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到！報告連長！我叫張藝。

　　張澤成:就你啊，3班的。

　　張藝:是。

　　張澤成:剛才第一個下來，表現不錯。

　　張藝:報告連長！應該的！

　　楊子楓用余光瞄向連長，這個人從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第一秒起，從沒有當全連的面表揚過誰，這是好事，或許也不是好事。

　　他看不到三班長的表情，但是他注意到了三班長的手指捏的很緊。手指捏的緊，說明這件事已經被確定為了壞事，沒有人比三班長更了解連長。

　　張澤成忍不住笑道:應該的，是應該的，怎倆還老鄉呢是不是。

　　張藝看到連長笑了，他很開心，在同屆兵面前被表揚，這是他的追求:是，連長，我是湖南的。

　　“你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下來的?”張澤成忽然打斷張藝的話。如果說這句話之前，這地方還有我們細小的呼吸聲，那麽在那之後，這裡瞬間變成了真空地帶。

　　張澤成:5秒，老兵都做不到。

　　張藝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張澤成走到三班長面前，面色不善地盯著三班長說:你的兵?

　　三班長:是。

　　張澤成:老馬是這麽教你的嗎?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沒記錯，你當時也乾過這種事，如出一轍，難怪你一眼就選了他。

　　三班長沒有回話，他知道，這個時候任何的回答都不如沉默來的有用。

　　張澤成:回去好好教教，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營長給過老馬機會，現在我也給你機會。這算不算你口中的傳承?

　　三班長:謝謝。

　　張澤成連忙擺了擺手:別給我整沒用的。

　　他們倆人的對話聲很小，但是在“真空”狀態下，他們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張澤成回到原來的位置，大聲喊道:明天！開始集訓，一個月內，所有科目訓練完畢。完事之後，考核！

　　連長的話很短，各班回去之後班長又說了很多，總結出來就是四個字，訓練，考核。而帶來的結果，好的留下，差的滾蛋。

　　警棍盾牌、擒拿、棍法、射擊、體能、戰術......

　　15個新兵科目，原本最痛苦的軍姿，如今卻成為了最舒服的東西。

　　“早跟你們說了，好好珍惜站軍姿的日子，你們不信。這下知道了吧，這才哪到哪。”王飛和幾個班長坐在地上，在他們前面是正在扎馬步的新兵蛋子。

　　楊子楓的大腿在打顫，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大腿的存在，隨時都有可能一屁股坐下來。

　　坐下來，就意味著失敗，失敗的結果就是再加半個小時，直到你扎完為止。

　　王飛站起來，看了看手上的表:還有十分鍾，堅持住。

　　楊子楓能堅持，但是他怕自己的腿不能堅持，二十分鍾的時間，他已經失去對自己雙腿的控制權。身上的訓練服已經濕的黏在了皮膚上，所有人都在渴望著那陣讓人討厭的風再次揚起，即便風帶來的是來東北土地上的黃沙。

　　王飛:你們連最簡單的東西都做的這麽困難，以後怎麽辦?

　　沒有人回答他，相對於他的那張嘴，楊子楓更願意思考如何重新奪回自己雙腿的控制權。

　　灼熱的溫度將遠處的空氣點燃，隨時都有可能波及到這邊。楊子楓不知道其他人在思考什麽，所有人看上去都像在沉思。而他自己，只是在想，這樣的訓練能帶來什麽。

　　“立正！”

　　期盼許久的命令終於從王飛嘴裡蹦了出來，

張藝依然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人。　　但是更多的人，都如楊子楓一樣，已經無法站起來。他們依舊保持著扎馬步的狀態，楊子楓抬頭看像張藝，後者用手握拳輕輕錘了錘自己的腿。

　　楊子楓明白了過來，他咬著牙伸手握住自己左腿，用力一掰。失去重心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去的他從來感覺不到身體裡血液的流動，而現在，他感覺到了。血液順著血管流動，將生命力注入雙腿，後者則瘋狂的攝取血液中的生命力，一切都開始複蘇，雙腿的控制權又重新奪了回來。

　　這種流動感，攝取感，是那麽的真實，那麽的令人心裡發慌。

　　王飛看到眾人的滑稽樣，笑著罵道:它媽的，看看你們這一個個的，什麽玩意都是。休息十分鍾，活動范圍就地，解散。

　　話音剛落，張藝立馬跑了過來，坐在楊子楓旁邊:怎麽樣，頂不頂得住。

　　楊子楓:好點了。

　　張藝:這才剛開始呢，我們的體能要比海陸空練的多，以後這種東西，家常便飯。

　　楊子楓:那天，你班長回去說你沒。

　　張藝探頭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後，低頭小聲說道:他就跟我說了一句話，‘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我的定位不就新兵蛋子嗎?誰不知道呀，我都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反正我感覺是在埋汰我，你覺得呢?

　　楊子楓看了看遠處的三班長李建成，後者躺在草地上，像是睡著了:我不知道。

　　張藝:算了，不管他，我告訴你，知道為什麽連長要搞集訓嗎?

　　楊子楓: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嗎，每次都要問我一下。

　　張藝:誒，我這不是走程序嗎。我告你啊，你沒發現全新兵營就我們連在搞集訓?這幫老炮都一個連隊的，聽說他們的連隊在團裡是特戰連，跟普通連隊不一樣，每年都這樣。

　　楊子楓神情一萎:命，這就是命。

　　張藝:命什麽命，你知道啥了又。

　　楊子楓:特戰連，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麽東西。

　　聽到這，張藝忽然來了興致:那好事呀，你不是想做特種兵嗎?我剛知道自己是武警的時候，還老不樂意了。為啥，武警跟海陸空能比嗎?看看電視上的武警，多撈呀。後來，我通過打聽才知道，我們這個兵種，屬於半個陸軍，半個武警，機動武警這種部隊，掰掰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武警不同於海陸空，而我們不同於原來的武警。”

　　這話是接兵幹部劉正說的，當時楊子楓正糾結於‘機動武警’是什麽。

　　事實上。

　　張藝後面的話，楊子楓沒有聽進去，因為他說錯了。想做特種兵是張藝自己的夢想，不是楊子楓的。

　　即便現在知道這裡存在著所謂的特種兵部隊，他依然沒有興趣想要加入，相比於張藝的奮鬥目標。

　　楊子楓在意的東西是幾天之後的考核，以及怎麽度過剩下的日子。

　　王飛:訓練開始前，我說個事，今天下午體能時間，我們跟新兵2連搞個比賽，無負重十公裡。有沒有人願意站出來代表我們13連去比賽的，要五個人。

　　張藝:報告！

　　王飛:好，還有沒有。

　　結果顯然不如人意，除了張藝和9班的倆個尖子兵，再也沒有第四個人站出來。

　　王飛:沒人是吧，沒人我就隨便點了。

　　他掃視了一圈，似乎在告訴他們，最好自己主動站出來。但是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站出來，特別是在斷斷續續扎了2個小時的馬步之後。

　　王飛的目光落在了張藝身上:楊子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