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十萬生靈,總算能安全活下來了,他們只要堅持吃完賑災的麩糠,留下存糧和種子,用心伺候莊稼,明年必定有一個好收成,雄大,這可是無量的大功德啊,咱們也算是不負此生了。
想來我郅正上對的起蒼天,中對得起社稷、天子,下對的起黎民百姓,一路苦楚,總算有了回報。”
郅正激動地難以自持,強忍住打轉的淚水,緩解尷尬,趕緊給烏騅子雄倒了一杯熱茶。
“先生,我烏騅子雄跟對了人,辦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之前還錯怪了先生,說起了當真慚愧難當啊!”
烏騅子雄誠心拱手跪在郅正跟前,負荊請罪。
“罷了,罷了,都過去了,以後不要懷疑我就是了,事情還沒完呢,咱們不可掉以輕心,那五十名羽林是否安排妥當?
在咱們住的客棧附近嚴密把守?”
“都安排好了,保證今夜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
烏騅子雄拍著胸脯自信回道。
“善,咱們先來問這個婦人有何冤屈吧。”
郅正扶起烏騅子雄,盯著比白天精神狀態好多了的瘋婦人觀看,經過一天的獨自關押,瘋婦人顯得沒有那麽躁狂了,嘴裡不停嘟囔,再也沒有出現抱孩子的動作了。
“那婦人,你可聽得到我說話?”
郅正盯著瘋婦人呆滯的眼神小心詢問道。
“……”
瘋婦人低著頭嘴裡繼續嘟囔,說著郅正和烏騅子雄聽不懂的話。
“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郅正把手掌立在瘋婦人眼前晃來晃去,瘋婦人依舊自言自語。
“哎!”
郅正歎了一聲,自己會驗屍但不會治病啊。
“先生,要不然就算了吧,咱們花錢找人養她後半生不就完了,人都瘋成這樣了,怎麽會跟正常人一樣呢,罷了,就算了吧。”
烏騅子雄看著那瘋婦人根本就不理會郅正,完全就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女人,想要從她嘴裡得到實話,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就不信了還!”
郅正心中一急,端起茶壺直接潑在了那瘋婦人的臉上。
瘋婦人臉上被滾燙的茶水一激,受到了刺激,整個人又癲狂了起來,又做出抱著孩子的樣子,嘴裡瘋狂亂叫起來。
“我的兒!我的兒……”
“你別叫了,吵死了!”
烏騅子雄聽得隻嫌呱噪,煩躁之下,不耐煩地衝著那瘋婦人喊了一聲。
瘋婦人一看烏騅子雄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呆滯的眼神倏地變的十分恐懼,竟然繞著桌子跑了起來,看樣子是在躲避烏騅子雄。
“我說你這瘋子瞎跑什麽?撞壞了先生你可擔待的起?”
烏騅子雄那瘋婦人對著郅正發瘋,撓到郅正那也挺晦氣的,伸手就要去抓瘋婦人。
“我的兒!我的兒!”
瘋婦人見勢躲開烏騅子雄抓來的手,不小心把立在桌子上的燭火打翻,燭火一滅,屋內一片昏暗,瞬間漆黑一片。
“嘿!你這婦人別瞎跑了,跑什麽跑?你在哪?老實待著別動!”
烏騅子雄眼前一黑,看不到那瘋婦人所在的位置,急的又喊了一聲,比之之前,更加凶悍。
“雄大,算了,別嚇唬她了,趕緊拿出火折子點著蠟燭,別因為咱們讓她撞到了桌角。”
郅正覺得這河內郡的一攤子是夠亂了,這瘋婦人和烏騅子雄還在這裹亂,這不是誠心添亂嗎?
郅正剛訓斥完烏騅子雄,那瘋婦人竟然開口說了別的話。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瘋婦人顫聲道。
烏騅子雄也覺得自己跟一個瘋子沒有必要浪費唇舌,從袖子裡掏出火折子準備點燃蠟燭。
“且慢!”
郅正趕緊喝止。
“怎麽了?先生?”
烏騅子雄手裡拿著火折子點也不是,不點也不是。
“我明白了,她只有在黑暗之中才會恢復些許正常,你繼續嚇唬她!把火折子裝起來。”
郅正往牆角一縮,根據瘋婦人發聲的位置閉上眼睛認真傾聽。
“得嘞,嚇唬人還不簡單。”
烏騅子雄把火折子裝回袖子裡,衝著瘋婦人發聲的地方又喊了起來。
“你別跑!我今天就要抓住你!”
烏騅子雄喊了一聲後,就聽到咚的一聲,估計是那瘋婦人趴在了地上,害怕地縮成一團。
“……”
可那瘋婦人也不說話了,烏騅子雄和郅正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繼續啊,說的越嚇唬人越好!”
郅正催促一聲,烏騅子雄繼續厲聲嚇唬。
“那婆娘,你別躲了,我看見你了,看我不抓住你。”
“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吧!我就一個兒子,你就饒了我們吧。”
烏騅子雄再一嚇唬,果然起了作用。
“你往哪裡躲?等我抓住你,有你好果子吃!”
烏騅子雄故意用力很踏地板,裝作在尋找那瘋婦人的樣子。
“你別過來!我求你了!”
瘋婦人絕望地哀求道。
“你這叫什麽嚇唬,還是我來吧。”
郅正直覺烏騅子雄嚇唬人都不會嚇唬,趕緊粗著嗓子加大火候,務必要從那瘋婦人嘴裡知道事情原委,以及她變瘋的原因。
“得,先生你來。”
郅正摸著牆壁走到了那瘋婦人躲避的地方,高聲嚇唬道:“老子就是不但要抓住你,還要搶走你的兒子,哈哈哈哈!”
得意狂妄的聲音在不大的屋子內回蕩,像是一個鬼魂在瘋婦人的身邊遊蕩。
“不要啊!我就這一個兒子,我娘已經被你們殺了,你們還想怎樣?”
“殺了你娘算什麽?我們還要殺了你!還要殺了你的兒子!”
“不要啊!世上有這麽多小孩,為什麽偏要抓我的兒子?求求你們放了我兒子吧,要殺就殺我好了。”
郅正通過剛才的嚇唬,也知道想要從瘋婦人嘴裡問到實話,就要用她的兒子打開缺口。
“哼!知道我們抓你兒子幹什麽嘛?想必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好,讓你做個糊塗鬼。”
“怎麽不知道?抓我兒子殺我娘的時候不就說了?你們不就是想要抓我兒子,掏了我兒子的心肝給什麽勞什子狗官治病嗎?”
“狗官?治病?”
郅正腦子裡快速地思考目前那些河內郡官吏誰最近生病了?乍然,郅正想到了之前犯心疼病快要病死的丞相少使散丹丘,但也不敢肯定,畢竟河內郡大小官吏有一百多人,保不齊還有生病的。
“不對!就是丞相少使散丹丘!”
郅正恍惚之間想起了丞相少使散丹丘當日生病那天,一個郎中和郡守邱大輔的對話,說什麽找楚地來的大巫治病,第二天郅正還專門問了郡守邱大輔,丞相少使散丹丘死了沒有,郡守邱大輔還說丞相少使散丹丘還真被楚地來的大巫給治好了。
如果那瘋婦人說的是真話, 放眼整個大漢,除了靠著歪門邪道、欺騙無知的楚地大巫會用那種什麽人的心肝當藥引子之外,還有誰能想出這種有逆人倫、喪盡天良的治病方法?
所以郅正立刻鎖定了丞相少使散丹丘。
“你說對了,我們就要是要掏你兒子的心肝當藥引子,給我們家老爺散丹丘散大人治病,快把你兒子交出來!要不然現在就殺了你!”
郅正說完,心跳加快數倍,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迫切期待結果。
“我不給!我就不給!你們殺我好了!取了我的心肝便好,不要傷害我兒子!”
瘋婦人雖然害怕,但一想到保護自己孩子,立時變的堅強無比,厲聲決絕。
郅正有些失望,又嚇唬幾句,可那瘋婦人態度堅決,說死就是不交出她的孩子,搞得郅正也有些無奈了。
“雄大,你當一回她的兒子。”
“啥?啥?啥?先生,我沒聽錯吧。”
烏騅子雄愣在原地,吃驚不已,也不知道郅正是用哪個部位想出的這個餿主意。
“沒聽錯,趕緊裝一回她的兒子,咱們馬上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郅正急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