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不該給這個叫依依的女孩開門。在陌生的旅途上,用一些金錢來擁有一個女孩的夜晚,如果換做是別人,他們會怎麽做?
我想不到答案,但我現在必須回答她,於是我說:“抱歉,過一會,我女朋友要回來。”
寫故事的人,都挺會撒謊的,因為他們所寫下的東西裡,不知道有多少真真假假,而我的職業和這個差不多,作家好歹還有個名分,而我是一個不用為自己的謊言負責的寫手,這樣的話,簡直信手拈來。
門外沒有了聲音,我想我的目的達到了,我甚至沒有從貓眼裡看她一下,不是因為我高尚,而是我畏懼她可能會有的美麗,現在好了,一切都安靜了,我在這略有霉臭的房間躺下來,很快我就睡著了,明天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必須讓自己睡著。
但那敲門聲在夜裡又來了,我躺在床上,有些憤怒的吼了一聲:“誰啊!”
門外那人好像是嚇著了,半晌沒有說話,我隻好走到門口,把聲音放溫和一點:“誰啊。”
“是我,依依。”
我又是生氣,又是好笑,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但依依卻繼續說:“看來您女朋友今天晚上不回來了,要不要我陪您?”
我在心裡發出一聲嘲笑,這女人真的是一個瘋子,我一點也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滾,然後便回到床上,蒙了頭睡下,不去管那些雜音了。
凌晨四點我就睡不著了,我不知道是從哪裡來了興趣,我居然想現在就出發,我一定是瘋了,一定……
沙漠裡不起風的夜晚還挺不錯的,天上的星星也很好,只是很冷,容易讓人清醒,活在酒色裡的人們,最好不要來這個地方,畢竟醉生夢死的快樂,是容不下清醒的。
我把速度放慢下來,很仔細的去感受,這天地裡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我可以乾任何事情,也可以什麽都不乾,生和死很清楚的被我抓在手上,我可以控制它們,從前,都是它們在控制我。
我走了兩個小時,天還沒有亮,我等不到看朝陽了,我打算再睡一下,於是停下來,很快地搭好了帳篷,我躺了進去,摩托車的鑰匙都沒有抽,不過我相信這裡沒有別的人會偷我的車子。
……
然後我只能走著去下一站了。媽的,這鬼地方居然還有別的人,好在他不想置我於死地,把行李都留下來了,下一個有人的地方應該不遠了,但願如此吧。
我在校園生活裡,是個善於奔跑的人,而現在我才明白,一個人的體力,在自然面前是多麽微不足道,它有無數種方法讓你感到絕望,汗水把襯衫打濕,雖然我希望它少流一點,我漸漸的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我會死嗎?
遠處的熱浪看起來很迷離,一點建築的影子都沒有,我熱的要死,看了一眼手表,十二點,真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我倒在地上,盡量讓自己舒服一點,我用最後一點點力氣給朋友打了個電話,沒有通,然後我就暈倒在著無邊的沙漠裡。
我的身體確實已經是極限了,但我的精神卻不讓我休息,它強迫我自救,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雖然我最後還是自己爬了起來,但已經不知道睡了多久,幸好天不那麽熱了,我又開始走,也許我應該寫一封遺書,如果我終將變成一具屍體的話。
吃了點東西,更覺得口渴,但是水卻只夠我再喝一天了。
夜裡我躺在帳篷裡,害怕的要死,仿佛死神就和我睡在一起似的,
不過這都是自作孽,如果我那天不在半夜裡出發就好了。 今天晚上的風很大,帳篷被吹的搖搖晃晃的,我蜷縮在裡面,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我不敢睡著,因為害怕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所以就這樣我打算熬到天亮。
在睡意朦朧的時候,我聽見了機車的聲音,有人來拍我的帳篷,是個女生,我很興奮的出去,以為獲救了。
但是當我看見那輛車子的時候,我還是驚訝無比,這他媽不就是我的摩托車嗎?
“求求你,讓我進去……”那個女孩倒在我懷裡。
……
十五分鍾後,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坐在我的帳篷裡,啃著我的餅乾,還喝著我救命的水。
我看了她很久,她卻一點也不在乎,直到我問她:“我的車,怎麽在你那裡?”
她假裝沒有聽見,然後繼續狼吞虎咽。
“我的車,怎麽在你那裡?”我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她不回答是不可能的了。
她停下來,說:“偷的。”
我忽然有一種想殺了她的衝動,但我又忽然想聽她要怎麽解釋。
“我從幾個流氓手裡偷回來的,結果開到這裡沒油了。”她繼續說到,然後又啃起了餅乾,“我不知道是你的車。”
我不知道敢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不過事已至此,車子能回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嗯,謝謝。”我半天才憋出這一句話。
她笑了出來,樣子挺好看的,但我無暇顧及這些東西,我背包裡確實還有一點汽油,也不知道撐到下一個目的地。
而現在擺在我面前真正的問題,不是汽油,是這個女孩。
她終於吃好了,看了看我,然後說:“謝謝你啊。”
我心裡苦笑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她又開了口,說:“你要去下一個城市嗎?”
“嗯。”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把車鑰匙還給我,這個舉動倒是讓我有了些好感,但我知道這一路上什麽樣的人都會被我遇上,至於是壞是好,暫時都說不清楚。
“你叫什麽啊?”我把話題扯開了。
“我……加我小茗就好了。”她說話的時候有些吞吐。
我笑著說:“小明?日月明嗎?”
她連忙解釋到:“不是那個明,是名字的名加一個草字頭,對了,你叫什麽啊?”
聽了她這句話我才搞懂,我回答她:“肖默。”
其實我大可以不用暴露真實姓名,畢竟萍水相逢,名字就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她到是懂得這一點,隻說了自己叫小茗,不過都無所謂了,昨天晚上我還躺在像老鼠窩一樣的旅店裡,現在居然和一個陌生人公用帳篷,真讓人難以置信。
可是在這如星辰大海一般的征途裡,又有什麽不是我將要經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