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已經知道康王殿下要帶他們去相州,然後去和金兵作戰了,卻沒有一個面露懼色。
不但如此,還一個個亢奮莫名、摩拳擦掌,就差沒在臉上寫著“高興”二字了。
至於嘛?打仗有這麽好玩嗎?又不是去搶媳婦!
吐槽歸吐槽,趙構可是知道的,此時有好多參軍抗金的義士不但不拿軍餉,甚至還自帶錢糧來當義務兵,抗金心切可見一斑!
他想起了當年教授說過的話:“金兵南侵,隻用了兩年便滅了北宋,但南宋卻在金國滅亡之後還存在了45年。也就是說,金國直到滅亡也沒完成吞並南宋的圖謀。為什麽呢?因為民間反抗太厲害了!幾乎各地都有義軍,和金兵打起仗來悍不畏死,極大地消耗了金國的軍力!”
宋朝的義軍,針對的不是朝廷,而是金兵。他們與正規軍的差別,也只是一紙詔書的事兒。
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朝廷一味求和,只要把義軍組織起來,打垮金兵完全不在話下。
之所以金國能夠把大宋的臉面按在地上可勁地摩擦,主要還是火車頭無力,民心還是可用的。
趙構此時卻高興不起來,勉強扯了下嘴角,便翻身上馬:“出發!”
不知道是金兵改道了還是別的什麽緣故,趙構率一百精騎趕往相州的途中,一個金兵也沒遇到。
相州的知州汪伯彥是個機會主義者,並沒有多大的才乾。這一點,趙構來相州之前心裡就有數,所以老早就在他的名字上畫了叉叉。
只是在目前情況下,汪伯彥還是有一定作用的,他必須團結拉攏人心。
趙構一行人一入相州地界,便遇到了知州汪伯彥,卻是他得了消息,擔心康王殿下安危,領人馬迎接來了:“相州知州汪伯彥拜見康王殿下!”
趙構滿腹心事,臉色自然也不怎麽好看,隨便敷衍了幾句便直接進了城,一路上也不言語。
汪伯彥還以為康王殿下是要到金營求和的,進了城以後便跟在他身後匯報道:“金人已經知道了殿下的行蹤,據說派了精兵到處找你。殿下不如就先留在這裡,再從長計議。肅王自從被金人當作人質以後,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如果殿下又去,就是自投羅網,恐怕他們也不會輕易將殿下放回來。”
“這事兒現在不用再說,找個地方,先把本王的人安排好。”
趙構現在最寶貝的就是這一百精騎,自己的住處還沒安排呢就首先想到了他們,這讓他身後的大夥兒頗為感動。
汪伯彥叫過得力屬下武翼大夫劉浩商量了一番之後,匯報道:“知府衙門沒有多少房間,住不下這麽多人,下臣建議殿下入住晝錦堂,那裡地方比較寬裕。”
“晝錦堂?”趙構腦子裡沒什麽印象,便隨口問道:“是什麽地方?”
汪伯彥抬手一指,說道:“就是那裡,知府衙門旁邊,前任知州韓肖胄的祖業,現在僅余部分族人留守。”
趙構順著汪伯彥手指的方向一看,不得了,那是一座雄偉秀麗、古樸幽雅的庭院式建築,僅從外面看就比知府衙門氣派多了。
“好,那就這麽定了!”趙構欣然答應。
進了晝錦堂,他才發現,這地兒何止是面積大?晝錦堂堂頂覆綠色琉璃瓦,堂後為忘機樓,東有狎鷗亭,西有觀魚軒,後為書樓和康樂園。
最最關鍵的,還是院外徽宗著令修建的韓王廟,有一碑刻,上有神宗手書的八個大字“兩朝顧命,
定策元勳”! 見到皇爺爺的字,應該怎麽做?不需要別人提醒,趙構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頭。
然後,他轉頭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汪伯彥,這家夥,故意的還是?
他不能不多想啊,這些文人就特麽沒幾個好東西,相州城裡就真的只有這麽個地方能住的下自己一行?
汪伯彥不由得一個哆嗦,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了?
他的心裡確是有個小九九,韓肖胄一大家子雖然遷走了大半,但相州韓家乃是數百年的豪門、有父子兩宰相的美名,在相州仍然有相當大的影響力。知府衙門有很多事情的處理繞不開韓家,這讓他的心裡感到很不爽,欲借康王之手敲打韓家一下。
趙構的歷史沒學到這麽深的程度,自然弄不清楚這裡邊的貓膩。
好在也沒出什麽岔子,韓家留守人員表示很歡迎趙構一行人的入住。
“相州的兵力如何?”安頓好之後,趙構便問道。這年頭,沒兵就沒底氣,所以兵力多寡很重要。
劉浩見汪伯彥看他,連忙回道:“加上其他地方零星歸來的士兵,大約三千五百人。”
趙構清楚,招募工作都是劉浩在抓,他報的數字應該是準確的,這樣的話,除非金兵大舉來襲,這些士兵基本上能撐得住場面了。
四處流竄的小股金兵通常也就三、五百人,不足為慮。
“糧草可還夠麽?”
“就是再有十萬人馬,吃上三個月也沒問題。”
趙構聞言,心裡又安定了幾分,有兵有糧,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就是,記不清楚兵馬大元帥的詔書什麽時候能到。
不如,先乾起來?
反正,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早點乾起來總好過乾等。
“從今天開始,多派些人手出去,到周邊各地發動宣傳攻勢,爭取多招募些士兵來,一邊招人一邊抓緊訓練!”
趙構提前進入兵馬大元帥角色,沉聲下達了命令。
汪伯彥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撚起了胡須。
劉浩卻是一震,遲疑了一下,問道:“殿下, 這麽做,會不會,授人以柄?”
趙構點點頭,踱了幾步,緩緩說道:“這個,本王當然知道,可如今,京城被圍,情況緊急,上令很難及時傳達出來。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你全力去做即可,如有意外,本王一力承擔!”
“遵令!”劉浩不再猶豫,領命而去。
汪伯彥用最快的速度,親力親為,安排好了康王一行的住宿問題。尤其是康王的房間,一應用品都是新的,甚至連他自家的新被子和最鍾愛的青花瓷餐具都貢獻出來了。
單從這一點來說,說他一無是處也是不恰當的。在任何時代,象他這麽高情商的人混得都不會差。
趙構見他忙前忙後頗為勤快的樣子,有那麽一刻甚至想過,如果自己真登上了帝位,這人倒也可用,比如紀檢監察、諫官之類的。
他此來相州,為的就是招募兵將,至於到底要不要去勤王,說實話,很難下決定。
“到時候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如此安慰自己,也算是給自己的猶豫找了個借口。
他是接受過新時代高等教育的人,讓他一心為了上位而置千千萬萬百姓的安危於不顧,至少在目前,他還做不到。
而且,象宗澤、嶽飛等人,骨子裡的忠君愛國思想也不是那麽容易發生轉變的。他們忠於這個國家,忠於這個國家的君王,卻唯獨不明白,這天下,其實,是屬於百姓的。
任憑朝代如何更迭、王權如何變換,歸根結底,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真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