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也沒招了,打吧,萬一來頭大,那就完了,不打吧,不知道哪裡冒出的混人,思慮再三之下,他決定去找老爺孟明舉,即便是老爺不認識,生氣之後大發雷霆,那也是拿他們幾個出氣,跟自己沒什麽關系。
“等著。”
管家想明白後,趕緊跑到後院去找正在大睡的老爺。
哼!你們幾個完了,等著吧,我家老爺來,你們五個可就出不了孟家巷子了,要出去也行,那也是橫著出去,哼!”
仆人沒出過平涼縣城,面對所有來找孟明舉的布衣,自視高人一等,一向是狗仗人勢,任性使威,驕橫慣了,依舊是站在寧毅、郅正、王玄素等人面前不停的叫囂。
半刻鍾後,附近傳來了馬蹄聲,緊接著管家牽著一匹馬,馬上面坐著一個身著素衣的胡子壯漢,看上去約摸四十多歲,耷拉著腦袋打著哈欠,一臉怨氣往郅正等人這邊趕來。
“誰啊,大早上就來我宅中鬧事,活膩味了?”
那胡子壯漢騎到跟前,圍成一圈的家奴們趕緊讓開一個口子,那仆人諂媚著走到跟前,躬著腰走笑呵呵地喊了一聲:老爺。
仆人回頭怒指郅正等人。
“就是他們五個。”
“哪五個啊?”
胡子壯漢微微一抬頭,不經意地瞥了他們一眼,只不過在這一眼之後,眼睛瞪的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一揉,再度一看,果然是他。
“孟明舉,你好大的脾氣啊。”
寧毅歪嘴冷笑一聲。
“我的天呐,是寧大公子啊!”
還沒有睡醒的孟明舉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先對著那名仆人臉上狠狠一巴掌,然後跪在地上,一直跪到寧毅跟前。
“寧大公子大駕光臨,小可有失遠迎,千萬贖罪,千萬贖罪。”
那名仆人傻了,自打他進入孟宅後,還從未見過孟明舉給別人下跪,整個人嚇得七竅少了六竅。
“哼!”
寧毅冷哼一聲。
“你們不想活了?還不趕緊跪下拜見寧大公子。”
孟明舉驚慌失措,趕緊命令周遭看呆的家奴跪下拜見寧毅。
“拜見寧大公子!”
“拜見寧大公子!”
包括那個先前狗眼看人低的仆人在內的二十多名家奴圍成一圈跪下磕頭。
“不必了,你們起來吧。”
寧毅虛榮心得了極大地滿足,從縣令顥之茅那邊失去的榮耀在這一刻瞬間又回來了。
“多謝寧大公子。”
孟明舉趕緊起來,那些家奴同樣告謝才敢起身。
“你們這些王八蛋還傻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滾,站在這裡礙寧大公子的眼嘛?”
孟明舉一擺手,拿著棍子的家奴迅速地退了回去,而先前那名掃地的仆人想趁機溜走,混在人群裡,低著頭趕緊跑了出去。
“你不能走。”
寧毅指著藏在人堆裡的那個仆人。
“孟三滾過來。”
孟明舉怒喝一聲,仆人孟三老老實實地退了回來,顫抖著跪在寧毅跟前,孟明舉回頭笑呵呵地看向寧毅,溫順地像一條狗。
“孟明舉啊,你這仆人辱罵我好兄弟,你說該怎麽辦啊?”
寧毅低著頭故作姿態地把玩起腰間玉佩。
“啊?”
孟明舉掃了一眼寧毅身邊的人,躬著腰走到郅正等人跟前挨個詢問。
“不知道這個有眼不知泰山的狗東西惹了哪位公子啊?”
“我。
” 郅正不知道為何,雖然之前沒有見過孟明舉,但是自打昨天從卿晨璟靚嘴裡聽到孟明舉後,不知怎麽了,卿晨璟靚的喜好就是他郅正的喜好,卿晨璟靚所厭惡的,也是他厭惡的,表面上笑呵呵,心裡極度嫌棄孟明舉。
“那這位少爺想怎麽處置他啊?說,要殺要剮,小可一定照辦。”
孟明舉話是對郅正說,可態度是擺給寧毅看的。
“殺人是違法的,至於怎麽辦,你看吧。”
郅正瞪了一眼孟明舉,他最討厭的就是踐踏漢律之人,最是厭惡視人命如草芥的人。
“是啊,一定要讓我兄弟滿意,他滿意了,我也就滿意了,他不滿意,哼!那我也不滿意。”
寧毅給足了郅正面子。
“這……”
郅正和寧毅說了還好,這不說更加為難,處理的重了,郅正生氣,處理的太輕,寧毅生氣,一下就陷入了兩難境地,如此秋天,孟明舉愣是急出了一身熱汗,身上的素衣都給浸濕了。
“各位公子,小的大概知道一些經過,既然這狗東西孟三敢辱罵五位,不如這樣,就把他的狗嘴打爛,如何?”
管家這個時候湊了過來,心中後怕不已,好在自己處理得當,要不然挨打的就不是仆人孟三一個人了。
“我看……”
郅正想說算了,寧毅卻搶先一步。
“就這麽辦!”
寧毅很是滿意。
看到寧毅笑了,孟明舉對著管家命令道:“找個手粗的,耐力好的,把這個狗東西的嘴給我往死裡扇。”
“是,老爺。”
管家走到孟三跟前,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跪過去,到後院領打。”
仆人孟三早已嚇傻,老實地往後院爬,管家就在後面一路踹過去,直到消失在郅正、寧毅、王玄素等人的跟前。
“寧兄,這動私刑不大好吧。”
郅正勸道。
“欸,罵你就是罵我,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不教訓不行,你看看剛才的那個樣子,指不定平時仗著孟明舉的名聲欺負別人呢。”
寧毅一揮手堅決不從。
“是啊,一定要打,要不然怎麽出了寧公子和這位公子的氣呢,是吧。”
“孟明舉,你很不錯,哈哈哈哈。”
寧毅拍了拍一直躬著腰的孟明舉的肩膀。
“只要寧公子高興,怎麽都行,是吧寧公子。
咱們到正堂說話吧,這麽一直站著,那可不累壞了寧公子和各位公子不是。”
“走。”
寧毅昂首挺胸背負雙手在前,孟明舉在一旁引路,後面是郅正、王玄素、兩名繡衣使者。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郅正不喜歡這種被人奉承的感覺,他的理念就是人人生而平等,不分高低貴賤,可這是古代,這是漢朝,他不想,可外周遭的人都是這樣,好在他也早就習慣了跪拜之禮。
看著寧毅春風得意、耀武揚威的樣子,就能想象到他平時在長安時或者在外執行天子詔命的時候,那些官員是何等的害怕、獻媚,別說寧毅今天帶的他們,帶的人,哪怕寧毅帶上一條狗,那地位也比孟明舉高,他默默搖了搖頭,十分不喜這種被人奉承而自鳴得意的感覺。
而王玄素確實極為享受這種感覺,若不是跟著寧毅,像孟明舉這樣有錢的富商巨賈看都不會看他一眼,更別提好好說話,羨慕嫉妒卻不敢恨,隱隱把這種感覺視為奮鬥目標。
到了正堂,寧毅被請坐在正堂最上面,郅正、王玄素、繡衣使者依次跪坐在寧毅右手邊,孟明舉識相的跪坐在了左手邊(秦漢以右為尊)。
“上茶。”
六名婢女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熱茶後,這才正式聊了起來,忘記了剛才和孟三發生的小插曲。
“寧大公子來此何乾啊?是不是對小可上次送的馬不滿意啊?
若是寧大公子喜歡,可到馬廄裡隨意挑選。”
孟明舉諂媚道,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斷過。
“喔,我跟隨朝廷派來調差烏騅子雄殺人案的官員來平涼縣城玩一趟。”
寧毅的身份隻對官吏公開,而像孟明舉這種商人是沒有資格知道的,所以看向了郅正、王玄素、以及兩名繡衣使者。
“什麽?烏騅子雄殺人案?不是小人多嘴啊,聽聞縣令顥之茅早已定案,那烏騅子雄於本月十五號行腰斬之刑啊。”
孟明舉以為寧毅、郅正、王玄素、繡衣使者是剛來,什麽都不知道,趁機透露一番。
“是這樣,他這個案子有些存疑,所以朝廷才派我和玄素兄來再深入的調差。”
郅正冷漠回道。
“噢,是這呀,那各位官老爺找小可是想要馬匹嗎?”
孟明舉雖然是奸商,但是不知道實情,想著那個案子跟自己沒有關系,於是乎還以為寧毅是帶著他們來空手要馬的。
“非也,這件案子雖說跟你沒什麽關系,但是我們想從你這裡了解一點情況。”
“但問無妨,只要是小可知道的,一定實話實說。”
孟明舉心裡不屑一笑:面前長安來的官吏,果然是一群酒囊飯袋,這案子跟我有什麽關系,這不是浪費時間嘛?不對,難不成寧公子告訴他們這幾個窮官,說我極為有錢,要訛詐於我,想要錢財?
“稼軒,你問吧。”
寧毅衝著郅正點了點頭。
“孟明舉,發生命案的那天,你在何處?”
郅正看他老不老實,說不說實話,就看這個問題了。
“喔,小可那晚在湖漢樓和長安來的客商朋友喝花酒呢。”
孟明舉並不設防,實話實說。
“那跟你喝酒的都有誰?”
郅正眯著眼睛盯著孟明舉看,孟明舉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要不然不會問這麽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