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絲萬縷之間,不過一瞬一念。
站在地上的埋沙島弟子個個心事重重,立於半百之高的肖雲鋒也同樣略顯憂愁。
呆在山上與站在山下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肖雲鋒一來到這裡就感覺到了濃厚的邪氣,無論是自己身前的萬青屋內,還是他背後這座山,亦或是頭頂的某塊地方,皆是如此。
肖雲鋒抬眼迅速在四周掃過,雖未看到凝出實型的邪氣,卻發覺這四周的植物,甚至是山石,都已經被邪氣同質化,饒是一些植物仍舊頑強生長著,但也早已變成了劇毒之物。
邪氣能夠濃厚到這種地步絕非一日之功,事實的真相很有可能就如自己和其他人一起猜測的那樣,萬青已經被人算計長達一年之久。
其源頭的主人也必然有著出塵期實力,不然隻憑狂流期境界根本不足以把邪氣維持這般久,這也難怪萬青會一不小心中招,並對此渾然不知。
同境界的邪道之人往往比同境界的尋常武客要強上許多,其實力已經不是可以直接對比,一旦雙方動起手來,邪道一方總是有著說不清的陰邪手段,實力強悍且無孔不入。
肖雲鋒一邊以此推斷著,一邊暗暗提高幾分警惕。
這裡的邪氣如此濃厚,自己怕是已經離真相不遠,如今又只有自己一人在此,真出了什麽事也沒人可以照應,更會連累到下面這群埋沙島弟子……
大意,太大意了。
肖雲鋒第一次為自己的冒失感到自責。
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唇,是因為自己的雙唇已經隨著緊張的情緒悄然乾裂,手心處也流出幾絲細汗,心裡壓力之沉重堪比身後這座大山!
耳畔,還有他上一刻喊出去的話語在盤旋縈繞。
此時的肖雲鋒,無人相助下只能裝作自己是在與萬青玩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按照計劃行事!
他死死盯著木窗,同時將功法提到了極致,連呼吸也完全屏住,手、腰、腿、足皆處於繃緊狀態。
突然,他身子一虛整個人再次向上拔高!
緊接著就見到身前的木窗猛然爆開,木屑碎了一地!
“肖雲鋒!老娘殺了你!”
一抹紅綢飛騰,兩根白皙嫩藕,三者接連交叉下,疾如魅影來去無蹤!
萬青厲聲尖嚎著,一出手就是狠辣殺招!
連那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落塵娟」也被她祭出,一個照面就削掉眼前一切。
山石、勁松,夾帶著肖雲鋒留下來的被萬青攔腰橫斬的虛影,紛紛轟然落下。
此時此刻,站在下方的一眾埋沙島弟子全部看傻了眼:當家的這是……把肖雲鋒殺了?
原本她們還不是很相信,直到有人認出並失聲說出萬青手裡拿著的是神兵「落塵娟」,一眾人心裡頓時如石沉大海般,皆是面如死灰。
落塵娟,那可是世間少有的神兵之一!
傳聞它是立國三人中的神兵肖所鑄,其色紅如朱砂,其形美如娟綢,江湖上有一句「娟去娟回不留痕,唯有塵埃敢於飛」說的就是落塵娟,其大意是說:使用著落塵娟時,無論是用來做什麽都不會留下絲毫痕跡,唯有它被人閑置下來時,才會落上些許灰塵。
萬青當年能在江湖上殺他個來去有回,多少也是因為又落塵娟在手得以仰仗。
後來無垠國成立,江湖上的紛爭也漸漸由一個又一個的大戰場,變成了中小門派、幫會之間的小打小鬧,從此再也沒人見過落塵娟現世,甚至江湖上還有傳聞說:逐浪三娘手裡的落塵娟是神兵肖所借,如今世道已經安定,落塵娟也物歸原主了。
眾人怎麽也沒想到,今日竟能親眼看到此物重見天日,可她們再一想起自家當家的幹了什麽,心裡就非但不覺得興奮,反而要多慌張就有多慌張。
她們當家的……竟然把不驚城的副城主殺了!
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地霧囡囡也止住了哭聲,心裡萬分懼怕著腦海蕩然一空,兩眼一翻當場便要昏去!
萬沁手上一攬,及時把她架住。
細心、眼尖的她並沒有其他人那樣驚慌失措,反而因為肖雲鋒的胡來,心裡又氣又好笑。
自萬沁第一次與肖雲鋒相識,她就沒見到自家當家的在肖雲鋒手中撈過什麽好,每每都是被肖雲鋒氣的夠嗆,哪怕肖雲鋒不在她眼前了,還要時不時惦記起來笑罵兩句。
眼前這一次雖然誇張了些,但自家當家的也沒有脫離被肖雲鋒耍弄的本質。
萬沁分明看到肖雲鋒被人一刀兩斷的“屍首”自始至終都沒有滴出過一丁點血跡或內髒,並且她也發現自家當家的在使出落塵娟時,沒有注入絲毫內勁,不然就憑她出塵期的實力再加上落塵娟本身的威力, 又怎會隻造成這麽小的動靜呢?
所以,肖雲鋒根本沒事,只是用了什麽厲害些的障眼法,而她們當家的也沒有真的動怒,完全是在有意識地與肖雲鋒胡打胡鬧!
萬沁堅定著自己的判斷,懷中摟著雙腿發軟的霧囡囡,昂頭盯著上空。
很快,果真聽肖雲鋒在一片隔絕了視線的煙塵外說道:“三娘就是三娘,十幾二十年過去了,不僅風采依舊,就連手上的功夫也絲毫不弱當年啊!”
面對肖雲鋒的調侃,萬青直接罵回去道:“廢話,十幾二十年前我什麽境界,現在我是什麽境界,要是能比當年差了我還活個什麽勁兒,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說著,手上一送一攬地將落塵娟快速舞動起來,很快就把身前煙塵掃地一乾二淨,露出了肖雲鋒背手扒在山石上的狼狽身影。
肖雲鋒眼見自己沒地方躲了,而自己最擔心的情況也沒有出現,心裡稍稍松了一口氣,咧嘴笑道:“三娘,早啊~”
“早你個頭,我數三聲,給我滾下來!”
萬青惡狠狠的,憑空甩了一下落塵娟,啪地一聲,震耳欲聾,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甩的不是娟,而是鞭子!
肖雲鋒撇撇嘴,暗歎這女人哪都好,就是脾氣不好,大家都開開心心聊上好幾句了,怎麽還這麽大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