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某人的話音剛落,大殿陡然一靜,全都不可思議的看著主位之上的國師大人。
金元丹!
那是一個讓無數人追求、期待的事物。
煉氣修士想要突破築基境界有兩種方式。
一種不依靠外物,純靠自己積累突破,這種突破方式全靠天資和機緣,能夠自行突破者莫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之輩,注定成為領導群倫之人。
另一種便是常規突破方式——築基丹。
有了築基丹之後,突破築基的幾率大大增加,才有了如今大趙修行界三位數的築基真人。
同樣的,築基真人想要突破金丹,也是千難萬險。
有道是一顆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金丹修士可稱老祖,只因為他們不僅法力高強,還有五百年之壽命,可以坐看皇朝起落,在歷史中前行。
但成為真人已經是千難萬難,何況成為金丹老祖。
於是金元丹出現了。
金元丹有著和築基丹相同的功效,只是針對的群體不同,一個針對煉氣小修,一個面對築基真人。
雖然金元丹幫助築基真人突破金丹的幾率沒有築基丹幫助煉氣修士突破築基的幾率那麽高,但是對於普通的築基真人來說,金元丹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金元丹對於低迷了五百年的大趙修行界來說,更像是個傳說。
所有人都只是有所聽聞,實物卻是一個都不曾見過。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金元丹狂熱的追求。
就好像白雲山脈的那株天心蓮,只不過是金元丹的三大主材之一,便已經引得四方雲動。
同樣的,金元果也是主材之一,並且是最重要的主材,從其名字就可看出。
天劍山有金元果,此事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國師。
所以劉某人對國師知道他們門派有金元果並不吃驚,只是國師突然討要,必定事出有因。
而金元果之所以被天劍山收藏,不僅是因為金元果為金元丹主材,還因為金元果本就是劍修至寶,裡面蘊含著極為精純的金元銳氣,可以磨煉劍道,修最強之劍。
但國師並不練劍。
徐有余對於劉某人的大驚小怪很是不耐煩:
“你就說賭不賭吧?”
劉某人卻沒徐有余那麽隨意,而是鄭重問道:“敢問國師大人,您要金元果所為何事?”
徐有余很是隨便道:“我聽說你們門派有寶,就拿來看看嘍,一柄前塵劍換顆金元果,怎麽說都是你們賺啊。”
“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你們了,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是要煉金元丹,大不了我煉好以後,送你們幾顆嘛。
我最近有了點靈感,所以想試試而已。真的是,要是我沒成功,很丟面子的呀。
你們這群人呐,就是容易大驚小怪。”
徐有余一副我拿你們沒有辦法的表情,十分無奈道。
此話一出。
不少人突然想起了徐有余的另一個身份。
煉丹師!
這位國師大人還是大趙修行界的第一煉丹師!
只是他久不出手,很長時間沒有人可以從他手裡獲得丹藥了,所以大家現在漸漸談論的已經是那些新秀煉丹師。
卻沒人知道這位國師大人不聲不響地已經將自己的煉丹術提升到可以煉製金元丹的地步了。
“國師大人,玄心宮有幸得到過一些千年鍾靈石乳,可以為國師大人入藥。”
東區域中,一個來自玄心宮的長老突然開口道。
千年鍾靈石乳,乃是金元丹最後一味主材。
他的話一出,其他人都是臉色一變。
“別扯遠了,我跟劉某人打賭呢,什麽金元丹等這次會盟結束再說,至於玄妙長老的好意,我就愧領了。
大家都知道,我徐有余做事最是厚道,人送我一分,我還人家一尺,要是真的把這金元丹煉出來了,玄心宮必有一顆。”
徐有余打著哈哈道。
“老劉啊,考慮得怎麽樣?咱們還要不要打賭。”
劉某人身為築基真人,即便不用神念窺探別人,但強大的靈覺已經將所有人都表情神態盡收腦海。
他怎麽也不曾料到,就是一次打賭而已。
面前這個狡猾的家夥就把自己要煉金元丹的消息給公布出來了,雖然這其中有他不太穩重的原因,但他知道,即便他不說,這位國師大人也會找到其他的話頭講出來。
他從來不曾輕視過徐有余。
所有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要麽死了,要麽遠遠地被他甩在身後,連影子都看不到。
所有徐有余突然爆出這個重大的消息一定是別有目的。
那就是瓦解他們的宗派聯盟。
這次會盟上山的考驗只是下馬威,是為了在眾多年輕的弟子面前豎立起屬於國師大人的威嚴。
而金元丹的消息就是圖窮匕見,擾得他們軍心大亂。
本來大家已經計劃好,這次會盟是迫於國師的威勢,不得不來,同時也是為了免費打朝廷的秋風。
真人種子的獎勵還有朝廷對各大宗門的補助,可全都是實打實的靈石。
朝廷想要借助會盟進一步掌控大趙修行界,可修行界何嘗不想借助會盟展示宗門威嚴,讓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向他們下手。
這些內裡的緣由,打醬油的小門派不知,可只要門內有真人存在的大派全都一清二楚。
而天劍山作為前二的劍修宗門,門人戰力無雙,便是此次宗派界的領袖之一。
所以這次會盟就是屬於宗派界和朝廷的一次無聲的博弈。
可現在宗派界還沒來得及發力,徐有余就往他們地界扔了顆超級炸彈,這還怎麽玩?
劉某人敢肯定,金元丹一出,之前還和他們信誓旦旦說要一起共抗朝廷的好兄弟、好夥伴,轉眼間就能把他們給賣了。
宗派聯盟不攻自破!
劉某人這一沉思,時間就不自覺過去不少。
於是坐在主位上的國師大人更加不耐煩了:“劉某人,怎麽說你也是練劍的,你們劍修不是最果敢堅決嗎?怎的現在婆婆媽媽,不像個男人?”
劉某人立馬回過神來。
不行!
不能讓國師就這麽搞定了宗派聯盟,他要先發製人!
“國師大人!”
劉某人一臉的義正言辭:“說賭鬥就太傷我們天劍山和國師的情面了,國師大人想要金元果,我天劍山就送給國師大人金元果。
正好三個月前天劍山成熟了兩顆金元果,一直沒來得及用,便先讓國師大人煉丹吧。
若是金元丹真的被國師大人煉製出來,也是屬於整個大趙的一大盛事嘛。”
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他們。
此次宗派界領袖之一,天劍山,宣布變節。
劉某人不是沒有懷疑徐有余在說大話,就是為了在這次百派會盟收編他們。
只是他選擇賭一把。
賭這個一直壓著他們整個宗派界的國師大人能夠創造奇跡!
再者,就算徐有余騙他們,大不了再翻臉就是。
他們劍修靠的是自己手裡的劍,不是合縱連橫的計謀,不管什麽時候,實力才是自身之本。
徐有余臉色終於有變化了。
聽到劉某人大言不慚的話,他臉色一僵,似乎是被劉某人的無恥所震驚。
從來都是他不要臉地對別人,現在別人不要臉了,他還真的是……
好高興呐!
“好……好!”
徐有余很是興奮的樣子。
“老劉啊,你們天劍山有前途,大大的!莫問谷沒出息,你們才是大趙第一劍修門派,這話我說的,誰敢不服來找我!”
莫問谷莫名躺槍,表示很無辜。
莫問谷同樣在東區域,是頂級門派之一,只是此次帶隊來的是門內一個長老,剛剛突破築基而已。
面對兩位大佬的對話,他根本插不上嘴。
這時候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谷主要留在谷內不出來了,身為莫問谷象征之一的前塵劍被國師大人贏去,要是過來看見,該是多糟心啊!
修持己劍,莫問前塵!
這就是莫問谷的劍道。
但現在,莫問谷的前塵給丟了!
“國師大人謬讚了!”
劉某人面對眾多同道意義不一的眼神,怡然自得。
他的算計,眾人怎會懂得。
徐有余沒想到天劍山這麽上道,還準備當硬骨頭啃呢。
他倒是有些空虛的感覺,於是他大氣的一揮手。
“既然老劉不想要前塵劍,我瞧剛才那少年也是用劍的,這前塵劍便先贈予他吧。
要是他能入這十二人,這劍便是我送他的禮物。要是不能的話……”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去。
但不少人已經明白了意思。
前塵劍是莫問谷的象征之一,此次莫問谷不是沒有傳人到來。
劍在國師大人手裡,莫問谷自然當作沒看見,可劍到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手裡,那就有很多操作了。
就算礙於國師大人的威勢,不能搞些陰損手段,但關明正大地打敗他拿回劍總可以吧。
到時候,失了劍的少年有什麽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至於劉某人有苦說不出,心裡是一陣委屈。
我沒說不要啊!
但這話他是說不出口的,否則莫問谷真得找他拚命。
於是他隻好眼巴巴地看著國師大人手掌一翻,從他的儲物戒當中取出一把古樸的長劍,以黃木為鞘,以青石為柄,劍鋒深藏,不露鋒芒。
徐有余將劍拋給一旁的琉璃。
“琉璃,待會這少年上山之後,便將劍贈予他,剛才的話也說給他聽,若是他聰明的話,會明白我的意思。”
恰好此時,大殿門口又有三個門派在國師觀弟子的引領下匆匆趕到。
“司徒老前輩來了啊!琉璃,待會給司徒老前輩找個好位置,我看北區域就不錯,地方夠大,又寬敞,一定能夠讓他盡力發揮。
我就不多留了,半個時辰後,所以門派到齊,你來主持吧。到時候拿個章程給我便是。”
徐有余打了個哈欠,想著劉某人和東區域某些門派負責人擠了擠眼,像是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琉璃瞧著面前這個憊懶的家夥,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點頭應是。
“各位,我想起了一些事需要緊急處理,這裡暫時就交給我家徒兒主持,莫非,你看好諸位師兄弟。”
劉某人一副我好忙的樣子,跟其他掌門拱了拱手,就朝著徐有余離去的方向追去。
莫非雖然天生冷漠臉,但此刻看見師父的表現也有想要掩面的衝動。
師父呐,你能不能別這麽急?
咱們劍修的高冷全讓你給丟光了。
可劉某人的表現卻給其他人提了個醒。
於是……
“哎呀,我的肚子好像有點不舒服,是不是昨晚吃壞了?”
某玄心宮長老一臉浮誇的表演,讓人不忍直視。
“玄妙長老稍等,老夫好像也吃壞肚子了,一起如何?”
“此地沉悶,我去外面透透氣。”
“會盟乃是小輩舞台,我等老家夥該是讓他們發揮才是,小林,此次會盟你來主持。”
“程兄所言極是,平兒,你聽見了。”
……
各有各的理由, 卻是統一的浮誇。
各大門派核心真傳弟子面面相覷,臉上俱是同病相憐的悲傷和不解。
一直順風順水,堪稱天之驕子的他們實在不明白為何師門長輩們會如此表現。
難道他們這麽多人還擋不住一個國師?
他們之前制定好的策略呢?
難道就這樣荒廢了?
所以當徐立成功度過考驗,走出山道,然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拒絕了那個一直摸他,說他鍾靈神秀,俊逸不凡的清虛老道長,走進大殿之時,看到的就是滿殿沉默,就好像被人施了禁言術一般。
察覺可能事有不妙,機智如他自然選擇低調。
他默默謝過帶他過來的國師觀弟子,自覺走到最寬敞,人最少的區域,也就是無人問津的北區域,當個透明人。
然後就發現旁邊坐著的老頭看上去好厲害的樣子,一臉暴躁的紅色,連眼睛裡都是紅色的,像極了人暴怒時的表現,不過臉上卻是雲淡風輕。
徐立心中恍然,可能是一種修煉異象吧,有些功法的確會給人帶來形象上的變化。
不過連北區域的修士都這麽厲害,這會盟的水很深啊!
他還以為北區域都是菜雞互啄呢。
這樣一想,他就更加低調了,不要覺得自己跟個三流的鬼將打個平手就覺得自己很厲害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