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沒事吧!”
郅正抬起頭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就是人老了,不中用咯。”
郅正還是放心不下,又詢問起孟浪。
“咱娘這是怎了?”
“沒啥,沒啥,少爺你想多了。”
書童孟浪依舊低著頭吃飯,頭都不願意抬。
“那你呢?平時廢話那麽多,今天問你反倒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
郅正有些急躁,隱約感覺發生了什麽,可是看著老娘和孟浪都沒事,就是猜不出來。
“沒啥,我中午也吃多了,少爺你先吃,吃完了叫我收拾碗筷。”
書童孟浪刨了幾大口飯菜,回自己屋子去了。
“嘿!有意思,你們都怎麽了,不吃是吧,我自己吃。”
郅正不好再問,問又不說,反正老娘和兄弟沒出啥事就好,沒人陪就一個人,到底是一天一夜沒吃飯,三個人的飯菜,郅正吃了大半,心滿意足,叫來孟浪收拾,自己靠在憑幾上休息看書,等著晚上巡夜。
夜裡刮起冷風,吹得院中樹枝“咯咯”作響,郅正聽到街道上更夫三癩子報時,時辰差不多,準備穿上官服佩劍去巡街,可在自己屋子裡找了半天,卻尋不到一點影子。
“嘿,我這官服佩劍哪裡去了?”
郅正翻箱倒櫃,就是找不到官服佩劍,眼瞅著巡夜時辰將至,跑到孟浪房間,一把推開。
“浪,你可見我的官服?”
書童孟浪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正胡思亂想,卻被郅正打斷。
“喔,你的官服啊……”
“是啊,馬上就該巡夜了,你不陪我去嗎?”
郅正看著往常如跟屁蟲一般的孟浪竟然一點興致都沒有,覺得有一絲疑惑。
“少爺的官服早上給洗了,可能放在了老夫人房間吧,哦對了,少爺忘給你說了,今天去縣衙的時候,縣令說少爺為了無頭屍案太過操勞,又破了此案,功勞不小,以後都不用巡街了。”
書童孟浪到底還是忍住了,本想一吐為快,可想起老夫人的交代,孟浪實在開不了口。
“當真?”
郅正皺著眉頭疑惑道。
“廢話,不信你去問老夫人啊,真是的。”
書童孟浪轉過身,打了個哈欠,不願意和郅正對視,只要郅正那眼神太過凌厲,看多了害怕自己把實話全說了。
“我娘都睡了,怎麽好打擾,既然如此,我也偷的清閑,今夜早早睡覺,明日再說。”
郅正走之前看了一眼孟浪的背影,心中起疑,只能猜到家中肯定是出了什麽事,要不然娘親不像娘親,孟浪不像孟浪,好似總躲著自己一樣。
“哎!”
郅正一走,書童孟浪趕緊翻過身看著郅正的背影,不禁搖頭歎息一聲。
長夜雖長,可郅正大事已了,家中的事家人又不肯說,兀自去想,那是自尋煩惱,只要都好好活著,郅正自信還是能解決的,就等他們開口。
“以後終於可以睡個覺咯。”
郅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之下,還是睡著了。
咕咕咕!
打鳴聲一聲連著一聲,一家連著一家,接著就是狗吠。
“今日萬萬不能晚去了縣衙,免得縣中同僚閑言碎語。”
郅正聽到雞叫後,趕緊起床洗漱,可老娘不知道醒了沒有,打開窗戶,寒風拂面,不停打著哆嗦,郅正忍著寒意看向了老娘的屋子。
“娘,你早醒了啊。
” 郅李氏蹲在雞窩旁,手裡拿著兩個雞蛋,再聽到郅正問候後,不慌不忙地起身。
“是啊,稼軒我兒,時辰尚早,不妨再睡一會。”
“娘啊,萬不可因為寵溺害了我啊,好不容易跟縣令陳千秋化解了仇怨,這眼瞅著就是當值的時辰,咱可不能再讓他拿住什麽話柄。”
“是這麽個理,是這麽個理。”
郅李氏在聽到縣令陳千秋的時候,左手不自覺的抽搐一下,結果不小心把手中兩個還沒焐熱的雞蛋給捏碎了,而後也不心疼金貴的雞蛋,低著頭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娘親大人,我的官服呢?”
郅正兩手交叉在胸前想要出屋子,卻又被寒氣逼地不敢動。
“官服啊……”
郅李氏假意向自己的屋子裡看了一眼。
“稼軒,還沒乾,對了,剛才縣衙派人來說,今天讓你休息,明日再去。”
郅李氏又走到井邊轉起水軲轆提了一桶水,洗著手上的雞蛋液。
“娘啊,我怎沒聽見啊剛才?”
郅正有些懷疑,卻不敢悖逆。
“廢話,你起得有你娘早啊,人家來的時候你還睡大覺呢,行了,繼續睡一會,前幾天看把你給累的,再睡一會,聽話啊。”
郅李氏看出郅正臉上一臉疑色,好在自己說話理直氣壯,毫不露怯,郅正聽後微微點頭。
“娘,你說邪了門,這縣令陳千秋怎麽兀的對孩兒這般好?”
“你傻啊,這無頭屍案是你破的,往上匯報的時候,肯定要使勁誇他自己啊,捎帶著把你寫上,這樣他不就虧欠你的嘛,我兒不要多心,更要心安理得,他讓你休息幾天,你便休息幾天,反正俸祿又不會少一分,隴縣居這麽大,又沒什麽事,行了,別廢話了,再睡一會。”
郅李氏說完眼神複雜地看了看緊鎖的院門。
“也是,我花了那麽多心思,功勞都是他的,我就是該心安理得,能多休息幾天就休息幾天。”
郅正轉念一想,也不著急,更是心安理得,可睡了一晚上了,精神頭不錯,想要睡覺已然是不能,於是洗漱好,穿上灰色長袍,坐在正堂看書。
時至中午,郅正一家吃過飯,郅正在家中待的無聊,想要出去轉轉,卻又被郅李氏勸阻。
“稼軒我兒,為娘想跟你說說話,可不可以陪陪老身啊?”
“這不是孩兒應該的嘛。”
“我兒孝順。”
郅李氏拉著郅正開始談天說地,足足聊了一個多時辰,見郅正不耐煩,郅李氏又開始講蒼鷹郅都以前的事情,從大到小,一件都沒拉下,直接講到了天黑。
“娘親大人,不是孩兒埋怨,今天就聽娘親講故事了,什麽事都沒做成。”
郅正望著天邊席卷而來的夜幕苦著臉道。
“哎喲,都說到現在了啊,哈哈哈哈,這人老了,沒辦法,你啊,多忍忍。”
郅李氏一臉愧色,拍著郅正的肩膀憨笑著。
“行了,做飯吧,孩兒都聽餓了。”
郅正翻了翻白眼,覺得老娘不是老了,而是好像在可以留住他一樣,但也不好說什麽。
“得嘞!為娘這就去做飯。”
郅李氏起身叫起酣睡已久的孟浪一起去了夥房。
“我就睡了一覺,怎都跟變了個人一樣,哎,不解,不解啊。”
郅正趴在桌子上搖晃著腦袋無奈歎氣。
又是一頓無聲的晚飯,郅李氏吃完飯就回去睡覺了,跟白天不同,一句廢話都不願意跟郅正說。
“浪啊,一會收拾完晚飯,咱哥倆去酒肆喝喝小酒,哥哥現如今也是官差了,你看如何?”
“好啊!”
書童孟浪無精打采的臉上瞬間來的精神,可隨後又變的萎靡不振。
“我不想去……”
“就你?還不想去?偷著樂了吧。”
郅正最是了解孟浪,看著這兩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的孟浪,郅正想帶他出去放松放松。
“真不想去,我還是睡大覺吧我。”
書童孟浪拉著臉搖晃著腦袋收拾完碗筷,洗完涮鍋封灶,回到自己屋子睡大覺去了。
“邪了門了,邪了門了,這狗都不吃屎了。”
郅正是哭笑不得,可自己閑不住啊,在家裡都待了兩天,再不出去透透氣,都快憋死了。
“算了不吵醒老娘了。”
郅正走出大堂,本想告訴老娘一聲,可看到裡面燈火滅著,想必是睡著了,郅正悄沒聲地往外走。
“稼軒,這麽晚了,就別出去了,好生睡覺吧。”
老娘屋子裡傳出一聲。
“娘啊,你可真神了,這眼睛都是透視的,我就出去一會,這才什麽時辰啊。”
郅正走到老娘門口撒嬌道。
“為娘說不行就是不行,明天還要去縣衙當值呢,你給我忍住,別又喝醉了酒耽誤事情,睡覺去吧。”
郅李氏口氣極為堅決,根本不給郅正說話和反駁的機會。
“……是……”
郅正不敢違逆老娘,看了看緊鎖的大門,想了一想,歎了口氣,只能老老實實地抱著書簡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木塌上看書了。
又是一夜好月色,惹的東風入山關。
“娘,我的官服呢?”
“還沒乾!”
“不是吧?”
“最近是南風天,陰冷潮濕,你的衣服還沒乾。”
“娘,你怎不掛在院子裡曬啊?”
“關你啥事,行了好好睡覺。”
郅李氏在院子裡喂雞,郅正隔著窗戶喊道,跟昨天早晨是一模一樣。
“娘,那孩兒怎麽去當值啊?”
“哦,剛才縣衙派人來說,今天你也不用去了!”
“啊?”
郅正剛睡醒,腦袋本來就懵,這一下是更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