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有心避開,越是找上門來。
肖雲鋒還未提起幾分雅興,就聽到豐末年一邊打著酒嗝,一邊來到自己身前。
身後,裘天海在獨自發呆,好像有人沒人搭理他,對他沒有任何不便。
悄悄往旁邊移了移,避開豐末年吐出的酒氣。
目光再次迎上月亮時,也正好聽豐末年道:“你這樣不對。”
回頭看向豐末年,見他也在看著月亮。
那滄桑又邋遢的臉上,有一道專注的目光。
見他是有事要說,肖雲鋒也正了心思。
問道:“所指何事?”
“四個女娃娃。”
緩緩轉過腦袋,豐末年直勾勾的盯著肖雲鋒。
嘴裡不吐不快道:“你屋裡的東西我看過了,算上夜鳴嬋再加上眼前這仨,你就當真沒想過以後該怎麽辦?”
屋裡的東西,所指應該就是夜鳴嬋的信和她的那一段頭髮了。
當初肖雲鋒看完了信後也沒有刻意將它們藏起來,只是放在抽屜裡,放在稍微靠裡的位置,想不到這也能……
眉間一緊,肖雲鋒冷冷道:“你翻我東西?”
“不是我。”
毫不猶豫的,豐末年直接無賴道:“是小娃娃翻的……她說你屋裡有女人香味,非要翻個底朝天。”
說罷,又感覺自己出賣的不夠狠,豐末年順口加上一句:“我還攔了呢,不過沒攔住。”
身邊這麽多人,能被豐末年叫小娃娃的也就裘雨芳了。
剛剛十四歲的年齡,身子也沒長開,再加上她各種愛偷懶、愛撒嬌、死鴨子嘴硬的性格,跟肖雲鋒、武祝他們比起來確實像個小娃娃。
輕哼一聲,目光再次追上明月,感受著月光的皎潔和清涼秋風,肖雲鋒心中也隨之釋然。
攔,肖雲鋒相信豐末年肯定不會攔的,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豐末年主動幫裘雨芳打開自己的房門,和她一起翻桌倒櫃的樣子。
並且事情的起因極有可能根本不是裘雨芳聞到了什麽女人香味,而是豐末年自己嘴賤,說出了多余的話,這才促使裘雨芳知道了他的小秘密,覺醒了八卦之魂!
對肖雲鋒來說,豐末年跟裘雨芳在某些方面是一樣的,論不靠譜,兩人半斤八兩。
見肖雲鋒裝深沉不理人,豐末年翻了個白眼,主動朝他打了個酒嗝。
嘴裡催促道:“喂喂,問你話呢,你真就準備像現在這樣繼續糊弄下去?”
肖雲鋒搖了搖頭,避而不答道:“你想多了,我和她們之間還沒到那種地步。”
“這還沒到?”
撇了撇嘴,豐末年一副過來人模樣道:“我豐末年當年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一路風流過來,身邊有過的女人多不勝數,只要是我看上的,就沒有我哄不過來的!采花無數懂不懂,說的就是我!”
提起自己擅長的地方,豐末年一臉驕傲,談吐間有股氣吞山河的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指點江山!
一句說完,又聽他滔滔不絕道:“像這幾個未經人事的女娃娃就更好琢磨了,她們肚子裡有什麽心思,我一看就知道!”
“夜鳴嬋我就不說了,那白紙黑字上都寫的清清楚楚,你再跟我裝糊塗就真的不是人了。雖然她曾經打過我,對,就是打過我,男子漢大丈夫,被打就被打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不對……我是想說,雖然她打過我……我……算了,不說她了……”
豐末年嘰嘰歪歪的繞了半天,發現自己好像繞不去這個彎,乾脆強行結束,直接放棄了夜鳴嬋這個話題。
隨後,他一刻也不停的繼續道:“接著咱也不說別人,咱就說你剛剛一直盯著看的那個,好像是叫什麽什麽雲的,名字我也記不清了。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盯著人家看的時候,可一點兒都沒客氣啊!”
見他竟然抓到了自己的小尾巴,肖雲鋒被月光傾灑著的臉上禁不住一紅。
學著裘雨芳平時耍無賴的模樣,轉移話題道:“師傅,你喝多了,外面風大你還是進屋裡歇歇吧。”
“呸!”
豐末年忽然氣衝衝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張狂道:“什麽風敢和我豐末年比誰大,反了它了!”
院中,裘天海被他突然這麽揚聲一喊,也從酒桌上的沉思中驚醒過來。
一臉似是清醒,又似是迷茫的昂頭朝這邊問道:“又怎麽了?”
見這尊護女狂魔也搭上話來,肖雲鋒心裡那叫一個慌亂,誰知道豐末年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說到裘雨芳頭上,到時候把人家老子惹惱了,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趕忙打發道:“沒事,我們在吹風呢!”
長長哦了一聲,裘天海又垂下了他的腦袋,好似除了他女兒,就是桌上的酒杯最令他著迷……
一回頭,見豐末年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那眼神凶巴巴的,像是一個幫自家女兒討說法的苦心父親。
肖雲鋒知道,豐末年只是醉了卻還沒醉到糊塗的地步,看來自己再避而不談也不合適了,索性說出了自己在心裡憋了許久的話。
沉聲道:“我給不了她們未來。”
頓了頓,肖雲鋒略顯自嘲的苦笑一聲,眼睛對上豐末年不解又震驚的目光。
緩緩道:“明天,我就要走了,很久之後都不會回來。”
“噢。”
輕輕應了一聲,豐末年也不說話了。
氣吞山河的氣勢悄然四散,整個人像個無力的小老頭般,孤寂又落寞。
月光輕輕揮灑在他的身上,將他一身淺色的衣裳照的更顯青白,無形中為他再添一份冷清,氣氛迅速冷了下來。
見他這番反應,肖雲鋒也不知要如何安慰。
隻默默站在他身旁,給他留下最後的陪伴。
良久,身後傳來一陣歡笑聲,郝瀾等人端著重新加工過的菜肴再次回到了院中。
眼前,不知不覺間又是美味豐盛的一桌,如同剛剛開飯一樣,連桌上的殘羹、汙漬也悄悄被她們打掃乾淨。
眼神不自然地將止如雲跟郝瀾一一看過,肖雲鋒心裡如同做賊般,有點害怕她們聽到豐末年和自己的談話。
感情方面也好,離別的事也好,肖雲鋒到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各位,應該如何收場。
他不是很擅長社交,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