直躺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忽然說話,慢慢地睜開了眼,有些恍惚和迷離地看了看白紙扇和那個不解的手下。

  “你……你退下吧,這件事不用你做。”

  刀把子張天勝抬不起來手,只能用手指費力地點了一下虎皮交椅扶手。

  “是刀把子。”

  那個手下趕緊退回去繼續站崗。

  “刀把子您這是何意?難不成咱們就放過了張墨、大盜度香萬還是說您要投降認輸?”

  白紙扇皺著眉頭著急的詢問起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前天晚上定陶鹽梟白子虛可是親自來交代,讓他務必辦成此事,所以他必須要辦成,要不然定陶鹽梟白子虛一定劊放過他的。

  “你想多……了,就算是你想投降,老子……咳咳……老子也不投降。”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難受地回道。

  “……”

  白紙扇心中稍安,趕緊又問道:“那刀把子您這是何意?”

  “哎,我……我……我現在誰都不相信,除了你,這件事我……我不放心交給別人去辦,你辦事謹慎、腦子也靈光,懂得靈活應變,定陶官衙裡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各個都是人精,我害怕剛才那個手下辦不好,別說辦了,最近郅正郅大人來定陶,我害怕他連官衙的門都進不去,本來這件事應該我去,我去了也好說話,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所以就拜托你了白紙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很想要伸手去抓白紙扇的手,可稍微一動彈,全身刺骨的疼,所以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悄無聲息地流出兩行熱淚。

  “原來是這樣啊。”

  白紙扇捋著胡子淡淡一笑,心裡卻更想發笑:快死到臨頭了,你倒是變聰明了,哼!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東西。

  “刀把子您考慮的果然周詳,那我現在就去定陶官衙?”

  白紙扇雖然很不情願,因為這種事情一旦讓外人知道了,尤其是來歷不明的瞎眼少年張墨和黑臉漢子度香萬知道了,他可能會落的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更慘的下場。

  “嗯,一切就拜托了你,我就繼續養傷。”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閉上眼睛小聲哼唧起來。

  “那刀把子,您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從幫會裡支點錢,好打發看門的小鬼。”

  “嗯,想要多少拿多少,一定要讓郅大人知道。”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慢悠悠地說完再也不說話了。

  “得嘞。”

  白紙扇這就去幫會帳房支了一大筆錢,從河岸碼頭趕著船就去了定陶官衙。

  來到看守嚴密的定陶官衙,白紙扇趕緊往裡面走。

  “喲,這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軍師嗎?什麽風把您給您吹來了?”

  看守的兵卒攔住白紙扇不讓他進,除非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親自來,別人一概不給這個面子。

  “哦,我想見見郅正郅大人。”

  白紙扇點頭哈腰地笑道。

  “哈哈哈哈!”

  門口兩個兵卒一聽就樂得控制不住大笑起來。

  “兩位軍伍為何發笑啊?”

  白紙扇摸著腦袋不解道。

  “白紙扇啊白紙扇,虧你還是個跑江湖的,也是場面上的人,怎麽這點道理都不懂?”

  那個軍伍捧腹大笑的同時,偷偷伸出左手,做出搓弄銅錢的樣子。

  “得,我懂了。”

  白紙扇趕緊給那兩個軍伍一人塞了一點錢。

  “現在我懂道理了吧?”

  白紙扇奸笑一笑。

  “你早點這樣不就好了,說吧你要找誰?”

  那個軍伍趕緊把錢塞進了袖子裡。

  “剛才不是說了嗎?昨天來咱們定陶的禦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啊。”

  白紙扇稍微一愣。

  “郅大人?白紙扇,你還是不明白啊,郅大人是什麽人?你以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知道有多少人想見郅大人嗎?就算郅大人可以見你,可郅大人正忙呢,咱們官衙裡的人現在忙的熱火朝天,誰有功夫搭理你啊。”

  那個軍伍說完繼續站崗,不再搭理白紙扇。

  “哦,也是啊。”

  白紙扇低頭喃喃自語一句,本來想改日再來,可誰知道郅正郅大人什麽時候走啊?最要命的就是這件事是定陶鹽梟白子虛命令他的,他既然來了,今天必須要告密成功,所以心下一橫臉上一笑。

  “軍伍大哥,現在官衙除了郅大人脫不開身之外,還有誰我能見見啊?您點撥點撥。”

  白紙扇拱手求道,一副求爺爺告奶奶的樣子。

  “這個……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那個軍伍一手握著長槍,一手又做出數銅錢的樣子。

  “得了。”

  白紙扇一看這架勢,趕緊又給兩個站崗軍伍手裡塞錢。

  “您說說。”

  那兩個軍伍也不急著回頭,低頭看著手掂量的五銖錢,覺得這禮數也差不多了,於是乎快速說道:“自然是功曹史勞諾德大人咯。”

  “那您受累,幫我通傳一聲,可好?”

  白紙扇繼續求道。

  “得了,你這人挺懂禮數,就依你,等著。”

  那個軍伍給另一個軍伍一個眼色,示意不要放白紙扇進去,而後去官衙大堂內去請功曹史勞諾德。

  不時,功曹史勞諾德慢慢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活動胳膊。

  “白紙扇?你家刀把子張天勝呢?”

  功曹史勞諾德趕緊上前問話。

  “這不是……這不是……”

  白紙扇趕緊湊到功曹史勞諾德跟前附耳說起了這幾天的事情,不過功曹史勞諾德全部都知道,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待白紙扇快速大概地講了一遍後,功曹史勞諾德幽幽歎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對了,你找本官什麽事?”

  功曹史勞諾德這才跟白紙扇談起了正事。

  “哦,受我們刀把子張爺囑托,小人此來就是為了……”

  白紙扇把告發瘌痢頭九毛窩贓官府通緝犯張墨、大盜度香萬的事情給功曹史勞諾德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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