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的生物科技,在禁絕人體改造之後並未止步不前。例如雲雀2型的北家號船艙內並未被換掉的軍用生命維持系統,即便已經不是最先進的,但效果卻也絕對穩定而且略超四季帝國時期的技術。 所以很快,因連續高速機動而破敗的北鳴,其身體就好了個七七八八。
但一天之內連續昏迷兩次卻還能在敵軍艦隊面前活下來,也不知該說他是幸還是不幸。
希望別留下什麽後遺症吧。
就在這時,沉悶的撞擊聲突然在北家號的船艙內響起。
抖動單薄的眼皮從昏迷中再次蘇醒的他奮力睜開一絲眼縫,卻只見到那一片黑暗。“天還沒亮啊,繼續睡”,這樣嘟嚕一句,北鳴嘗試著翻了個身,手臂揮動間似乎想要找到不知所蹤的被子。
但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連帶船體的劇烈抖動,讓他的睡意如潮水般退去。
無奈地抖動尖耳睜開雙眼,艙內系統早已檢測到北鳴的蘇醒而自動啟動,柔和的光線使得他終於能看清周圍的環境:冰冷的舷窗甲板、淡藍色的艙內燈光、不斷跳動的顯示屏數據、以及束縛了身體的安全帶和那收回中的生命維持系統。
這一切,都將他從‘還在地球家中’的夢境,拉回了‘已經穿越到陌生未來世界’的現實之中。
“我還活著?!”
少頃,終於意識到這樣事實的他,臉上頓時浮現出喜氣。
但下一秒,遭遇之前經歷而清醒好多的北鳴,還是壓下歡呼的欲望,冷靜下來對北家號下達了命令。
“開啟外部舷窗裝甲!”
頭頂出現的並非宇宙空間,而是鋼鐵穹頂。泛陽共和國那囂張的太陽系藝術軍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的眼前,告知了他那尚未脫離危險的現實。
“……”重重地揉了揉雙眼,這才完全蘇醒過來的北鳴絕望地歎息一聲,苦笑間收回視線掃向四周。那裡的確是期待的宇宙空間,這表明他和北家號仍然停留在之前那艘特倫特戰巡的那個凹陷處,而並非被捕獲。
但這一次的宇宙,卻比之前危險數倍。
因為,
這裡是戰場。
舷窗外,多達數百艘的大型戰艦分布在宇宙空間之中;主副炮齊發、導彈橫飛、光束通場的場景交織顯現;一部分實體彈藥甚至途中就被攔截,而光束武器的干涉更是讓人眼花繚亂;但不時被遠方攻擊擊中而爆裂的戰艦才是此時的主流。
就在北家號和頭頂的特倫特戰巡不遠處,大量的戰艦殘骸漂浮其中,甚至有一些碎裂的鋼板與人體,在慣性的驅使之下撞上了北家號。
視線投向舷窗外博物館蠟像般的冰凍屍體,第一次直面死人的北鳴再一次頭暈目眩。
他終歸是一名來自和平社會的人,即便穿越後17歲的年齡,放在這個平均年齡已經達到150歲的未來世界,也隻是一個無知小屁孩。面對光束和彈藥橫飛的戰場,此時此刻,他也隻能渾身哆嗦著無力做出任何動作。
就算穿越前二十多年的生命歷程,也不足以彌補他作為普通人心性上的本質不足。
何況,北鳴很清楚,相對於不過兩門專門對付自己的激光炮,就算眼前那些美麗的光束與炮火沒有一門是用來對付自己的,但無盡的數量與無法預測的彈道卻更加致命。那其中任何一個只需要輕輕擦過北家號,都能讓它變成宇宙殘骸,甚至直接泯滅。
在這種世界之中,駕駛技術似乎已經成了生存所需的次等條件,
反倒是運氣成為是否能夠存活的關鍵。 而對於自己的運氣……
“哎~”他隻能發出一聲無望的歎息。
相比起來,頭頂特倫特戰巡那厚實裝甲,似乎就要安全太多。
然而就在此時,仿佛上天也要對北鳴關於自身幸運值的思考進行佐證一般,舷窗外突然爆發出遮蔽太陽的耀眼光芒。它是那麽的強烈而又突然,以至於舷窗的自動強光過濾系統和虹膜中的強光保護程序都慢了一拍,導致北鳴的雙眼出現短暫失明。
等他嘴角抽搐著重新看向窗外之時,本應停留在那裡的一艘比之7級特倫特還要高等的8級安第斯級母艦,卻已經消失了半個側身,正緩慢解體。
顯然就在一秒鍾前,對面主炮群集中攻擊了這座兩公裡主軸的城市般火力磁鐵。
而通過副腦內的戰艦資料,北鳴也了解到這裡雖然屬於未來世界,卻還沒有發展出如同幻想般的能量護罩。至於現有的用於高速行軍的引力立場,對光束武器也無法產生防禦作用,而且由於會干擾自身對敵人發出的攻擊,在戰鬥時它還是被關閉的。
隨後的一分鍾時間裡,他隻覺得時間是那麽的漫長。
無數聞腥的炮火集中攻擊了半殘的安第斯級母艦,大量的殘骸、逃生艙、屍體被炮火摸消的場景,通過舷窗的遠望設備清晰地展現在北鳴眼前。
當炮火漸弱,整個母艦徹底解體之時,他才驚醒過來。
“不、不行!不能再留在這兒,會死的!”
親眼目睹一座城市般巨大的安第斯級母艦毀滅全過程的他,回憶著之前那殘酷而又現實的一幕,意識到繼續躲在特倫特級這種高價值戰術目標身下,本來不會死掉的自己恐怕都會遭受到池魚之災的現實。
而現在,衝出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運氣決定生死,技術增加概率―――――
“搏一搏吧,”他這樣笑道。
之前面對艦隊時是這樣,而這次也一樣,“或許我真的隻有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才能冷靜下來做出正確的選擇吧。”將頭盔重新戴在頭上,用宇航服給自己加了層保險之後的他,將身體重重地摔回駕駛座。
隨後,雙手放回操作球,各種按鍵通過全息成像漂浮於手指之間,通過頭盔鏡片見到這一切的北鳴深吸了口氣,慢慢推動手掌。
“好運,北鳴。”
然後,他關閉了與特倫特戰巡的自動同步。
而直到關閉同步的下一瞬間,他才發覺此時的戰巡機動強度是多麽的龐大。
失去與戰巡同步之下的北家號,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其他動作,整艘飛船就被突然左移的特倫特戰巡給撞上。仿佛遭遇卡車撞擊的乒乓球般,北家號的外殼瞬間凹下大半,打著旋從戰巡下方翻滾而出。
“啊啊啊!”
一顆流星劃過絢麗多姿的戰場。
當北家號繁忙的控制系統終於平衡了飛船姿態,重新將控制權遞交給北鳴之時,我們的駕駛員同學,雙眼已經呈現蚊香狀,陷入了眩暈狀態。但不得不說,北家號不愧是軍品退役,都這麽舊了,如此重傷之下的它尚能維持結構的穩定,質量之堅,不言而喻。
好半晌,駕駛員北鳴才清醒過來。
“幸好綁了安全帶。”但自我吐槽一番之後,看著機體損毀顯示器上那一片紅光的他,卻猛然察覺,此時能用的引擎竟然只剩下船體後方那台嵌入船體的脈衝後備引擎,以及寥寥可數的幾個姿態矯正噴口。
“不是吧,這分明是讓蝸牛在暴走象群裡面趕路啊!”
但不等他過多感慨,意外存活的告警器卻再一次引吭高歌。
反應快了很多的北鳴,隨即控制北家號斜著衝出不過幾十米,就看見身側不遠處一道比北家號還粗的光束劃破宇宙,砸在了他後方一艘6級空巡艦上,並很是乾脆地給對方來了個對穿。
“這,這,要塞級主炮!”對比北家號這小身板與空巡艦那近千米的艦體,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就連自動散熱的副腦尖耳也似乎被驚嚇地停止抖動。
“咕嚕……”就在這時,北鳴心中一動,又一串記憶碎片浮現。
那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導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大戰之中,當確認消滅敵方主力艦後,炮火一般會刻意避開這些大型殘骸。這一方面是出於‘避免殺傷逃生艙’的國際慣例,另一方面則是避免將火力浪費在無價值目標上,此外還有留下殘骸主體方便收集情報的意圖。
記憶有些雜亂,顯示出原主人在學習這些時並不認真,但能及時想起這句話也足以讓北鳴感到慶幸。
想到就做,最沒有攻擊價值的目標……
東張西望,似乎就是不遠處那艘剛剛悲劇了的安第斯級母艦殘骸,而且距離也是最近。
“就決定是你了!”直直地飛向這團殘骸,幾百米的戰場距離仿佛被拉長到了幾十萬米,顯得無比漫長,但幾乎被削成人(飛機?)棍的北家號還算幸運地隻避開一次攻擊,就踏入了目標區域。
隨後,北鳴更是激動地發現,事實確如那名導師所言。
雖然這艘母艦尚未完全變成廢墟,但除了自身的爆炸火光外也已經沒有任何主炮級炮火關注。而等他完全將北家號停留於母艦殘骸內部之後,更是確定那普通炮火即便偶有擊中母艦,也都能靠著剩余的裝甲板殘片保證北家號這艘小飛機的安全。
摘下頭盔,拂去冷汗,他終於有機會大大地松了口氣。
之後應該只需要等待戰鬥結束,勝者打掃戰場前偷偷飛走就沒事了,這樣想著的北鳴刻意回避周圍人體、戰艦、以及艦載機的殘骸,緩了緩激動的內心之後,調動舷窗設備,望向遠處。
尖耳副腦抖動之間,他的好奇心在安全感替代恐懼之後,似乎再一次冒頭。
而此時,集成在人造塑料舷窗上的光學觀瞄設備,移動、搜查、放大、縮小……忽視周圍那漫天的武器痕跡、戰艦身影、以及廢墟殘骸,幾個掃蕩之後,畫面最終停在了一群圓滾滾的物體之上。
它們有一個俗名:炮筒。
而在顯示出炮筒的對話框一側,則讓人舒心地標出了北家號數據庫中有關那座炮筒群的名字:星雲星港。 但此時,那些單個造價甚至直抵太空城的炮筒,卻大半變成了殘骸,碎片散落於宇宙空間的場景,使得那裡看起來不想帶動文明的血脈中轉站,更像一座墳場。
“……”
“這就到了?”玩味
“這就是我拚死拚活要抵達的目的地?”鬱悶
“這就是我特麽突然穿越後持續到現在的人生目標所在地!”糾結
“開什麽玩笑!!”
莫名湧出的怒火毫無理由,星港墳場似乎隻是一個無辜的引子。但此時,這個引子卻成了北鳴釋放那從穿越至今所淤積怨氣的最佳途徑。
‘安全’下來的北家號內,年輕的平民咆哮、狂舞,狀若癲狂,似乎有滔天冤屈無法昭雪。但相比起龐大戰場上為各自國家而奮鬥的戰爭雙方,那一處狹窄駕駛艙中的少年,卻實在太過渺小。
不過,無論偉大還是渺小,雙方都在為各自的目標所努力著。
也許,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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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更新速度問題,一方面是訂正修改保證質量有些複雜來著,現在開頭這些章節每個都修改了不下五六次了,所以開頭五六萬字左右的更新速度都稍慢;另一方面,咱也在尋求能夠讓咱有碼字時間的工作的說,請見諒哦。RnQ
之後形成慣性,生活穩定下來,速度就會快起來了啦。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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