瘌痢頭九毛擔心不已,畢竟瞎眼少年張墨是自己唯一的靠山,出不得一點差錯。
“不急,不急,再看看,再看看。”瞎眼少年張墨微笑道,而後他們一直目睹著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路從定陶東大門一直被百姓歡迎到縣衙廂房。
“定陶這一出好戲才剛剛開始啊!”
與此同時,在距離瞎眼少年張墨、瘌痢頭九毛、黑臉漢子度香萬所在的小船的同一條河的更東邊,有一條裝飾豪華的畫舫,上下兩層,下面一層站滿了仆人和家丁,上面一層則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定陶鹽梟白子虛,而女的就是出現在定陶鹽梟白子虛府中的那個老女人。
“咱們的郅大人終於來了,哈哈哈哈!”
定陶鹽梟白子虛給那婦人倒著茶盯著被百姓夾道歡迎假扮郅正的王英奇。
“是啊,終於來了,你看那廝多受百姓歡迎啊。”
那婦人結果茶杯譏諷道。
“看來有些棘手,不能在明面上動手,要暗地裡下黑手啊。”
定陶鹽梟白子虛帶著恨意地說道。
“我說你可千萬不能衝動啊,你要是衝動,咱們的計劃可就全完了,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
那婦人尖著嗓子勸道。
“這個我自然明白,只要郅正這廝老老實實的,我絕對不會動手,但是他要是敢調查運鹽官船傾覆的事情,那就別怪我心狠手黑了。”
定陶鹽梟白子虛壞笑道。
“不可,不可,最近我想了一下,還是不能著急動手,知道嗎?我的人已經抓住了三個皇帝派來的繡衣使者,如果在這種時候貿然動手,我倒是隨時可以脫身,可你白家家大業大,能輕松帶走嗎?”
那婦人尖著嗓子繼續勸道。
“可他要是真要插手調查運鹽官船傾覆的事情呢?我就坐以待斃?”
定陶鹽梟白子虛著急喊道。
“我說你急什麽,之前還不把他放在眼裡,怎麽這才過了幾天,就坐不住了?
皇帝派他來的意圖在明顯不過,要麽讓郅正查出來,要麽郅正查不出來,但無論如何,郅正都會著手調查,你要是貿然殺了他,皇帝就會以郅正之死,直接將你們一夥人給抓了,隨便安排個罪名,反正老百姓在乎的是郅正,不是你定陶鹽梟白家,你就是被皇帝冤枉死了,對天下人說是你殺的郅正,你也一點般都沒有,郅正這一顆棋子,皇帝用的妙啊,殺他不是,不殺他也不是。”
那婦人由衷地歎息道。
“是啊,咱們的這個皇帝可比前面幾個皇帝厲害多了,頗為棘手。”
定陶鹽梟白子虛之前還不害怕,可是真的見到了朝廷派來的禦史中丞郅正來到了定陶,心裡還是有那麽一點慌亂。
“不過你也不要過分的擔心,畢竟咱們合作的事情再有幾天就辦完了,而且到處都是咱們的人,等合作的那件事辦完,沒了證據,他郅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那你沒辦法,到時候你輕松我輕松,豈不美哉?”
那婦人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是啊,目前來說,咱們還是掌握著優勢,可突然出現在的張墨實在是令人琢磨不透,我實在想不出來他為何前幾天就饒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呢?若是我,肯定一下就滅了張天勝那廝。
如果張墨那廝能讓我看透,我也沒有這麽擔心,可關鍵就是看不透他,想什麽做什麽都出人意表,實在是令人費解。”
定陶鹽梟白子虛眯著眼睛端著茶思忖起來。
“確實,郅正來了,可這張墨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底細,畢竟這廝現在已經佔領了沿河七坊七個碼頭,咱們合作的事情最關鍵就是要利用這七個碼頭,如果讓這廝知道了咱們合作的事情,確實有些棘手。”
那婦人尖著嗓子斜視向一臉憂鬱的定陶鹽梟白子虛。
“不怕,張墨的老頭子大漢第一豪俠郭解正在來定陶的路上,想必不日就會出現,讓他看看那個悟字輩的老大張墨到底是不是他的門徒,如果是,那咱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定陶鹽梟白子虛就等著大漢第一豪俠郭解的到來,到時候張墨的身份得以確定,他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是,咱們就拉攏他,讓他當你狗,如果不是,就滅了他們,奪回沿河七坊七個碼頭。”
那婦人尖著嗓子帶著狠勁說道。
“嗯,就這麽辦了,咱們先讓禦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和地頭蛇張墨先得意幾天,等有了結果再做決定。”
“好。”
定陶鹽梟白子虛和那婦人坐在畫舫之上,欣賞美景品茶喝酒,而那婦人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騎在雪照玉麒麟之上跟老百姓打招呼的郅正,滿含恨意。
待二人喝了一壺茶之後,那婦人準備告辭。
“既然郅正一已經來了,我覺得你今晚就可以擺放一下郅正那廝,試試他的成色,順便拿著郅正的畫像確認一下他究竟是不是郅正。”
那婦人起身準備離開前交代一聲。
“放心,今晚我就去會會名動天下的郅正郅大人。”
定陶鹽梟白子虛會心一笑。
“至於怎麽試探他是不是真的郅正,不用我教你吧?”
那婦人站在畫舫二層樓梯口,下去之前又多了一嘴。
“自然不用。”
“那我就先走了。”
“告辭!”
夜幕至,瞎眼少年張墨一直跟舞陽公主劉文姬打打鬧鬧,十分開心,同時詢問了是何人假扮的郅正,瞎眼少年張墨自然是不敢說實話,他知道舞陽公主劉文姬喜歡自己,總不能說讓自己老娘給他買的小妾假扮自己吧,刁蠻任性的舞陽公主劉文姬只要聽到,必然打破了醋壇子,壞了瞎眼少年張墨的好事。
而後瞎眼少年張墨試探起舞陽公主劉文姬到底什麽時候離開定陶,舞陽公主劉文姬心中一酸,好不容易在半年之後再次見到郅正,怎麽舍得離開瞎眼少年張墨呢,故此裝傻充愣,顧左右而言其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轉移話題。
瞎眼少年張墨自然也看的出來舞陽公主劉文姬是不願意輕易地離開自己,所以想辦法一定要讓舞陽公主劉文姬早點離開定陶,這樣他就可以放手做事了。
定陶官衙內。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跟定陶的管理們吃了接縫宴,又跟眾官吏寒暄了很久,這才剛回到廂房,終於得閑。
“來人。”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自打進入定陶官衙後,就心神不寧,這才剛進去沒多久,就走出來對著門口兩邊站崗的兵卒命令。
“郅大人,什麽事?”
那個兵卒詢拱手詢問。
“聽聞前任定陶縣令東方軌上吊自殺而死,他之前住的房間現在可有別人居住?”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厲聲詢問。
“啟稟郅大人,自前任定陶縣令東方大人上吊自殺後,由於朝廷沒有派來信任的縣令,所以前任縣令東方大人所在的房間至今沒有人住,也沒有人打動,都是之前的擺設。”
那個兵卒如實回道。
“好,定陶前任縣令東方軌自殺的消息我也有所耳聞,本官想想去他的房間看看,你現在帶我去!”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容反駁地命令一聲,說著就要往前走,可是那個兵卒卻原地一動不動。
“郅大人,夜已經深了,您該休息了,何必到處亂跑,去那個晦氣的地方做什麽?”
那個兵卒膽子極大,看樣子一定是受目前定陶最大的官功曹史勞諾德的交代,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嗯?難道本官幹什麽還要告訴你?反了你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路而來,見識了不少官吏,見的多了,也就漸漸有了一種所謂的官威,故此,眉頭一皺,劍眉一豎,那個兵卒瞬間害怕了。
“郅大人,小人不敢,既然郅大人不願意休息,那小人就帶郅大人去。”
那個兵卒給另一個兵卒一個眼色後,帶著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繞過幾個房間,帶她來到了前任縣令東方軌上吊自殺的房子。
哢!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隨手推開了那個房間,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發霉的味道和塵土撲面而來。
“咳咳咳!”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瞬間咳嗽了幾聲。
“郅大人,東方軌大人所住的房間由於長期沒有人住,也就沒人打掃,裡面全是灰塵,要不然就不進去看了?”
那個兵卒極力的勸阻著假扮郅正的王英奇。
“行了,給本官點一盞燈,你就門口站著就好。”
假扮郅正的王新奇瞪了那個多事多嘴多舌的兵卒一眼。
“諾。”
待那個兵卒找來一盞燈,交給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後,站在門口站崗。
燈火一進屋,就看到這個房間房梁上、書櫃上、桌子上結滿了蜘蛛網,木榻上的被子發出一股濃烈的霉味,那個兵卒說的沒錯,這個房間確實很久沒有人打掃了,到處都是蜘蛛網和灰。
“哎。”
看著破敗髒亂的房間裡面的眾多東西,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知為何嘴角翕動,眼淚瞬間湧出。
“我不能哭!我要笑!我要笑著看他們哭!”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邊往裡面走一邊撫摸裡面的一切,什麽桌子、跪墊、書櫃、木榻、被子,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也不嫌棄汙穢,一波摸一邊傷感,感慨萬千,每每眼淚要流出來的時候,她都深吸一口氣,不要眼淚流出,不過這也更難受,心裡的情緒也難以發泄。
就這樣,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在定陶前任縣令東方軌生前住的房間裡一直待了半個多時辰。
“郅大人!郅大人!本地富商白子虛老爺想要拜訪一下您。”
也許是黯然神傷,也許是睹物思人,陷入回憶的王英奇竟然都不知道有三個人站在房間門口,站在中間的是一個身著華貴長袍長相精瘦的漢子,乃是定陶鹽梟白子虛,左右分別是功曹史勞諾德和那個兵卒。
“啊?嗯?”
正坐在木榻邊,陷入回憶的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晃了一下神,這才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哭出來,如果讓他們幾人看到了自己眼角的淚痕,那麽一定會露出自己假扮郅正的馬腳。
“哦,我知道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清了清嗓子,抖擻一番精神,拿出往日做派,往門口走去,關上了房門,同時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一眼屋內的擺設。
“郅大人,您怎麽跑這裡來了?多晦氣啊,定陶前任縣令東方軌就是在這個房間裡自殺的。”
功曹史勞諾德用長袖掩住鼻息嫌棄道。
“哦,就是好奇,聽聞定陶前任縣令東方軌莫名上吊自殺,我也閑來無事,就看看,想著能不知道找到他自殺的真實原因。”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走下台階,這才看到在定陶鹽梟白子虛、那個兵卒、功曹史勞諾德三人身後的抬價下面,還站著一個人,只不過不知道這人是誰。
“敢問郅大人調查出來什麽了嗎?”
謹慎的定陶鹽梟白子虛突然插嘴問道。
“……”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看了一眼他後,沒有直接說話。
“你是誰?看你不穿官服,今日定陶官員為本官擺宴,也沒有見過你啊。”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白了一眼那個不知道禮數的定陶鹽梟白子虛後, 一手在前一手背負,看向別處,十分高傲。
“鄙人就是本地富商白子虛,久聞公大名,今日有幸相會,特來拜訪一二,跟郅大人好生親近一番。
還望郅大人不要介意鄙人卑賤的身份,千萬不要拒絕啊。”
定陶商賈白子虛熱情一笑,給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躬身行大禮。
“我當是什麽人,區區一商賈耳。”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假裝慍怒,一甩長袖留下尷尬的定陶鹽梟白子虛、功曹史其余兩個人在微風中凌亂,獨自一人回廂房去了。
“哎呀呀,這傳說中的郅正郅大人好大的脾氣好大的官威啊,竟然對我敢這樣無禮。”
定陶鹽梟白子虛看著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瀟灑離去的背影搖頭大笑起來,並沒有一絲生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