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候竇嬰自竇老太后死後失勢,但無論是在朝中還是軍中的威望非一般人可比,若是貿然找個由頭弄死他,他們竇家族人七百余人,說到底也是皇族外戚。
尤其是那魏其候竇嬰,更是竇家族長,他們竇家也有不少年輕才俊,日後再度崛起也未可知,貿然殺了魏其候竇嬰,得罪竇家全家,一旦尾大不掉,日後被遭反噬,遭殃的可就是我田家了。
所以對付魏其候竇嬰做事不能太絕,剛才是老夫盛怒之下思慮不周,想法不詳,說的乃是氣話。
這樣,他淹了老夫河內郡的地,行,算他厲害,把當今皇帝都利用了,手段不可謂不高明,明日一早,你去魏其候竇嬰府中,他不是在長安城北角還有塊豐腴之地嘛,你替老夫索要,就說借給本丞相一百年,若是同意,兩家修好,再無仇怨。”
丞相田蚡細想之下,既然淹了河內郡南岸之地,那就要回魏其候竇嬰在長安城的地,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一切都是魏其候竇嬰自找的,怨不得旁人,是魏其候竇嬰率先發難,也怨不得他了。
“主人,那魏其候竇嬰的臭脾氣,您早年是見過的,老奴就害怕他不答應啊。”
管家籍福皺著眉頭回道,那魏其候竇嬰擔任過大漢朝堂大大小小的重要官職,小到河堤使者,大到丞相之位,不僅跟著條候周亞夫平定過七國之亂,更是與匈奴交過手,雖然是文官,可是軍伍脾氣,輕易招惹不得。
“老夫料到了,他若不答應,你這樣回復他。
就說老夫不會動他,可是他百年之後,他兒子、孫子可比他好捏容易欺負多了,若是他魏其候竇嬰不想絕後,就老老實實地把他所屬長安城北角的封地送給老夫。
你明白了嗎?”
丞相田蚡點著頭朗聲交代道。
“老奴明白,明日一早,老奴便去找魏其候竇嬰索要其在長安北角的封地。”
“退下吧。”
“諾。”
管家籍福識趣地站起關上房門,戀戀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屋子睡大覺去了。
“小美人,你看這是什麽?”
丞相田蚡從腰間系帶中掏出一粒藥丸,放在手中把玩,同時淫笑著走向躺在木榻上的翁主劉陵。
“又是上次的丹藥?
哎呀,丞相,上次那個丹藥藥效不好,威力不夠,妾身可是身有體會啊。”
翁主劉陵媚眼發騷,嬌羞一笑。
“欸,這一次可是終南山練氣士親手調製的藥丸,藥效十足,威力極強,只要服了此藥,今夜你個浪蹄子可就別想睡覺了,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走到木榻旁,興趣再起,一口服下吹噓的丹藥藥丸,褪去衣衫,隻留薄衫,躺在木榻之上,將翁主劉陵攬入懷中。
“當真有丞相說的這麽玄乎?
如果是真的,妾身是求之不得啊。”
翁主劉陵放聲浪笑,聲音極為誘惑,聽的人骨酥筋麻,汗毛豎立,呼吸都不順暢。
“那你試試老夫的成色不就知道了?啊,哈哈哈哈!”
隨著翁主劉陵四肢躺展,丞相田蚡閉目享受,一切回歸樸實的自然之聲。
第二天清晨,丞相田蚡的管家籍福並沒有按照主人命令,一大早去魏其候竇嬰府上,而是一覺睡到了中午時分,用過午膳後,不急不忙地魏其候竇嬰府上趕去。
“通報你家老爺,丞相管家替我家主人求見竇大人。”
管家籍福下得馬來,望著門面比丞相府小了數倍的竇府大門,不勝感慨,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幕幕。
“喲,這不是籍福嘛,現在都混成丞相的狗腿子了,了得啊。”
門房竇小從宅門內側的門房裡走了出來,兩手插在胸前,居高臨下,一臉藐視鄙夷地看著管家籍福。
“行了,竇小,就別拿老奴逗悶子了,趕緊通傳竇大人,我這可是帶著丞相的鈞旨來的。”
管家籍福見都是以前共事過得奴仆,也不好說什麽。
“嘿!丞相鈞旨?籍福你好大的口氣啊,想當年你快被餓死的時候,要不是老爺好心收留了你,你個老家夥能活到今天?
哎呀,十幾年前跟著前丞相我家竇大人,十幾年後又跟了現在丞相田蚡,估計再過十幾年啊,以籍福你趨炎附勢的性格,朝估計籍福你閹割淨身,入了未央宮跟了皇帝陛下了,搞不好八官令聖春坨春大人的官職都被你搶了,哈哈哈哈!”
門房竇小根本不給管家籍福一點面子,惡語傷人,出言嘲諷,怎麽都看不起籍福這個牆頭草,十幾年前,魏其候竇嬰當丞相的時候,那籍福就是竇嬰的管家,魏其候竇嬰一朝失勢,歸隱田園後,管家籍福不管不顧救命之恩和十幾年的主仆之情,連夜逃出竇府,下賤的給丞相田蚡端茶送水、捏腰捶腿,因為會來事,又是察言觀色的好手,極會辦事,很快被提拔成了丞相府管家。
魏其候竇嬰對待下人不錯,各個都對其感恩戴德,忠心不二,除了蛇鼠兩端、見風搖擺的管家籍福,多年不見,看著管家籍福乘著丞相家馬車,紅光滿面、春風得意,對其厭惡之感,甚為尤烈。
“竇小,你我都是下人,登名造冊的官奴,大家都想找棵大樹好乘涼,尋找好出路,誰都沒錯。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真的有大事要找竇大人,出了岔子,別說你擔待不起,就是竇大人都擔待不起,快點通傳,今天可沒有功夫跟你磨牙。
若是看老奴不爽,改日咱們再議,今天真有大事,要不然我也不會到你跟前自取其辱。”
管家籍福念在曾經同為下人共事的份上,不願意得罪招惹竇府下人,有容人之量,這也是他很快當上田蚡家丞相的原因。
“行,我這就去找老爺,就說你這個狗仗人勢的牆頭草來了,等著!”
門房竇小臨走前還不忘挖苦一番管家籍福,趕緊跑到府內通報。
管家籍福摸著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地方,懷念以前,過得半刻鍾,門房竇小跑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態度比之前好了太多,又是善意的微笑,又是躬身行禮,十分客氣,反倒讓管家籍福有些不適應,耐人尋味。
“老爺在大堂召見你。”
“怎麽?老爺願意見老奴?”
管家籍福有些吃驚,不是門房竇小態度的轉變,而是魏其候竇嬰居然寬容大度的讓他進來。
“趕緊吧,別一會兒老爺改主意了。”
門房竇小催促一聲,顯得十分著急,恨管家籍福不進去呢。
“行,謝了,改天請你喝酒。”
管家籍福整理一下衣領,故地重遊,輕車熟路的往竇府大堂走去。
“哼!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奴才。”
門房竇小看著人模狗樣兒的管家籍福大喇喇地往裡面走,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衝著他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同時摸著下巴壞笑起來。
“竇將軍,你怎麽屈尊降貴願意見那條狗呢?還是豬狗不如的田蚡的狗?”
一個粗獷豪爽的聲音從大堂內傳了出來, 管家籍福兩個眼睛一轉,摸了摸腦袋,隻覺得這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灌夫?”
管家籍福腦海中忽然想起這熟悉的聲音不是魏其候竇嬰好友灌夫卻又是誰。
“不好,這殺才怎麽在?我就說那門房竇小怎麽對我改變了態度,原來等著灌夫教訓我呢。
不行,灌夫那殺才可不比老沉持重、涵養規矩的魏其候竇嬰,曾經就放下狠話,見我一次就教訓我一次,今天出門怎麽沒有看黃歷,遇上這麽一個苦主,還是先回去再說,等魏其候竇嬰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再來找他。”
管家籍福暗忖良久,覺得這個時候找魏其候竇嬰就是找死,灌夫那廝長安有名的蠻橫人,尚遊俠,家產數千萬,食客每日數十百人,橫暴潁川郡,曾經參與過平定七國之亂,立下不少戰功,勢力、’背景都不可小覷。
除了灌夫之外,別人都要考慮他的身份,如果招搖過市的進入大堂,想都不用想,那灌夫必然繞不了他。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管家籍福攝於灌夫其人蠻橫性格,又是魏其候竇嬰的好友,覺得此時不見為好,趕緊掉頭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