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姐弟倆東窗事發被張嵩抓走處罰。
……
那日在父親大人的逼問之下張小靈老老實實將事情抖得清清楚楚,竟然和張小凡猜想的相差無幾,被綁架的小姐,綁匪,都在長樂坊某一處地下賭場的暗室裡安排得妥妥當當。
兩家的私衛、平安城府兵馬司、靖安司共計數千人在那天夜裡將平安城攪得雞鳴狗跳,最終順利地在“侯爵府小公子”,也就是扮成張小凡的張小靈英明指引下,找到了困於密室中的許家素素小姐,還順道對平安城進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掃黑除惡大清理”行動。
其結果是,參與行動的官兵得到了上峰的嘉獎,特別是報訊的兩位武侯還得到了來自上官、張府、許府的三重厚禮,而這場大戲的高潮橋段——“男女主角”在眾人睽睽下相擁而吻,誓言白首永不相離,讓人們頓感愛情的妙不可言。
記得當時在場,還有弄騷的文人采訪“小爵爺”:“為何您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又這麽纖毫無差地尋到賊窩,救出素素小姐?”
某人舉頭望月默而深思,在眾人屏息待答中,勉強從眼角擠出了滴淚珠,說了寥寥數語:“以情生著,則成系縛;若離妄想,斷了愛緣。奈何冥冥,印我心見。”
“原來如此……”
“此乃至理名言也……”
“公子好才情……”
旁人似懂不懂的,諂媚的,誇張的,將這段英雄救美的佳話傳得滿城皆知。
然而這段故事卻與翌日“張家子當街襲殺良民,疑似遁獄逃婚”的消息形成鮮明對比,竟成為百姓茶余飯後少不了的笑話。子不教父之過,每每念此,張嵩就為這對離經叛道的兒女深感憂慮。
對張小靈的處罰,張嵩猶豫再三,他清楚女兒的職務非比尋常,當下打不得也關不得,隻好暫且記下,後若再犯,數罪並罰。
女兒所屬的隱龍衛是直接聽命於皇帝的一支親軍,通常負責秘密護衛、情報打探一類的隱秘工作,此番衛的存在,於朝中若非高官權臣便難以知曉。張嵩的第五兵團負責帝國北面的主要防務,和隱龍衛也算稍有接觸,他雖不知道女兒近月來所謀何事,卻不敢輕易干涉她此時的人身自由。
始作俑者得以逍遙法外,而“從犯”張小凡,非但沒有得到作為受害人應得的憐憫,還被可憐兮兮地胖揍一頓後,又關在宗祠堂生生餓了三日。連帶著小白都被餓奄了。沒力氣的喵人組合現在正疊成一個大字軟趴趴倒地上。
“小白,去看看,貢台上還,有果,子不?”張小凡勉強能吐出幾個字。
“喵嗚。”(“喵也不知喵。”)人靈溝通都出現了障礙。喵小白無力趴在張小凡後頸脖上,無力地哼唧。
……
事件最後的結論和處理,張嵩在深思熟慮後有了決定。他是一家之主,是一雙兒女的嚴親慈父,也是尋常人眼裡不動如松的邊關悍將,他在,第五軍團虎賁軍就在,北荒就能維系平穩,那麽中土再怎麽暗潮洶湧,也絕將亂不起來。無論作為人父還是人臣,該事馬虎不得。
他認為即便內有隱情,於理上,小靈和素素的感情是真摯的,恐怕還到了乾柴烈火的階段,隻可疏不可阻,若不然也到不了如今這等窘境;於情上,他早已不是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壯年,兒女們自有前程,難得糊塗一回,又何必拆散一對良緣佳人兒呢?
人間尚有初情時,為伊癡笑為君癲,在張嵩眼裡,
小靈和素素兩個小女孩敢與俗禮爭鬥,敢為愛情宣言,像極他少時模樣,他作為父親的又怎能強加反對,何況如今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不然他張家就真的成了朝堂笑柄。 他先是叫來忠伯,詢問道:“今日可是安排了接親?隊伍到了何處?”
“接親是夫人先前交代的,可吾思量後覺得還應等侯爺回來主持,便私自按下了。眼下花轎隨行都未出發,恐怕已誤了吉時……”
“無妨。接親之事今日做罷。你辦得甚為妥當,稍後給許府送上拜帖,吾上門親自相談這樁婚事,他二人嘛……大的訓訓就放了,小的你隨意處置。”張嵩雖然心中已軟下,但話上依然嚴苛。
……
是故,這場”“雙喵傍地走”的遊戲終於在峰回路轉中迎來了它預想的結局。凡喵張小凡,從始至終被他老姐玩弄於鼓掌之間。
婚期定於七日後的良辰吉日進行,定遠侯子迎娶英國公孫女,經過了懸疑、熱血、愛情、逆轉之後的這場啼笑皆非的豪門姻親,終於要迎來終局。
許張兩家院中張燈結彩自是不說,平安城的老百姓們也洋洋得意, 這是數年來平安州難有的美事。
因為不僅僅侯爵府院中要大擺宴席,從侯府大門往外直至長平坊牌門,沿途開筵,招待鄉裡百姓。適時候,兩家睦鄰親友,從州外趕來的兩門故吏舊將,以及榮有興焉的平安百姓們,數萬人將舉杯共盞,祝賀這對金玉良緣。
平安城中洋溢著喜慶和熱鬧,挑燈的、唱戲的、賣酒的、烹食的、弄雜耍的、扎花車的、小孩吵著娘親要看新娘子、青年人躍躍欲試自己的滿腹經綸……好像是個平安城人,就在為這場前所未見的盛大婚禮而爭相忙碌。
然而,離著攘攘坊市甚遠的廟堂之上,卻有竊竊私語。
皇朝剛立太子,軍方要員便與相國結親,是偶然還是故意為之,大唐帝國的朝堂之爭是否因此發生變數,都充滿疑問,太子黨、元老黨、軍部三方較勁,有搖擺觀望的,也有爭相站位的,似乎也在等待最後的終局。
至於皇帝本人,卻和張嵩類似,笑非笑,疑非疑,他拿起一份與禦史司呈上來那封截然不同的奏報,輕輕拍了伴伴的腦門,失笑說著:“朕的隱龍衛辦了份好差事兒啊,不過小打小鬧的玩笑事情,不料竟攪出這攤大泥,且拭目以待吧。”
“聖上所言,卑下不懂?”
“你啊,你等閹人,如何能懂這兒女情長之事?罷了罷了,擬一封旌表給張嵩吧,朕也難得笑上一回。”皇帝打趣說著,越見高興地把看其他奏表。
一頭金燦燦的五爪金龍,也難得顯行出來,跳躍閃爍在皇帝周身,照得禦書房案台附近的金雕禦器煌煌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