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張小凡靈覺後能夜間視物,小白從窗外取來紙團。
張小凡展開那團紙,確是一封書信。連忙抱起小白,給他揉來揉去,喜搓喵頭。小白也眯起眼睛一臉陶醉,也不知是在計算自己偷藏的小魚乾總數,還是在想辦法貯藏剩下的月明果。
展開信件,此信只有一頁,大致三分為三段,並附詩一首。信頭是“吾愛素素,親啟”,以正體楷字撰寫,字跡清晰,橫豎筆畫稍細長,末端略帶曳尾,字風正俊飄逸。光看到這等口氣與字跡,張小凡認定書信為他阿姐親書,洗不掉了。
前三段大概的意思是:
你好可憐,因為思念常常憂傷,導致身體消瘦,讓我更加覺得愧疚;
不要再牽掛,我已想好辦法來相見,定會相見,就這今日;
我們今後會更加親密,做更多羞羞的事情,不會再讓人阻礙我們。
字裡行間充斥著一股名為戀愛的酸臭味,使用了大量的肉麻的且不可描述的詞匯,反正張小凡是一口氣讀完的,生怕多看一眼讓自己以後桃花遭劫。後邊那首詞也別具韻味,卻不知她從何處抄來: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說不是抄的,打死他也不信張小靈能寫這等妙語連珠,而且這首詩詞中還有諸多不合時宜之處:時下才春末夏初,詩中卻寫重陽之事物;詩中所寫乃是妻子思念夫君,寫的作者自己,換言之作者是“妻子”,在張小凡看來,在阿姐和素素這段因緣中,阿姐是“丈夫”的角色多些。
故而張小凡認定後邊這首詩詞就書信的內容而言,無甚意義,定是哪裡抄來渲染氣氛的,這種伎倆他張小凡也信手沾來。
看著書信,張小凡慢慢排除事件的不可能性,那麽剩下就只能是真相:
素素姐不會自己離開,她白日裡說過要死等張小靈。且書信遺落在屋簷上,這點不合理。
也不是阿姐將素素帶走的,她自可以大大方方地來並大大方方地帶人離開。用不著走窗戶,動機不合理。
春華應該跟此事沒有關系,她只不過是受命親近我的女子。況且她未見過喬裝的素素姐,也沒有動機。
再結合春華的說辭,無人自雅閣離開,那麽只剩下窗戶這個關鍵點。有未蒙面的人將素素從窗戶處帶走了,帶走國公家的小姐而避開我和一仙,那麽只能是蓄意綁架。
如此一來整個事件在張小凡腦中清晰起來:
在夜半醉酒時分,賊人破壞窗戶,入室擄走素素,中途信件正好遺落在房簷上,事件發生突然,對方目標明確,有可能她已酒醉或者被迷暈,且屏風擋住了眾人視線,故而沒有及時察覺。賊人能在不驚動望月樓的情況下,飛至十五層樓作案,恐怕不是一人所為,而且這夥人武藝高強,行事詭秘,綁走人質又不想驚動他人,肯定另有圖謀,絕非綁票訛錢那麽簡單。
……
來龍去脈大致清楚後,張小凡作出了當下他認為最正確的選擇:尋到最近的巡夜武侯,報之國公府小姐被綁架之事,以此向靖安司報案,最為穩妥。
武侯,是城中負責治安警察的衛士。平安城中,無論白晝夜間,都是眾多武侯在大街小巷中遊蕩巡邏,維持數百萬人的繁榮安定。
州城中坊院大多行宵禁,在戌時(22點左右)過後就不許外出、不許遊蕩、不許高聲喧嘩,百姓不準行車騎馬。但少數坊院不在宵禁之列,長樂坊便屬其中。
張小凡將許楊二人留在望月樓,匆匆出來,借著夜間視物的本事,沒走多就便遠遠瞧見了街角走過的兩名武侯。前頭一人提著燈,口裡嚼著東西,與旁一人有說有笑,似乎剛剛夜宵回來。
“官爺請往這邊。”張小凡對那二人大聲呼喊。
“何人喧嘩?”那兩人循聲看來,似是看到了一襲白衣在遠處招手的張小凡。前一人提燈的另一手從腰後取下短弩,後一人立即著手按刀,徐步走來。
看得二人如此緊張,張小凡乖乖地作揖行禮:“吾有要事相告,報案。”
二人行近,將燈籠往張小凡面上照著,見一膚色白淨,眉眼清秀的少年,再看他身上所著衣服配飾,是一富家子弟。
“汝是何人,家住何處,可攜有身份牌物?”例行三問。
張小凡取出侯爵府的牌子,遞給提燈那人,並示意他將燈籠從面上提遠一些,答道:“定遠侯爵張嵩是我阿爺。”
仔細看著那道玉製的小牌, www.uukanshu.net 形狀精致,隱約刻字,指面在牌面上摩挲後,亮出淡藍輝光,忽暗忽明,顯“定遠侯張“四個字。
此時兩人才收好武器,躬身抱拳行禮,“見過小侯爺。”他們自是知道定遠侯的鼎鼎大名,看這小公子年紀模樣,莫不是坊間傳聞神秘的侯爵獨子不成?
“廢話無多,有緊要事相告,二位可否代我向靖安司報案。”見二人態度大有轉變,張小凡也不顧許多,說出事件的大致經過及自己的推理。然隱去阿姐和素素的關系不語,隻道素素是自己的賓客,與其小弟同來赴宴。一並遞出了那紙書信。作為素素被綁的證據。
“如若這般,實在緊急非常,吾等這便動身,公子你可願隨我同去。”
“事情從急,我等分頭行事,你等速去報案,我先歸家一趟而著人通知國公府。”
二人頷首表示同意,忽然間,但見那先前掌燈的武侯肩上顯出一是黑雀狀的靈獸,他側頭悄說了幾句,便見那黑雀凌空振翅飛走。又見另一名武侯不知何時喚來隻大黑犬,黑犬抖了抖毛發俯下腰身,他便翻身跨坐上去。兩名武侯分別跑開,應是分別通知坊內的警察望樓和坊外的靖安司官署。
兩名武侯的麻利行事讓張小凡突然有些呆滯,他低頭望著小白,小白也抬頭看他,一人一喵又就此對望著。
便在此刻,張小凡突然看見小白的眼珠陡然擴張,瞳孔變窄,耳朵壓低,身上的毛發炸了開來,從適才的茫然到驚恐之極,不過一瞬。沒等他反應,他便覺後頸脖處狠狠挨了一下,兩眼一黑頹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