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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中鯉》女孩與巨漢
  峽谷中的藤蔓被清晨的露珠浸透,反射著柔和耀眼的光芒,石邊的苔蘚與雜草相互交錯,這裡的清香和南方戰場的血腥氣息形成了極致的反差,人族軍隊在被塔特林拚死絞殺之後,僅剩三五千人,在琳的帶領下,蹣跚在通往北部海岸線的某個峽谷中。

  “大家再堅持一下,等過了這片峽谷,我們就安全了!”人類將軍高聲喊道,即使作為僅僅只能起到安慰作用的話,也足以振奮軍心。一路上不停的有兵士因為失血過多或是驚嚇過度而倒下,但部隊依然在繼續前進,速度並未因此而減慢,同伴們的屍體以及無法繼續趕路人被尚有力氣的士兵堆積在路邊,以免阻擋後來者的腳步,它們會和身邊這些淡泊名利的豎腔草相依為命,這種美好而幸福的狀態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夜幕再次降臨——囂張而任性的野獸們會不緊不慢地踱到他們跟前,並用舌頭將本就被利刃劃碎的血肉舔舐乾淨,而受難者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殘存的一絲力氣拚命地搖頭。沒有誰能夠忍受這種折磨,連想一下都不行。

  “前方是大道,我們走出峽谷了!”跑在前方的一名士兵高聲喊道,幾縷強光從前方的出口射入了峽谷中的人的視野,莉克剛要下令,眾軍已經餓虎撲食般地奔向前去,他們一個個邁著放蕩灑脫的步伐,披散著凌亂而肮髒的長發,任憑它在峽谷裡那清涼的微風中蕩漾,他們此時覺得,生路無比地接近自己,就像那道強光一樣。

  換句話說,他們仍然沒有擺脫死神的追捕。

  希望在人類大軍的面前愈發靠近,就在某個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把銀灰色的大斧從遠處飛過,一下子插進了路中央貧瘠堅固的土壤裡,斧子很大,足有兩名人類士兵那麽高,斧刃大約佔整個兵器長度的三成,這其實應該算一柄巨大化的手斧,而不是長柄的軍備戰斧,這當然不是什麽正常的、以及他們能夠對付並僥幸逃生的生物可以使用的兵器。衝在最前方的士兵們突然刹住了腳步,他們無力酸脹的大腿正劇烈地顫抖著,臉上的喜悅逐漸凝結,就像一盤新鮮而油膩的晚點隔放了一夜,仿佛前方有不可描述的事物正震顫著他們的靈魂和眼珠子,使他們正不約而同地向外頭蹦躂。

  “怪物啊!救命啊——”叫囂聲和突然轉變的步調擾亂了位於次排的隊伍,在他們看來,那些一直跑在最前邊的膽小蠢貨不知是什麽原因正發了瘋似地往回趕,而後方的廢柴們就像瞎了眼睛一樣,依舊伸著豬頭向前湧進,並用他們肮髒欠砍的雙手推搡著前面的人,整個部隊在狹窄的山谷中擠作了一團。

  “前面發生了什麽?”

  “報告將軍,前方士兵不知何故,都匆匆往回趕,隊伍都亂了。”琳顧不上這名士兵在說將軍二字時明擺著的無禮與不屑,忙帶了幾名貼身護衛往前趕去,並一路上穩住了慌亂的隊伍,交錯叢雜的山谷將軍隊擠得細細長長,雖有數千之眾,可依然收尾不得相顧,女孩甚至想過,也許就在下一秒,他們這些人就會被由於她如今仍然無法理解的、神奇的大陸板塊運動而導致的峭壁合並擠成肉餅,她,以及她手下的一大群糙漢子們就將永遠躲過後面那群該死的迦羅的追擊。

  那把巨斧被一頭突然出現的巨獸扛在肩上。人類士兵們幾乎都靠在了站在他們身後的戰友的身上——是的,在場的任何人都有這種傾向,因為位於後方的人閉著眼朝前擠,他們當然不可能爬到峭壁上去。

雖然對面只是一個人,但他們的確都希望出現一個英雄,他將奮不顧身地和怪物纏鬥,用腦袋以及牙齒猛擊它的大腿,以掩護眾人離開這該死的峽谷,然後終究因為實力不濟而被對手劈成兩半,當他們回到安全的地方,比如極光之城,再為這位偉大的英雄打造一塊裝飾著許多圈尼龍紫英花的青石墓碑,他們要在上面寫上自己親自抄錄的華麗詩篇,此時也一定要哭上幾聲,以表示自己對烈士的崇敬、景仰之情,以及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不過呢,這名英雄一定不要是自己這種德淺才薄的後生晚輩來當,這種無比華麗而耀眼奪目的殊榮應當頒給那些擁有足夠思想覺悟的大人,比方說,萌俅優瑟的那剛滿五歲的親兒子,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人類將軍定睛看去——怪物的額頭上好像佩帶著些貝殼一類的裝飾物,大小和銅錢有幾分相似,一對修長彎曲的耳朵,腿後隱約還有分叉的尾巴,這不是迦羅是什麽?琳剛要叫出聲,那隻迦羅背後剛剛還被陽光照得刺眼的土壤便突然暗了下來,緊接著,一排排令人不安的身影浮出地平線,阻擋了峽谷的出口。

  前方的隊伍足有六七百人,他們各各手持長戟,頭戴鎖面鐵甲,一身黑色連衣鎧,整齊地排在那隻長得走形的迦羅身後。

  “在下瑟裡克-培塔,在此等候多時了!”迦羅士兵列著整齊的隊伍,邁著穩健的步伐逼近,就像是得手的獵頭者走向被捕獸夾夾住的獵物。未曾料到迦羅埋伏,再加上領頭的敵將生得如此驚悚駭人,人類士兵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絲毫不敢吭聲,昨夜的撕鬥已經讓他們筋疲力盡,滿身傷痕,他們可不想讓剛剛結出的疤又被那嚇人的戟芽兒挑開,流出傷感又惡心的膿水與血液,帶走他們本就所剩不多的寶貴生命,先前激勵出的血性與戰意早就被疲勞苦澀的行程與漸漸擴散的疼痛感消磨得一乾二淨,此時此刻,也許是他們一生中最脆弱,最敏感的時候了,就像你因為某個富有感染力特別的特殊事件或舞台表演而臨時下定決心去做某件平時覺得很荒唐的事,並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都做好了複雜而充分的準備,而當夜幕降臨,你經歷了睡覺的洗禮之後,就會變回以前那冷靜、灑脫、帥氣的自己,並因為之前的衝動微笑著搖頭。

  雖然人多出對手數倍,不過若真的乾起來,誰也不知道他們的鮮血還會順著這道峽谷流向多遠的地方,不僅是士兵,還有將軍,他們現在連任人宰割的肥羊都算不上——肥羊在面臨險境的時候尚且能夠露出堅固的短角和健壯的蠻蹄,可他們如今除了麻木的眼神和癱軟的胳膊,一無所有。女孩憑著三年的隨軍經驗,暫時穩住了情緒,不過這也僅僅是用她尚稚嫩的小手掌緊壓著不爭氣的胸口,以免自己的心臟由於克服了肌肉組織的牽製力,而從某個地方突然蹦噠出來。人類將軍拍馬向前迎去,手中的汗水使她無法握緊劍柄,對面的迦羅大將站在地上,都要高於自己一人一騎,勉強揮動的巨劍還不及對方的斧刃。但那又怎樣呢?她可是辛吉先生唯一的學生,如今的三軍統率,她曾經追隨偉大的烈焰法王轉戰南北,征討四方,如今還會怕這麽個長著一對遠比她的腰還要粗上一圈的胳膊的野獸嗎?!

  她一點兒都不怕,不怕!

  “我奉大元帥之命,來取你們主將的人頭!”瑟裡克將斧頭拄在地上,向前方羸弱的獵物群喊到,他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大半人類士兵聽見。琳趁此機會,迅速拍馬上前,手中的巨劍倒拖在地,一道順劈斬,攻向瑟裡克。

  這隻迦羅擁有一頭深灰色的蓬亂長發,寬大的臉龐青幽而有些泛紅——很像是辛瓣果的果皮,上身穿著一件半臂的獸骨硬皮甲,雙腕帶著略微發黃的狼齒鐲,腰上勒著一條粗厚的蛇皮帶,腿部是破爛卻保暖的棕色遮股裙,一雙深灰的桶狀熊毛大靴,怎麽看,都像是深山裡與世無爭的獵人,或者被生活所逼,剛剛入軍的大窮小子。

  瑟裡克本能地舉起胳膊招架,狼齒護腕輕輕松松地擋住了巨劍的揮砍——“嗯……你……你們主帥呢?交出來,就免死!”這隻即將成年的迦羅的本能告訴他,眼前的人類和先前在戰場上的仿佛不是一個品種,它一點也不像之前的一大群臭家夥那樣招人討厭,瑟裡克輕巧地撥開了巨劍,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女孩的眼睛。“本姑娘是三軍統率!”琳憋著怒氣,迎著那股在她看來十分渾厚低沉的,充滿壓製性的嘲諷回應道,女孩兒的身高略微低於正常人類,一頂深藍的皮革戰盔,同色的緊身斑紋鎧,下身是半黑的條紋側鋼腿甲,背部還披著一條棕色的蛇紋戰袍。

  “大哥啊,趕緊宰了他們,咱們收工啊!元帥那邊估計慶功酒都喝完了!”

  “就是啊,還磨蹭什麽,大哥下令吧!”

  “閉嘴!”瑟裡克扭過頭,瞪著那雙大眼珠子,一下把這兩個比他矮了一大截的迦羅士兵唬了回去。

  “我不殺女人,”巨大的迦羅又回頭瞅了瞅那個拎著“鐵片兒”的小家夥:“我也不殺小孩子,不管從那個角度上說。”

  “哼,你當是在過家家嗎?你聽好了,現在,我是塵埃帝國遠征大軍預備軍的總指揮!”琳漲紅了臉,並用巨劍指著瞧不起自己的家夥:“大塊頭!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立刻帶著你的人逃命,二,被我身後的一萬帝國精英殺光!”女孩感覺到自己的大腿正在發麻,可能是大腦供血全部都用在去謅剛才那些連她自己都要笑掉大牙的鬼話了,琳拍打著白色的大宛馬的屁股再次衝來,雙手端起巨劍,縱身一躍,將瑟裡克砍個正著,劍刃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口子,鮮血順著堅實胸膛淌到了地上。琳本以為,自己這麽衝過去,這個囂張的大塊頭會一斧子把自己劈成兩半,或是掐住自己的脖子,在欣賞了自己在半空中痛苦地掙扎之後,捏死。

  “一群殘兵敗將……還這麽死撐,想必是主帥為了掩護你們而留在漢邦達克了吧?小丫頭,此時我取你性命猶如翻掌,回家吧,我們與人類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迦羅不自然地皺巴著眉毛,並把眼光從他的女孩身上側了過去。

  “撤退,全軍撤退!”瑟裡克喊著,寬大的雙腳十分不自然地向後踉蹌, 五百玄甲武士不知如何是好,相互推搡,紛紛向西北退卻。“小丫頭,我打不過你,你看,我撤退了!”瑟裡克說著,便胯上了身後大黑馬,隨著隊伍向西北奔去。她緊攥著拳頭,可能由於先前的惡戰罷,嚴冬的寒冷漸漸淡去,體內的熱烈之火灌燒著女孩兒的面頰,凌亂的棕色長發撩弄著慌亂而稚嫩的臉龐,這會使面對她的好人莫名地感到自責。

  人類殘軍齊呼,因為他們的將軍奇跡般地殺敗了一頭迦羅大漢,並救了他們的性命。

  白色的戰馬踩踏著前蹄,柔順而凌亂的尾巴不知所措地搖擺,地上的荒草好似已經忘卻了上世的流離,在即將到來的春天的暖風下悠揚雀躍,挑逗著某顆奇怪而驕傲的幼芽,它們會歷經風雨,尋到那份屬於他們自己的命運,即便這份命運充滿險阻與猜忌。

  人類士兵們猶如破巢的蜜蟬,在前方豁然開朗的平原上狂奔,西沉的太陽仿佛突然變得懂事了似的,帶走了燥熱的空氣與喧囂,清爽的海風在逃難者那黏糊糊的酒窩中任性地盤旋,過了這道海峽,就是淪斯莫衫了。琳牽引著鵝黃色的韁繩,徘徊在某個懸崖遠處的稀林裡,女孩隨手摘下了那頂藍色皮革戰盔,棕色的長發浸泡在那黃昏的彩霞中,琳轉過頭,她似乎也看到了站在崖頭的那隻迦羅。

  女孩兒拉動韁繩,拍馬奔向了遠方。

  東沉的暮靄挑逗著某個高高探出頭的瞭望角,仿佛使它擺脫了身後的茂林,在高亢而有些迷離的寂靜中徘徊不定,遠處的景色充滿了無休止的誘惑,一種埋藏在瑟裡克的靈魂最深處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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