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列車停靠在羊城站時,林振東早已從睡夢中醒來,他深處一口氣,走出列出。
羊城,這個他生活了將近十年的城市,曾經羊城就是林振東的第二個家,如今卻是這樣一番景象重回這裡,內心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羊城隸屬南方省會城市,城市范圍相當之大,不但群山圍繞,風景秀麗之外,還極具人文習俗特點。
出了車站,林振東便打了出租車,徑直趕往天河俱樂部趕去。
一路輾轉驅車六七十公裡,林振東來到了久違的天河足球俱樂部大門口。
下了車後,林振東步履蹣跚的走到了大門口。
大門的門衛早就換了一波又一波,早已無人認識林振東。
一個年輕小夥制服齊整,見有人前來,忙走出崗亭室詢問。
林振東本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看門的小夥,不依不饒不讓他進去。
也罷,林振東隻得說出自己的姓名,並讓他傳達給俱樂部經理人“楊曉”。
崗亭室的門衛盡職盡責,打通了楊曉辦公室的電話,並告知有個叫林振東的找他!
沒多久,就有一行人朝著本門快步走來。
楊曉打頭,笑臉迎人的在前面走著,後面跟著好幾個中年大叔,西裝革履,昂首闊步。
林振東就站在門衛室邊上,僅一道小門隔著裡外。
楊曉走到跟前,趕忙示意門衛開門。
今日到訪的林振東早已不是稻香鎮街頭的模樣,衣衫整潔,面容紅潤,氣色不錯,只是眼角的魚尾紋,鬢角的白發依舊透露著歲月的痕跡。
門一打開,楊曉一眼就認出了林振東,趕忙上前勾肩搭背的招呼著。
看門的小夥也是納悶,平常一向傲視凌人的楊經理,怎麽對這個衣著普通的人如此興師動眾,一時不解的困惑著。
楊曉哈哈大笑道:“振東啊,好就不見啊!這麽多年你跑到哪裡去了啊!”
林振東責十分淡定,簡單的回應道:“往事不提也罷,我這次來主要是看看林棟。”
楊曉得知林振東此行的目的,並不意外,畢竟處罰林棟是俱樂部高層一同決定的,他也參與在其中。
何況林棟是林振東的兒子也不是什麽秘密,俱樂部高層都知道,只有少數不問事實的人不知罷了,他歡笑著拉著林振東的手臂往辦公室裡迎去。
見林振東步履蹣跚,稍作思索,但也猜到,必然是腫瘤惡化後截肢了。
俱樂部內早已煥然一新,今時不同往日,光楊曉這經理辦公室,都裝的富麗堂皇的,碩大的辦公室內,整齊的擺放著招待客戶用的茶具桌椅,好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見故人的到來,楊曉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心生歡喜,忙招呼跟隨身邊的漂亮女秘書,泡上好的茶招待林振東。
“振東啊,許久不見,這些年過得可好啊!”楊曉說。
林振東的回答也是落落大方:“粗茶淡飯,溫飽不成問題。”
楊曉聽後,呵呵一笑道:“好好,那就好!”
一陣篤篤篤的腳步聲傳來,漂亮女秘書的婀娜多姿的踩著高跟鞋,閑庭信步的走來,臉上掛著微笑將手中的茶水,放到了桌面上。
林振東泰然自若,不曾相望女秘書的眼神,轉而道:“楊經理,我這次來主要是了解下林棟的事情!”
楊曉神情淡然,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後,彈了彈煙灰道:“林棟這件事情,性質蠻惡略的,俱樂部高層相當的重視!具體林棟什麽情況你也知道,挺難辦的!”
聽楊曉故布疑雲梅,深知俱樂部裡的人情勾當的林振東,哈哈一笑。
“還有什麽是你楊經理,難辦的!賣我個面子,小棟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慢慢會好起來的。”
老奸巨猾的楊曉也不是一般人,哪能輕易松口開這個先河,道:“這樣吧!你的面子肯定是要給的,就減輕點處罰力度,禁賽個五場吧!”
林振東一聽還要禁賽五場,深知球員久不上場影響狀態,立馬道:“五場?那不行,那會影響孩子的狀態,楊經理幫幫忙,這事就翻篇吧!”
“五場還多?”楊曉問道。
林振東委婉的道:“小棟這孩子還小,需要經歷的路還很長,我也很感激俱樂部能夠培養他!俱樂部對我有恩,現在又培養出我的兒子,我知道要求是有些過分!可是站在一個父親的離場,怎麽能看的下去呢!”
楊曉又抽一口,思索起來。他感受到林振東對兒子的擔憂,況且林振東也曾對俱樂部做出貢獻,雖職業生涯不算完整,但也為國足在歐洲足壇上做出過貢獻,不賣這個面子也太不近人情了。
“呵呵,多年不見,晚上一起吃飯吧!這是我給你辦了!”楊曉突出一個煙圈後,笑著道。
林振東一聽,楊曉松了口,趕忙起身道謝。“那太感謝楊經理了,這份情誼我記下了。”
“哪裡,哪裡,老兄弟開口這事我還能不幫嗎?”
二人在楊曉的辦公室內,聊了很久,聊了很多關於林棟日後足球走向的事宜,俱樂部層面還是很看重林棟的,一直都有心栽培林棟,不然也不會十四歲就提拔到二隊參加甲級聯賽。
半晌後,林振東借機說要去看看林棟,才起身告別了楊曉。
楊曉安排漂亮秘書領路,帶著林振東前往林棟的宿舍。
走到宿舍門口時,林振東答謝領路的秘書後,便讓她回去了。
林振東站在門外,房門虛掩著,林振東推開宿舍門,走了進去。
宿舍不大,是個二人間,一邊擺著一張單人床,窗台下擺放著一個書桌,兩個不大的衣櫃靠在邊上。
左側的床上東西凌亂,衣物隨意擺放著,右側的床上,兒子林棟正睡在上面,側躺著面部靠牆。
林振東緩緩地走到了床前,見睡著的兒子,頭髮凌亂,露出的側臉也是油垢堆積。不由得心疼起來,他想靠近兒子,摸摸兒子的臉龐,又怕嚇著兒子,便發出“咳咳”兩聲,站在床邊。
睡眼朦朧的林棟,聽見聲響,不耐煩的翻起身子,平躺下來, 朦朧間見有人站在自己床前,心中暗罵——哪個神經病離自己這麽近。
他眯起眼睛,目光緩緩的上揚,立馬心中一驚,見林振東站在自己床前,猛然一翻身坐了起來。
胸中厭惡驟然生氣,沒好氣的道:“你來幹什麽,快滾!我不想看見你!”
林振東對這突如其來的謾罵早有準備,他不動聲色,壓低嗓音道:“我來看看你,你媽媽很擔心你!”
“我媽擔心我,她會自己來看我,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操心,你走吧!”林棟依舊惡語相加。
林振東一臉茫然,心中疼痛,不知如何才能化解這段父子情仇。
呆站著的林振東,楞了好一會,方才道:“爸爸對不起你!這麽多年讓你受苦了。”
“呵?爸爸?你是誰爸爸啊?我沒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林棟苦笑道。
都說父子連心,天底下哪有兒子詛咒自己爸爸死的,只是林棟心中太過於怨恨父親了,才會脫口而出。
聽著林棟的話語,林振東潸然淚下,他趕忙伸手抹了抹臉頰的淚水,故作鎮定道:“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說罷林振東轉身朝門外走去。
林振東走後,宿舍內又只剩下林棟一人,他本來想著罵完林振東應該心中痛快的,可看著父親蹣跚的朝著門外走去,卻覺得心中不但沒有痛快,反而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一時間林棟充滿了罪惡感的困惑,他重新平躺下來,拉起被子蒙頭蓋臉。
漆黑的被窩裡,他竟然哭了,眼眶裡的淚水不自覺的往外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