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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又傳來一聲梔子姑娘的聲音,只不過那聲音十分溫柔,情緒飽滿,夾雜各種深情,如送丈夫出征的婦人,似送情郎去長安當官的家人,亦如送丈夫遠行的怨婦,既無奈又十分期待下一次的歸來,那種重逢,似乎是人間最高興最值得的事情了。
“你看這騷狐狸,還不肯放過你,對你還不死心,話都說到這步了,她還這樣,看我不進去教訓教訓她……”
舞陽公主劉文姬也是從未見過這般不要臉皮的人,還是個女人,估計也是她見識少吧,梔子姑娘隻算深情,不算可憐,更不算不要臉皮的人,陷入情網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全身而退。
“行了!”
瞎眼少年張墨當即喝止住頑劣不堪的舞陽公主劉文姬,拉著舞陽公主劉文姬的衣領就往樓下快速走。
“你敢這樣對我?反了你了?信不信我找人把你閹了?撒開我!放開我!”
舞陽公主劉文姬被瞎眼少年張墨抓住了命運的後衣領,毫無反抗的余地,順著瞎眼少年張墨手臂推搡的位置往前走,嘴裡罵罵咧咧,又開始耍小性子。
瞎眼少年張墨可不管她這些,現在離開建章樓樂坊要緊,哪還有別的時間讓舞陽公主劉文姬和梔子姑娘去吵架啊。
“我說不好,但是我回來一定會來找你,相信我!我走了!保重啊!”
瞎眼少年張墨從梔子姑娘的話語和態度來判斷,猜測梔子姑娘可能是想通了,可是他沒想到的就是梔子姑娘內心經過一番掙扎,做出了讓步:當不了正房就當小妾再不濟就當姘頭,能在一起便好,總之喜歡上一個人了,而且還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得到,會降低自己的底線,這種騷動的心情就跟瞎眼少年張墨想得到卿晨璟靚一樣,人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想方設法的滿足,即便是做出讓步,道德亦或者是原則、底線。
“張郎!我等你!”
屋內有傳出一聲溫柔地叫喊聲。
“……”
瞎眼少年張墨自然是不敢還嘴,趕緊帶著多事的舞陽公主劉文姬下了樓梯。
“張墨張爺您這是要走啊?”
一個得到瞎眼少年張墨好處的賓客離樓梯口近,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下樓的建章樓樂坊新老板張墨,趕緊起身行禮,就跟以前見到建章樓樂坊以前的老板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一樣,他們通過今天的事,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不管誰是老板,他們只要作壁上觀,便有好處撈,也不想著告官告密,做這種得罪人的事,反正官府都不管都抓不住,他們這些閑人操的哪門子心啊。
“走了,走了,您喝著。”
瞎眼少年張墨也是懂事,地位比之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高,但不露出一點霸氣和霸道,反而是十分和善,謙謙君子禮,彬彬少年行,給人十分舒服、懂禮和恭謙的感覺,此刻近距離一見,仿若在即墨稷下學宮同門交友一般,十分爽朗。
一人起,而數十人抬頭望,好似同時往天上射出的數十發箭矢,齊齊起身給瞎眼少年張墨這位定陶的新貴行禮。
“張爺你這就走了?”
“陪著我們喝點啊?”
“是啊,您這剛當上老板,咱們也該慶祝慶祝才是啊!”
“喝它幾杯樂呵樂呵,祝張墨老板您財源廣進啊!”
“……”
那個給瞎眼少年張墨打招呼的人就好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瞬間各種溜須拍馬、應和奉承、刻意討好的勢利眼紛紛向瞎眼少年張墨說著好話,瞎眼少年張墨自然是笑容應對,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剛跟這個回完禮,又跟那個說笑,這邊剛陪了一杯,那邊又要嚷嚷著自罰三杯,總之是搞得瞎眼少年張墨是應接不暇、焦頭爛額,面對這麽多人同時的吆喝,瞎眼少年張墨分身乏術,那些吵鬧之聲聽得是腦袋大耳朵小,十分煩躁和難受。
“各位對不住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還有急事要辦!改天咱們再喝,不醉不歸,不醉不歸啊!”
瞎眼少年張墨對著熱情的眾賓客自罰一杯後,趕緊在黑臉漢子度香萬的掩護下,撤退到建章樓樂坊的門口。
“你們十幾個人,在此看守建章樓樂坊,保護梔子姑娘和白紙扇的周全,除了定陶鹽梟和官府的人,只要是有人敢在此鬧事,就往死裡打!明白沒?”
瞎眼少年張墨對著之前跟瘌痢頭九毛而來的十幾個忠心手下命令道。
“諾!大哥,您這是要去哪?”
眾手下自然擔心自身的安危,剛跟著黑臉漢子度香萬把殘廢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送到了定陶鹽梟白子虛府上,這一會估計定陶鹽梟白子虛就在帶人來的路上。
“你們不要害怕,我不是逃跑也不是放下你們不管,定陶鹽梟白子虛目標是我,不是你們,只要抓不住我,不會難為你們的,記住,見到他如實說話,不要認為是仗義替我隱瞞,今晚他要是帶人來了,質問你們,你們就如實說我在貫穿定陶的河裡的船上,明白了嗎?”
瞎眼少年張墨拍了拍站的離他最近的手下的肩膀安慰。
“張墨大哥,這樣好嗎?”
眾手下覺得這樣做十分不義氣。
“哈哈哈哈!你們就當我這個當老大的把你們出賣了,我不義在先,你們是不仁在後!我先去河邊了,等定陶鹽梟白子虛來了,就說是我讓你們傳的話,我保證你們沒有任何事,回建章樓樂坊盯著點,別讓人鬧事!
等白子虛來過以後,今晚喝多少酒都無所謂,這些日子辛苦了,我就先告辭了!”
瞎眼少年張墨帶著黑臉漢子度香萬、舞陽公主劉文姬、小花蘿三人騎上了那十幾個手下來時所騎的馬,沿著街道向貫穿定陶的護城河騎去,一路煙塵,消失遁走。
片刻中後,建章樓樂坊外來了一大隊人馬,本是該宵禁的時候,一路上巡夜的官兵沒有一個見到那夥人而退避三舍的。
四百多火把在此刻顯得有些狹窄的街道上如同劃破夜空的一條長龍,明媚耀眼,霸氣十足,宛若天邊流星火,地上烈火龍,在如此夏夜中,向著建章樓樂坊奔騰而去。
“跳的真美啊。”
“是啊,好美啊。”
“那可不,西域的姑娘就是不一樣,別具風味!”
“江南國的姑娘不水靈?那腰那腿那胳膊哎呀,感覺能捏出水來!”
“水靈!水靈!哈哈哈哈!”
“喝酒!兄弟們喝!反正是張墨老板免費送的,咱今天照死了喝!”
“好嘞!兄弟們!乾乾乾!”
進入深夜,建章樓樂坊是更加熱鬧,裡面是熱火朝天,喝彩聲、勸酒聲、叫罵聲聲聲入耳,吵鬧、喧雜、呱噪,總之就是一個字:鬧。
忽而,建章樓樂坊門口迎來送往的小二最先安靜了下來,這個時間吃飽喝足十分愉悅後的賓客正要走時,見到門口的那夥人,嚇得背貼著牆壁縮著走,想要進來喝酒的人,那更是望風而逃。
“這裡面全是臭男人的味啊,又髒又臭又難聞……”
白富管家也就是那個一直尖著嗓子說話的婦人跟著定陶鹽梟白子虛順著台階往建章樓樂坊裡走,身後站在一街道黑壓壓的人,當然都舉著火把,這些人也就是定陶鹽梟白子虛所豢養的三千食客中的一部分,這也是他在定陶沒有人敢惹的原因之一,如此勢力,別說定陶、碭郡,就是放在整個大漢的門閥、世家、豪強之中,算是最強之一,僅僅門客數量就這麽多,更別說豢養的劍榜高手了。
“行了,男人不臭還算男人嘛?你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就忍忍吧,這裡可是定陶男人的樂土,咱們這就進入去辦事,別的以後再說。”
定陶鹽梟白子虛白了一眼不男不女的白府管家之後,搖晃著腦袋得意地率先往裡面走,也不知何故,他總是喜歡取笑白府管家的這一點,一直當個樂子,總有取不完的玩笑,每一次嘲諷,都能高興好久。
“哼!”
白府管家傲嬌地冷哼一聲,也跟著走了進去,其後手下沒有一個人跟著。
“我說你們是……”
說話者正是瞎眼少年張墨在此留下的手下,正在門口喝酒,就看到兩個人沒有在小二通傳的情況下,貿然進來,他們正好抬頭隨意一問,可一回頭就看到了權行州域、橫行地方的碭郡定陶無冕之王定陶鹽梟白子虛,嚇得一動不敢動,即便他們跟著瞎眼少年張墨打敗了吞並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全部地盤,但面對這樣一個真正的強者,他們也只有純害怕地份,如果說瞎眼少年張墨可以令他們害怕,最多就是殺死他們,而見到定陶鹽梟白子虛的感覺就是得罪他,他不但可以殺了你,而且可以在碭郡定陶抹殺了你家族的人,鏟草除根,這種感覺可不是同日而語的。
“行了,別說話了,我都知道。”
定陶鹽梟白子虛衝著瞎眼少年張墨留下來看場子的兄弟們微微一笑,似乎根本不計較之前他們在瞎眼少年張墨唆使下挑釁他的事情。
“白爺,我們也就是混口飯吃……”
為首一個瞎眼少年張墨的手下顫顫巍巍道,想要起身解釋,結果被和顏悅色、一臉和藹的定陶鹽梟白子虛一把按住右肩膀,那手下右肩膀隨之一抖,右嘴角也跟著不自覺的抽搐一下,此時他的害怕心情已經躍然了。
“行了,我都知道,你們坐好繼續喝酒,別害怕,我就來逛逛,繼續喝你們的。”
定陶鹽梟白子虛而後又在那個瞎眼少年張墨手下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安慰一番,而後背著手像是村裡出來沒見過世面的鄉村野老一樣,一會兒這邊看看,一會那邊悄悄,興趣十足,饒有興致,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來建章樓樂坊這種尋開心的地方。
“這他娘的誰啊?”
一個喝醉的酒客低著頭眼睛余光主意到了這個奇怪的人。
“你說誰呢?”
跪坐在那個喝酒的酒客對面的賓客回頭一看,嚇得手中剛斟滿端上的酒杯裡的酒全部都撒出來了。
“白爺!”
那個漢子趕緊跪在跪墊上,頭都不敢抬起來。
“白爺?哪個白爺?”
有人聽到後,尋聲而去,也注意到了四處走走看看但是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的定陶鹽梟白子虛,也是同樣嚇得瞬間跪下。
如此便好玩了, 在建章樓樂坊一層大堂喝酒的賓客們如一排連城無數圈的門板一樣,第一個倒下導致後面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而在這裡的賓客則是接二連三一直到全部下跪,無論是來此喝酒的賓客還是店中的小二婢女還是舞台上的表演的歌姬、藝伎、樂器師只要是看到定陶鹽梟白子虛的人全部跪下,唯唯諾諾、低三下四。
“怎麽都跪下了?”
定陶鹽梟白子虛觀瞧一番後,發現身後越來越安靜,最後就好像沒有人一樣,慢慢一回頭看到所有人都朝著他跪了下來。
“哼!別裝了,還不是怕你,咱們趕緊辦事吧,那張墨和大盜度香萬可不會向這些人一樣給你隨便就跪下了。”
白府管家也抓住機會當著在場賓客的面,直接諷刺定陶鹽梟白子虛。
“哈哈哈哈!行吧!來個主事的人!”
定陶鹽梟白子虛視財如命,一個銅子都會花到刀刃上,之前跟假裝郅正的王英奇打賭還賴了一萬兩黃金,所以他在定陶很少出來花銷,雖說沒人敢收他的錢,可他這樣有身份的人怎麽可能不給,家中歌姬、樂師、廚子、私妓多不勝數,也沒有外面花銷的必要,故此定陶中普通人家還真不多見定陶鹽梟,在場諸多中的賓客也是一樣,但是人的名樹的影,越是平常難以見到,就越加恐懼,面對突如起來的定陶鹽梟白子虛,他們本能的害怕,同時表達著對定陶鹽梟白子虛的敬畏,長此以往,定陶鹽梟白子虛養成了驕橫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