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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中鯉》萬柯拉藏的浩劫
  (千萬縷河山照秋日,八百束叢碧攬冬春。幽鳴野彘幕望,長空雪鷹傾身,十萬裡星空射青水,九夕彩晨抹英風,閨山澀水,畔戀柳河翁。)

  昔日,這美麗的大陸本是迦羅族民的家園,他們世世代代守候在此,直到有一天,天空產生了異象,湧動的星河好似突然凝滯了,一張怪異的裂口將萬柯拉藏的天空撕成了兩半,從河水開始,死亡漸漸蔓延,這是鱘髏中極其常見但只有極少數人見過的事——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又被放逐到了某個禁地,本生存在此的生物又多了一位朋友或者敵人。可是對當地人來說,必然是後者。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隻被放逐者被迦羅散民叫做屍鬼,扎布羅多的第一隻屍鬼。緊接著,無窮無盡這樣的生物穿過空間裂縫,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到這裡,同樣被抹去記憶的他們為了生存,與迦羅散民展開鬥爭。這種生物的身高大多在兩百公分左右,他們有著灰黑色的肌膚,枯瘦的四肢,危險的利爪以及碩大深陷的眼窩,低級孱弱的屍鬼喜歡和一些昆蟲共生,比如蒼蠅和它們的幼蟲,再加上那猶如死人般的膚色,被叫做屍鬼,毫不過分。隨著體質的加強或是智慧的增長,一些優秀的成員擺脫了這些肮髒的生理需求,他們的骨骼更加健壯,利爪更加粗短致命,再加上靈活的頭腦,屍鬼一族在短短幾年內便形成了規模,成為了扎布羅多世界上不可小覷的一方勢力。

  由於野心與對殺戮的熱衷的驅使,屍鬼在佐菲-巴切洛夫大帝的統領下,對迦羅散民發起了瘋狂的屠殺,措手不及的阿布多羅-塔特林酋長在早先的戰役中便命喪於九泉,之後,迦羅一族四分五裂,各方豪強聚兵自守,盜賊強寇蜂擁四起,惡棍土匪蟻聚盤旋,再加上屍鬼的侵攻掠奪,整個種族都處在淪陷與破碎的邊緣。這種混亂的局面在萬柯拉藏持續了數百年,四分五裂的大陸變得不堪一擊,迦羅族的興亡將經歷幾千年來最大的浩劫。

  屍鬼魔將因漣娜-提頭者集結了接近兩千屍鬼步卒,對所剩不多的迦羅村落中的一個——泰吉蘭發動屠殺。在此之前的抵抗災變的鬥爭中,一位少年脫穎而出,他叫美達-修爾卡羅依。

  “屍鬼又來了,男人們都到村口集合!”聽到這話的少年隨手拎起門邊的一杆長槍,快步趕到了村前,屍鬼的進攻使村子的警報聲響了好一會兒,能夠戰鬥的村民紛紛聚集到了一起,商議戰事。

  “這次因漣娜親自來了,看來可以大殺一場了!”一個紅發少年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短柄大刀,用稚氣未退的嗓音叫道。這是風林-修爾卡羅依,美達的親弟弟。“風林,別放肆,坐下,且聽北羅伯伯安排。”美達一下子把激動的風林按在木凳上,並狠心地壓扁了他弟弟為了大戰而特意搞得支楞八叉的髮型。風林一直與美達一起保衛著泰吉蘭,天性好鬥的他在戰鬥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憑著萬夫不當的實力,多次擔任正面先鋒,殺得屍鬼落荒而逃。因漣娜的部隊來得迅速,眾人沒有太多的時間部署,隻得匆匆迎戰。

  “這次來襲的大約有千把人,女人和孩子都去後林了吧?”白發老者拄著一柄鋒利而破舊的長劍,回頭象征性地問到,盡管步履蹣跚,他也不失曾經好戰者的余魄。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應,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作為迦羅人民的守護者——盡管是自己給自己冊封的,但在場的所有手持“武器”的憤怒者都覺得理所應當,他們願意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而與惡寇殊死搏鬥,

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兩三百年前,隨著阿布多羅的犧牲,英勇的碧章鐵騎團也在那場戰鬥中消耗殆盡,殘存的成員被潮水般的敵人衝散。其中一個戰士幸運地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並輾轉來到了泰吉蘭,在機緣巧合之下號召了一小部分難民,組建起了村落。他就是阿魯維-北羅。

  “我們能夠參戰的人不多了,不管挺不挺得過這一次,女人和孩子都必須撤離這裡,泰吉蘭地方狹小,而且處在道路樞紐,很容易成為屍鬼的掃蕩目標,前番他們屢次進攻失敗,必定惱羞成怒,村子如今的處境萬分危險。”

  年邁的戰士捋了捋灰白的長須,眼前的一切都如同兒時的母親一般銘刻在自己的心頭,豪邁而寬舒的山丘,稀松碧綠的草地,幾株上了歲數的青蘭果樹,還有那口如同抹了油的百年老井。他真不忍心離開它們,不論是以哪種方式。

  泰吉蘭大約有三四百村民,能參戰鬥的不到四成,兵力的懸殊仿佛注定了迦羅族人要命喪九泉,就如同萬柯拉藏的大勢一樣。兩方在村口對峙,風林像往常一樣,率先飆出挑戰,一個身材魁梧的屍鬼走出了戰陣——“巴柯慕-血瞳。”灰皮膚的戰將身著一件厚重的護胸甲,健壯乾枯的雙臂裸露在外,擎著一根碗口粗的荊棘鐵鞭,自報家門,並衝向風林。風林的大刀不偏不倚地揮向巴柯慕,屍鬼戰將敏捷地架起重鞭格擋,但擊中鐵鞭的砍刀沒有絲毫停留,仿佛被彈開了一樣,瞬間調轉方向,借著鞭子向上推進的力量,劃出了一記圓滑的挑斬,兩次攻擊行雲流水,巴柯慕在雙鞭被擊飛的同時,便隨著頸間被割碎的骷髏項鏈一起倒在了風林的腳下,結實的護心甲也被大刀硬生生地切成了兩半。

  一句滄桑而堅毅的衝鋒號令從迦羅隊列中喊出,前陣的五十民迦羅散民拿著木棍、鐵鏟、鋤頭、菜刀衝向了在人數上數倍於己的屍鬼軍陣,而此時的風林,揮舞著用從他的阿魯維伯伯家“強行”卸下來的大鐵門打造成的戰刀,在人堆中橫衝直撞,徑直殺向因漣娜的中軍大帳,從村東頭的高地望去,只見一不明生物揮舞著巨大的鐵板,鑽進了一群黑乎乎的肉堆,肉堆在鐵板上飛舞,緊接著向周邊於蕩,這樣一直循環往複,使人不得不想到一台大功率絞拌機在高速運轉時的狀態。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血河已經從村口流到了因漣娜的大帳中。雖然對風林自己來說才隻砍了百來個敵人,但還是有些體力不支了,流汗倒不至於,如果說萬柯拉藏有人能讓風林流汗,暫時看來也只有他親愛的哥哥了。

  對於熱愛學習的我們來說,任何一次知識上的斷崖都莫不是一次精彩奇幻的挑戰,對於風林來說,成群的敵人便是他熱衷於挑戰與享受的目標,在戰場上,哪敵人密集,就該往哪衝,一般情況下,這名紅發少年非常不願意看到敵人逃跑。風林經常對他哥說,如果他一刀隻砍中一個敵人,那就太浪費力氣了。

  一兩百名迦羅在阿魯維的帶領下撲向前去,與屍鬼大軍纏鬥在一起,美達手持長槍,率先殺入參差不齊的敵陣,借著奔跑時的慣性,一下便捅穿了三個屍鬼士卒的胸膛,年輕的迦羅把槍從後側抽出,順帶向前踱步、橫掃,四五個來襲的屍鬼瞬間被隔破了喉嚨,齊刷刷地倒在血泊之中,美達緊接著將長槍在手中豎旋一周,擋下了來襲的暗箭,緊接著一記豎劈,便將一個身材高大的屍鬼小將的頭顱敲得粉碎。這些屍鬼雜兵在他面前不堪一擊,但是數量卻多得可怕,所以,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回風林,同北羅村長匯合。

  在這場戰鬥中,被直接殺死的的人並不佔多數,就像和所有現如今抵抗掃蕩的戰役一樣,雙方的戰士們被粗劣的武器擊打,然後帶著不至死的重傷,和與自己一樣被砍斷了腿、胳膊,以及被掏出腸子,刮掉耳朵的敵人殊死纏鬥,可悲的是,他們之中有的在廝殺結束後也未能流盡最後一滴血,可主宰一切的跤並沒有心生憐憫,那些可憐人不得不為不知是誰造下的罪過承擔痛苦,他們的一生就如同一片被強行折落的鮮嫩樹葉,運氣好點的,興許會被風吹入河流,飄向大海,在歷經了奇異詭怪的水上航行之後,來到一座陌生平凡的小島,和這裡與自己毫不相乾的土壤融為一體,並為這些與自己毫不相乾的土壤奉獻出遭受風雨後殘存的一絲碧綠。這就又如同我們的命運,起點與終末有時候毫無瓜葛,但他們又仿若彼此相連,如同擁有大幅度波折的路線,且每一次因自己根本無法察覺的外界波動而產生的曲折,都將使自己偏離“正軌”,繼而邁向下一條正軌,一些聰明的紳士們認為以他們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掌控一次次的遭遇,他們洞若觀火,將猶如他們自己降下的雷和雨化為己用,繼而征服整個世界。相比於他們,一些沒那麽聰明的粗漢也完全可以仿照他們的行徑,竭盡所能,為自己的選擇機會贏得自主權。他們由衷地希望這些人也可以順利地到達彼岸,成功地成為自己腳下的失敗者。

  那是一個女性屍鬼,還算不上青年吧,雖然由於種族的因素以及環境的不許可,誘人的輪廓在無形中被掩蓋殆盡,當然了,對於那些戰爭中脆弱的犧牲品來說,莫過於此,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她稚嫩、可愛而略顯病態的臉龐會在屍體鋪成的和平生活中大放異彩,哦,興許不會,因為那是戲子們的事情,而她是軍人。

  紅發小迦羅賣力地瞪著膽敢生出襲擊之心的一切敵人,手中危險的大刀一刻不停的撕扯著部署在因漣娜的中軍大帳門口的防線,成批的屍鬼士兵被迅猛有力的挑斬撂飛,沒過一會兒,防線便被他一個人撕開了缺口,風林猛地一刀,砍倒了零時搭建的木頭帳門——現在,他只要衝進去,割下因漣娜的項上人頭,這上千的嘍嘍便會一哄而散,他也會成為泰吉蘭的英雄,他的哥哥會為他驕傲,阿魯維伯伯也會親自幫他打造一把更加巨大的寶劍!

  跨越種族的感情本就不可思議,更別說是在戰爭年代, 互為仇人的他們手上同樣沾滿了對方同胞鮮血,雖然從客觀上說,很多所謂的同胞與自己並無什麽關系,而且一但戰爭結束,他們中的更多人便會賣弄出醜惡的嘴臉,惹得自己牙疼。但再怎麽說,大家都是這麽認為的,在種族利益面前,個人的得失就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千裡大壩上的一抔土。

  總之就是不行,可要讓誰說出為什麽不行,那他定會像一隻封了口的空酒壺,為自己無法巧言令色而悲哀。更何況,風林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與自己見第一面,就用小火球打自己的壞女孩。

  灼燒空氣的滋滋聲已經超過了屍鬼兵卒們的惡吼,紅發少年聽見了,可是晚了,從他發現帳內空無一人的一刻就知道自己上當了,風林猛地回頭,一隻身著黑色鎖甲的纖瘦的敵將正擺弄著手中泛黑的火球,左肩甲上的細長蠻角上映射著極速舞動的火的影子,細佻的腰間掛著一對雕刻梅花的匕首,漫長細軟的衣領緊縛在胸間,好像一直延伸到後腰,同早已在那等得饑渴難耐的扣件交纏在一起,小臂上是一隻小巧的、繡著花紋的黑色片甲布。再加上玲瓏的、有些嬰兒肥的臉龐和緊致飽滿的嘴唇,是個妹子,太顯然了。

  而且淋漓盡致,完美。

  好一個淋漓盡致的侵略者,完美地壞蛋!風林沒有像之前那樣抄起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對手,那一定是因為時間來不及了,與其在倉促間被打歪屁股,倒不如在死之前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帥姿。

  又或者是為了能多看一會兒眼前的侵略者,以便將來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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