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劍客,你不該殺他們的。”
身前,從遠處趕來的白素生腳步越走越慢。
隨著裘天海殺的人越來越多,直到他一劍了結了數百人,白素生臉上的表情由莊素變得冷靜,平靜的如同湖面一般毫無波瀾。
“該不該殺誰,還輪不到你來指點。”
冷冷看向白素生,裘天海的臉上浮現一抹鄙夷:“堂堂白玉世家的驚世天才,什麽時候變成了魏無垠的走狗?聽說白玉世家已經將你從家譜裡除名,不知這事是江湖傳聞,還是真有此事,在下可是一直都好奇的很。”
面對裘天海的冷嘲熱諷,白素生臉上仍舊毫無動容。
眼睛看向裘天海身後,看向他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和馬的屍體,密密麻麻的錯亂在自己眼前,多的讓他分不清哪個人和哪匹馬是一起的,也多的讓他看不到這一片屍體的後方,有一名渾身是血的少年和一名奄奄一息的兵客。
他問:“上千人的生命在裘劍客眼裡就這般不值一提馬?難道裘劍客苦苦習武、修煉,直至有了今日這般成就,就只是為了仗著出塵期的境界和幻天劍的鋒芒持強凌弱嗎?若真是如此,請恕白某不敢苟同;若不是,還請裘劍客給白某一個交代。”
“交代?你管我要交代?”
手上幻天劍一甩,在身前用劍氣寫出一個肖字。
裘天海問:“這字你可識得?”
肖?
世間無數字中,白素生熟悉的字多了去了,但要單說一個肖字,它能排在前列。
眉間一震,沉聲道:“有話可以直說,裘劍客不必和白某拐彎抹角。”
“看來你是識得了。”
裘天海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再問道:“既然識得,還敢縱容手下對他下了狠手?看來,不是你白素生已經忘了白玉世家是誰一手保住,就是魏無垠高位坐久了,連最後的命根子都不想留著了。”
見他說的雲裡霧裡,白素生眉間一緊,心中已經有所猜測,有了不好的預感。
臉色鄭重道:“裘劍客還是把話直說了吧,再這樣耽誤下去,浪費的不只是你我的時間。”
“好!”裘天海冷哼一聲,問道:“肖雲鋒可是你傷的?”
聞言,白素生面不改色道:“不是。”
見他否認,裘天海自是不信,目光逼人道:“當真不是?”
白素生解釋道:“白某本在屻江城裡做事,來到此地只是因為收到上面的求助,需要帶人前來支援。至此,白某只看見裘劍客殺了我手下上千名兵客,其他一概不知。”
裘天海大笑一聲,譏諷道:“好一個一概不知。”
見白素生如此嘴硬,裘天海也懶的再與他廢話,一個舞花將手上幻天劍收入劍鞘,雙手抱於懷中。
隨後直接轉身,不再搭理白素生分毫,背對著他大步走去。
眼下,肖雲鋒這邊還生死未卜,雖然自己已經簡單查看過他的傷勢,但誰也不知道這看似沒什麽事的傷,還會不會突發出什麽意外。
他有出塵期的實力,白素生也有,他有幻天劍相輔,白素生也有白玉世家的符籙可以依仗。
兩人若是真要大打出手,恐怕沒個數十上百招做鋪墊,根本不會分出個誰高誰低。
拖延時間,裘天海自認現在的情況是不適宜,所以他縱然知道事情已經鬧大,還是要忍住心中的衝動,不與白素生有所衝突。
見他就這麽走了,白素生心裡反而急了。
先前為了向魏無垠展示實力而讓范憎親自帶出去的三千名符籙千士,一夜之間,竟然連平元城的大門都沒有看到就差點全軍覆沒。
之後收到范憎的求救信,親自出面向魏無垠借了千名預備級別的符籙百士,臨出發還向魏無垠再三保證,必將旗開得勝、所向披靡。
想不到自己親自帶隊下,還是鬧了個全軍覆沒的結果。
四千多人,其培養下來所動用的人力、財力怕是拿去培養四萬名普通兵客都綽綽有余,如今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前後栽在他們手裡,這該如何向魏無垠解釋?
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能否告知,肖小友傷勢如何?”
見白素生到現在還在裝模作樣,裘天海心裡對他鄙視之極,也越發的為他感到悲哀。
隨口道:“傷不致死,但也差不多了。”
走回肖雲鋒身前時,肖雲鋒已稍微清醒一些,盡管身體還是動不了分毫,但他的雙眼已經明顯變得有神。
見裘天海向自己走來,肖雲鋒試著撐了撐身子,看得裘天海連忙製止他,生怕他因此加重了傷勢。
肖雲鋒, 肖清途,縱使肖家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隱於山林,但其背後由衛鳶親自編織的龐大人脈還是讓人感到畏懼。
也正是礙於這一點,裘天海才會因為肖雲鋒受傷變得如此震怒。
倘若肖雲鋒真在自己眼前出了什麽事,事後肖清途發起火來,廣邀天下豪傑幫他討個公道,其規模之宏大很有可能比庸雲弱與魏無垠之間的爭鬥還要激烈幾分。
到那時,就不是眼前這區區上千人便可以彌補的了……
“走吧,先回去再說。”
將自己的馬兒牽到肖雲鋒身前,裘天海小心翼翼地把他攙扶起來。
期間,他發現肖雲鋒一直盯著方遠,嘴巴數次微張,似是想要開口說話。
抬手按在他的胸口,裘天海一點一點地幫他渡了些內力,過了好一會兒才見肖雲鋒劇烈咳嗽一陣,隨著幾口黑血被他吐出,人又變得精神一些。
緩緩舒了幾口氣,肖雲鋒問道:“他怎麽樣了……”
“活不成了。”深深看了他一眼,裘天海搖搖頭:身上中了數箭後,又因為騎馬時的震動進而擴大了傷口,再加上失血過多,其本身實力也稍稍平庸……”
歎了一口氣,裘天海也略顯可惜道:“總之,他是活不成了。”
撇開裘天海的手臂,肖雲鋒一點一點向方遠挪去。
裘天海幾次想要攙扶都被他一一推開,隻好緊跟在他身後,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