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今日出了太陽,不如去我的院子喝杯茶如何?”劉溫蘭問道。
“也好,正愁沒有去處。”劉溫儀點點頭,跟著劉溫蘭去了左邊的院子。
劉溫蘭的院子叫做蘭舍,裡面布置的精巧,很有江南的味道,似乎和主人的稟性一樣,溫潤又細致。
“三叔來啦。”二嫂玉清正在掃院子裡的枯葉,見劉溫儀和自己丈夫一起走了進來,急忙放下掃把招呼客人。
“二嫂怎麽在掃落葉?家中不是有仆人嗎?”劉溫儀好奇的問道。
玉清將人迎進廳裡,道:“你二哥喜歡清靜,再說我們這院子也不大,我平日裡又沒什麽事,便沒有要仆人。”
劉溫蘭將臘梅插進一個極為素雅的白瓷瓶裡,走到炕前招呼劉溫儀坐下,“這人多了雖然熱鬧,但終究是主與仆的關系,容易生分。”
劉溫儀也坐了下來,玉清很快端了壺熱茶進來,給二人倒上一杯,便又出去了。
“這是安溪的鐵觀音,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劉溫蘭端起杯子吹了吹,美滋滋的喝上了一口。
劉溫儀看著那透亮的茶色,道:“在外面久了,偶爾喝喝茶也不錯的。”
劉溫蘭道:“你在國外那麽多年,想必常喝咖啡吧,兩年前,一個英國人送了我一罐咖啡豆,隻喝了一次,便再也沒有動過了。”
劉溫儀道:“咖啡確實香醇濃厚,不過比起我們本土的茶葉,終究是稍遜了一籌。”
“劉大夫在家嗎?”劉宅門口,一個中年漢子滿臉焦急的站在門口敲門。
“來啦來啦!”門房扯著嗓子一路從院子裡小跑出來,打開門見了那漢子,道:“什麽事,這麽急?”
漢子道:“當然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劉大夫可在家?”
門房打量了那漢子一眼,這麽冷的天,這漢子的臉漲得紅彤彤的,就連氈帽下的碎發都被汗染濕了,不禁問道:“出什麽大事了?”
漢子有些急了道:“你快些叫劉大夫出來,若是晚了,可就救不著人了。”
門房道:“那你也要與我說說,出的什麽事,我也好跟我家少爺說清楚,該配些什麽藥材。”
漢子想了想,道:“哎,我跟你也說不清,我去找劉大夫吧,”說著,一腳便跑了進去。
“哎,我說你怎麽這麽沒規矩。”門房在後面喊著,也跟著跑了上去。“二少爺的院子在這邊!”
“來福,什麽事急匆匆的?”玉清剛清掃完落葉,便見那門房杵著門喘氣。
“二少奶奶,”來福應道:“二少爺可在家,這個人要找二少爺看病,我問他是什麽病也不說,只知道往裡面跑,小人攔都攔不住。”
那漢子看著這二少奶奶,抱拳行了一禮,道:“在下確實有急事要找劉大夫,煩請夫人通報一聲。”
玉清看了看那漢子,道:“你跟我進來吧。”
屋內,劉溫蘭正在和劉溫儀聊天,玉清走了進來,道:“字和,有病人來了。”
劉溫蘭看了一眼妻子,又看了看那漢子,道:“哪兒病了?”
漢子見了劉溫蘭就是一跪,道:“請劉大夫救救我的弟兄們。”
劉溫蘭急忙從炕上下來,扶起那漢子,道:“救死扶傷是大夫的職責,斷受不起這份大禮,你快起來。”
“請劉大夫跟我走一趟,去救救我那些弟兄。”漢子道懇請道。
劉溫蘭看了看那漢子,道:“不知道你弟兄們現在何處?得了什麽病?”
漢子道:“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麽病,
倒像是中邪了一樣,鎮上的人都說劉大夫您醫術高明,我便來請你了。” 劉溫蘭想了想,道:“可有外傷?或是高燒?”
漢子道:“我來之時只是有些外傷,現在不知道有沒有高燒。”
“我知道了,你先等我一下。”劉溫蘭看了看劉溫儀,轉身與妻子進了房間,沒一會兒,便背著個藥箱出來了。
“帶我去你弟兄那。”劉溫蘭對那漢子道。
“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的。”劉溫儀道。
劉溫蘭看了看劉溫儀,沒作聲,只是與那漢子一同出去了。
玉清站在後面,對劉溫儀道:“三叔若是想去,便跟著去吧,你二哥是怕你沒見過血腥場面,受不住。”
“多謝嫂子了。”劉溫儀朝玉清點點頭,轉身便跟了上去。
外面說不上熱鬧,甚至有幾分蕭條,街上只有零星幾個掃雪的清道夫,兩街的店鋪也都關著門,劉溫蘭的診所在劉宅的另一頭,雖是一眼能看到底,但也有兩裡路。
三個人一路小跑著來到診所面前,門口的大槐樹下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七橫八豎的躺了兩三個大漢,劉溫蘭拿出鑰匙開門,劉溫儀和那大漢一起將那些受傷的大漢抬了進去。
劉溫蘭檢查了那些大漢受傷的傷口,又看了看他們的眼睛,雙目渾濁,沒有半點生氣,像丟了魂一樣。
劉溫蘭一邊幫那些大漢包扎傷口,一邊問道:“你們去哪兒弄得這一身的刀傷?”
大漢猶豫了一會兒道:“也沒去哪,就是去月牙泉附近溜達了一圈。”
劉溫蘭道:“月牙泉附近?那地方需要你們動刀子嗎?”
大漢忙解釋道:“我們沒有動刀子,這事情邪乎得很。”
劉溫儀饒有興趣問道:“怎麽個邪乎法?”
大漢回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原本平靜的臉色不禁變得恐懼起來。
“大哥,你說這大雪天能捉到魚嗎?”王大麻子看著眼前白茫茫一片有些迷茫。
“你說這大嫂吃什麽不好,非要吃這月牙泉裡的魚,這冰天雪地的,不是難為我們兄弟幾個嗎?”劉大壯氣呼呼的踹了一腳地上的積雪。
“你們少說幾句,”那大漢三狗子皺著眉頭,道:“誰不知道大嫂現在有了身孕,想吃什麽,那咱大哥還不屁顛屁顛的去弄?別說這月牙泉裡的魚了,就是那黨河裡的螃蟹咱們也要給他抓了去。”
張老九一把魚叉插在雪地裡,道:“前幾日,聽說王老二不想來捉魚,在集市上隨便買了條魚回去,沒想到被大嫂嘗了出來,大嫂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大哥心疼的不得了,可把王老二好生打了一頓,現在還下不得床。”
為首的陳明看著那碧波蕩漾的月牙泉道:“不想挨打的,就趕緊給老子去抓魚,天黑前若是還沒回去,就都不用回去了。”說著,拿著魚叉便朝著泉水邊走去。
王二麻子跟了上去,道:“瞧著泉水奇的,這麽冷個天,居然沒凍上。”
張老九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懂個什麽?這月牙泉可是神仙寶鏡,幾千年都沒乾過,區區大雪,還想凍住它?”
王二麻子想了想,道:“我聽說這裡以前是一座城,後來被黃沙淹沒了,也不知道這地底下有沒有什麽值錢的大寶貝。”
三狗子道:“還大寶貝,你是忘了那莫高窟鬧鬼的事情了?”
說起那莫高窟的事情,三狗子便不做聲了,那場面,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了。
“沒想到這水這麽熱乎。”張老九掄起袖子伸手進去探了探水溫,這水裡頭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既然暖和,那就趕緊做事。”陳明瞪了他們一眼,脫掉鞋襪,二話不說拿著魚叉走了進去。
“這裡的魚可真肥, 這大嫂也真是會吃。”王二麻子一叉子下去,便插住了一條斤多的草魚。
“這魚這麽好抓,要不咱們幾個也多抓點,嘗嘗新鮮?”張老九笑眯眯的問道。
“我覺得可以有。”三狗子附和道,不一會兒,便抓了滿滿一魚蔸。
陳明看了一眼天,天色也還早,便道:“差不多就上來了,找個背風的地方,把身子烤暖和了再回去。”
幾個人找了棵樹坐下,生了火,望著那魚蔸裡的魚出神。
三狗子咽了咽口水道:“大哥,這魚這麽好抓,咱們弟兄幾個,一人吃上一條,都還有余,要不一起烤了?”
陳明看了看三狗子和其他的人,想著這冰天雪地的大家來這麽遠的地方捉魚也不容易,更何況這魚著實新鮮,他曾聽說只要吃上這一口月牙泉裡的魚肉,其他的魚都沒了味道。
陳明望著那跳動的火苗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就一人吃一條吧。”
“得嘞!”三狗子就等陳明的這句話,二話不說便把魚架了起來,放在篝火上烤著。
“真香啊……”炙熱的火苗煎烤著新鮮的白魚,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幾個人就像陷入了一個開滿鮮花的山谷,周圍縈繞著的都是迷人的花香,悅耳的歌聲……
魚油滴在火裡,發出“滋滋”的聲音,三狗子取下棍子嘗了一口,眼睛都直了,忙讚道:“香,太香了。”
眾人見了,也紛紛拿起了自己的魚,準備美餐一頓。
陳明看了看大家那模樣,起身道:“你們先吃,老子方便一下。”說著,便去了樹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