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順煙館。
金三爺坐在椅子上,手中揮舞著文明棍,嘴裡唱起了蹩腳的京劇。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官封到武鄉侯執掌帥印,東西戰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
“咚!”金三爺用文明棍重重的敲擊一下地面,口中罵道:“該死!又特麽跑調了!”
門外的走廊上,龐五和劉三已經蹲了半天,他們可不敢在金三爺唱京劇的時候走進去,否則,一頓毒打是免不了了。
見屋裡的聲音停了下來,龐五趁機走到門口,拱手稟報道:“三爺,劉三回來了。”
金三爺將文明棍放在一旁,點頭道:“讓他進來。”
龐五衝劉三招招手,兩人踱步走進屋中。
“拜見三爺。”劉三抱拳道。
金三爺翹起二郎腿,問道:“事請辦得怎麽樣了?”
“三爺,事情辦妥了,小的看得真真的,那兩人在沈公館門口下的車。”劉三說。
金三爺眉頭微皺,連忙問:“沈公館?哪個沈公館?說清楚。”
劉三見狀立刻說:“彩虹路,沈公館。”
龐五掛名狗頭軍師,對政府頭頭腦腦的住址十分熟悉,急忙道:“三爺,那裡是國民政府實業部副部長沈高軒的住所。”
“劉三,你先下去吧。”金三爺揮揮手。
劉三離開後,金三爺瞥了龐五一眼,笑道:“看來,這兩人背景挺深啊。”
他原本以為張必成和沈從文只是被軍隊開除的,沒什麽根基,但鐵的事實告訴他,這兩人和政府高官關系匪淺,尤其是那個叫沈從文的年輕人,極有可能就是沈高軒的兒子,那麽,這批槍背後的買主是誰,不言自明。
想到這裡,金三爺有些頭疼,他還打算黑吃黑呢。
龐五看著金三爺愁眉苦臉的樣子,立即小聲說道:“三爺,您不必憂慮,我們這筆生意是暗地裡進行交易的,沈高軒就是吃了虧,也不敢找我們算帳。”
“可他是政府高官,人脈資源廣,豈會善罷甘休?”金三爺反駁道。
“三爺,您想一想,這件事一旦捅出去,沈高軒副部長的位置還保得住麽?再者,這筆生意涉及到部隊,就算他是政府高官,如何敢斷這些軍爺們的財路?”龐五一點一點分析著其中的利益關系,不得不說,這個狗頭軍師肚子裡倒還有些墨水。
金三爺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道:“你的意思是,他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裡咽。”
“對!”龐五說,“即使咱們玩手段,他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金三爺這才放下心來,指著龐五放聲大笑:“哈哈哈哈,龐五啊,你真不愧是咱們六合會的軍師,好,這件事我就交給你去辦,事成之後,三爺我重重有賞。”
龐五拱手而立,高呼道:“謝三爺!我一定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金三爺揮了揮手,龐五一看,知道三爺又要唱京劇了,當即抱拳作揖而去。
……
沈家客廳。
三個男人的聊天已經進入到高潮。
剛開始,張炎還真有那麽一點拘束,不過他很快就適應下來,言談舉止顯得非常自然。
沈高軒給張炎的茶杯添滿茶水,突然問:“張賢侄,我看你雖然是軍官,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文人學者的氣息,不知道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啊?”
張炎一愣,又說起了重複無數次的話:“伯父,
我在上海英租界瑪利亞警察學院學習了三年,在校期間專門鑽研過英、法、德、俄幾種語言。” 沈高軒還沒說話,沈怡中就搶著補充道:“爸,你不知道,張長官父母走得早,他是西城區警察分局局長程林一手撫養成人的。”
“張賢侄家逢巨變,還能不屈不撓,刻苦學習,真是年輕人的楷模啊。”沈高軒感慨道。
這時,張炎忽然想起前世從書上了解到國民黨的高官都是世界頂尖名校的精英,因而有些唐突的問:“伯父,您是哪所大學的高材生啊?”
沈高軒連忙擺手,口中直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喝茶,喝茶。”
張炎以為他是本土精英,就沒有再問,不料沈怡中忽然說:“張長官,我父親是上海聖約翰大學學士,哈佛大學經濟學碩士,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博士;母親差一點,燕京大學學士。”
張炎的大腦頓時嗡的一下,忍不住讚歎道:“伯父伯母真是聰明過人,晚輩佩服!”
沈高軒呵呵一笑,又開始了另一個話題……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三人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再也聊不下去了。
“準備吃飯了。”
外面傳來沈怡中母親高月的聲音,這個名字,張炎也是剛剛才知道。
不一會兒,高月帶著幾個傭人走進來,將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到桌子上,沈高軒則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瓶葡萄酒。
張炎掃視一眼飯菜,嗯,非常豐盛,和上次蘇聯大使館的午餐有得一拚!
四人落座後, 場面頓時就熱鬧起來,高月非常熱情好客,一個勁的往張炎碗裡夾菜,全然把他當成了沒長大的孩子。
張炎仿佛找到了家的感覺,嘴裡不停的道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高月放下筷子,問道:“孩子,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啊?”
這……這是要當媒婆的節奏?
自從穿越到民國以來,張炎還真沒往結婚這方面想,特務處對這個問題也沒有明確的規定,不過,他知道,未來的某一天,戴星光會下一道命令:“所有人,不準結婚!”
現在,面對高月的發問,他意識到這個問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這位熱情的伯母肯定會安排一場相親。
“伯母,已經有了。”張炎瞎編道。
“哦?是誰家的姑娘?長得好不好看?做什麽工作的呀……”高月連珠炮似的追問。
“一個同事。伯母,我看怡中還是單身啊。”危急時刻,張炎只能把沈怡中拎出來擋箭。
沈怡中猛然抬頭,直視張炎,眼神似乎在說:“張長官,你怎麽把我給甩出去了?”
張炎笑眯眯的看著他,心說,我也不想啊!
“兒子,你有沒有看得上的姑娘啊?”
好嘛,沈怡中成功的吸引了高月的火力。
“媽,那個……哎呦,我頭疼,你們聊,我上樓去睡會兒。”
沈怡中飛一般的離開飯桌,任憑高月怎麽呼喊,他也不回頭。
“伯母,我去勸勸他。”
張炎立即起身,朝樓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