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張小靈告訴小凡關於婚事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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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宗祠堂前廊的石階上,剛灌下一大碗白米粥的張小凡,總算是又活了過來,嘴上咀嚼著從小白那搶來的小魚乾細細品著。
方才阿姐說完事情,擼爽了小白喵後就飄飄然走掉了,隻留下一句:“小娘馬上就來,你好自為之。你姐姐我,去尋你嫂嫂了,咿,話怎麽聽得這麽別扭,哈哈哈哈。”
所以張小凡就在此處候著,也不著急,反正他無事兒可做。
小白適才可高興壞了,不過現在有些生氣,它想從張小凡後背爬到肩上,搶回被張小凡順走的小魚乾,每當爬得高一些,張小凡一甩肩膀就把它甩回了地上。這一人一喵如此玩鬧,惹得旁邊恭候站著的婢女們忍禁不住,發出陣陣銀鈴樣的笑聲。
她們送餐來時,聽大小姐吩咐不過隻取了一碗清粥給少爺,相較之下給小白端來的,卻是一份大餐。三菜一湯,湯是鯽魚高湯,三菜分別是,黃金蟹黃糕、撒尿牛丸、和小白最喜歡的乾煸小魚乾。
小魚乾其實是給小白特供的餐點,用東海產的飛鱗魚做主材,先將魚兒去鱗,洗淨後剖開,然後塗裹上蝦粉白面,油炸金黃後,立即過一道湯水,,讓湯料中的養分迅速浸入蓬松的面衣裡,最後取出晾乾,撒上佐料再行一道烘培手續,才算烹飪完成。
由於湯水主要用補氣活血的藥材熬成,越熬越勁,可重複使用;其次,主材飛鱗魚是富含靈氣且多產的一種漁種,所以小魚乾的烹製既營養充裕又經濟實惠,最為適合給張家的靈獸作固定主食。
飛鱗魚每條不過兩指寬一掌長,它們結群而生,遊逸在大唐東海岸和東海仙山群島之間,故而富含靈氣又多產。
“小白別鬧,那邊盤子裡多的是,為什麽偏要搶我這條?”
“不管喵,是你先搶的喵,一條也不能少喵!”
在旁邊小婢們的笑聲中,鬥爭無果的喵小白一臉怨氣地悶悶吃著其他大餐,直到它吃得小肚子圓滾滾,往旁邊草地上“木”字那麽一躺,臉上才舒展開來,變回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它。
幾隻的小雀兒、小松鼠兒、小蝴蝶兒……就陪在小白周圍打打鬧鬧,是婢女們的靈獸,這邊一跳,那邊一撲,不時還藏在花叢裡面躲喵喵,讓祠堂周圍這片園圃上充滿了歡樂。
仆從們走來走去忙碌著,給祠堂裡面換上了新的貢品和香燭,仔細擦拭祠堂裡頭的貢台、地面、梁柱、廊道……。這條從前院通到宗祠堂的石板小徑兩側,也都支上紅漆的燈架,掛上了喜氣的紅燈籠。
看著靈獸們的歡鬧、仆役們的忙碌,張小凡只是坐在一旁,愜意地享受著這個同時充斥著忙碌和歡快氣息的晨裡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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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慕容夫人領著兩個老婆子和一群侍女,朝著張小凡走來。靈獸們呼哧就散開隱去,剩喵小白一隻呆頭呆腦從花叢中冒出半個頭來。
“喵喵?”
“怎就這的一身,也不收拾乾淨?還是小孩子嗎?沒有半分新郎官的樣子。”慕容夫人看見他,一邊整理小凡的衣著一邊嗔斥道。
“站直咯,張開手,我說是手臂,不是手掌,嗯站住了保持不要動。”說著讓老嫗上前上下左右,仔仔細細裁量著張小凡。這兩個老婆子應是侯府請來的資深裁縫大家。
十七歲的張小凡長得有一米七左右,和她阿姐一般高,缺乏鍛煉的他小胳膊小腿,
文弱公子哥的樣子多些,不像是軍伍世家的子弟。難怪穿上男裝的張小靈能以假亂真,束上胸,穿長衫,再在臉上畫了幾許男兒英氣,就和他張小凡一般無二,難分雌雄。 侍女不時給裁縫遞上各式的丈量器具、各色各料的布片,一個裁縫圍著張小凡比劃比對,另一個拿晶板快速記錄數據,還有陸陸續續送來服飾小樣,慕容夫人則在不遠處恬笑著左看右看,腦中幻想他穿喜服的樣子。
“好了沒有啊?”折騰有半個時辰也不見頭,張小凡不耐煩說了一句。
“急個什麽勁兒,慢工出細活懂不懂。難不成你又想跑哪兒去?”
“為甚就我要這般,阿姐就逍遙自在?”他不服。
“其一,你不聽話為娘要好好管著你;其二呢,你阿姐懂妝容、懂服飾、懂禮儀,能裁會剪,針秀活兒比得上裁縫大家,這些個功夫你會哪一樣?還撅嘴,不服是怎樣?”
“那,那小白呢?”張小凡理不過就想找個陪葬的。
“小白是小白,你是你,管這多兒作甚?且聽著,這些日就好生待在府中,大大小小的活什不用你插手,別亂跑就行,清楚了嗎?”
“哦。”某人屈服了。
“哦什麽哦,要回答:回娘親,兒子謹記。言禮都不識,句句大白話,以後怎麽為人處世?今日量身,明日讓忠伯教你禮儀,成親之前為娘要親自考校,學不成也要學得像,明白了嗎?”
“哦。”
“嗯?”小娘眉間一皺。
“回娘親,兒子謹記。”某人恭謹得作一大揖,卻施施然答到。
小白圍在他旁邊,跳得更歡騰了,卻被火雲狐用大長尾巴一把護住,一爪按在毛頭上。然後就見小白也老實兒地蹲坐起來,腦袋、脖子、身板都不敢動,只是碧藍眼珠子溜溜地轉,盯著旁邊飛過的蝶兒、蜂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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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過去。被折騰夠嗆的張小白才回到他東廂的住處。
從後院的宗祠堂,到後院池園,到中廊門,再到東廂院的一路上,都似宗祠堂那般,在路徑兩側支上紅漆燈架,掛著花燈,一路喜氣撲面。
這些花燈純粹是裝點氣氛用的,平時可沒有這些,侯府路徑上的照明一般用的嵌在地上的晶板塊,白日吸收陽光靈氣,夜晚發光照明。
待婢女們送來熱水放好沐桶,張小凡就迫不及待脫衣跳入其中,小白也一猛子扎進熱水中去,他大大伸個懶腰長長舒出一口氣。
“好舒服啊。”
“喵嗚。”小白從水裡冒出頭來,巴在桶沿,毛頭上頂著片桃花瓣,眯眼享受在一片霧氣朦朧中。
手裡舀起浮在水面的花瓣把玩,不時澆一瓢水淋著喵頭,張小凡漫不經心地問起這些天候府裡發生的事情。
“小冬香,這些天你都在府裡吧,問你些事兒?”
在一旁頭也不抬,仔細給衣物熏香的小婢回答道:“少爺你說?”
“少爺不在的這幾年,小娘沒給你許個人家?”死性不改張小凡,沒法兒,都給張小靈帶歪了。
“少爺莫要笑人家。再這般我可要走了!”小冬香是服侍張小凡的近婢,也是東廂院的管事。也是自小與張小凡長大的,很熟悉他的脾性。
“好好好,不逗你了。為甚我見府中多了好些人,近來又招了仆人麽?我今日遇的十個有三五個看著面生得很。”
“還不是婚禮事兒多,辦得又緊張,理不過來唄。新來的有些兒是先前就招了的,只不過剛住進來,手腳還算麻利;有些兒是從許府過來的, 也就搬搬東西,不乾細活兒;只有幾個才是新招的,笨得要死,我看了都想哭,讓忠伯一頓一頓地訓……”冬香很有條理得回答著。
“再笨,有你笨?”小凡也不給面子,接著打趣。
“少爺你再說,我就真走了!”她又羞又氣,抬頭忘了張小凡一眼,能看見水霧上露出白皙嫩滑的胸膛,便不好意思低下頭去,繼續說:
“還好我不用管那甚多,幾個新來的都被忠伯分在西廂,那邊活計兒多,她們不過來東廂院幾次,弄個燈架都好半天,我看著討厭急急支走了,免得少爺見了心煩。”
“我會心煩?不是吧,小冬香,你是見著人家年輕漂亮嫉妒了吧?”
“是,是是,好了吧,我親愛的小少爺。”說著把熏好的衣服掛在衣架上,別著頭走開了,臨關門說了句:“衣服弄好了,用的東市陳記香鋪新出的綺羅香,管你喜不喜歡,是夫人交待的。”
撩逗失敗的張小凡也不在意,他很清楚,這香才不是小娘著人辦的,小娘隻青睞那些能在每年香比中排得上號的香粉,這新出的香恐怕只是某人私下的主意。
“哈,早晚是我的人。你說是不是,小白?”
“喵,喵。”小白在水裡鑽來鑽去,也不知聽沒聽到,喵喵兩句又浸頭下水吐泡泡玩兒了。
張小凡仰頭靠在水桶愜意得哼著一段小曲兒:“伊人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在疑竇中困惑了三個月的他,這下才真正放下心來,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