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炎矛盾之時,一個更壞的消息傳來了。
3號審訊室的中村宏一咬舌自盡了!
三人急忙奔向3號審訊室,仔細檢查中村宏一的屍體,又詢問當時在場的行動隊員,基本排除了人為的因素。
中村宏一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身上藏著重大的秘密,然而這一切都隨著他的死而變得撲朔迷離。
不能再猶豫了!
張炎同陳寶樹和劉明中二人合計一番,在得到組長孫廣明的首肯後,三人領了三十來個身手不錯的隊員,身著便裝就往有樂咖啡廳趕去。
這次抓人行動一隊並沒有全體出動,一來是考慮到時間有限,大隊人馬行動起來極為不便,而且,人多容易被察覺,尤其是老牌特務,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二來嘛?這次行動說實話就是碰碰運氣,能不能抓住人還很難說,這樣一來,也就沒必要帶上那麽多人了。
張炎精通日語,本來由他冒充接頭人再合適不過,然而,這個想法一提出,就遭到組長孫廣明的反對,這個好苗子,安全不能出一丁點的問題,最後,還是科長面子大,從情報科要來一位早年曾留學日本的兄弟充當接頭人。
留學生當特務?張炎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不是屈才嗎?民國時代普通民眾的家庭,能有一個讀書人就相當不錯了,更何況還是留學生?
看來,這位兄弟背景深厚啊!
果然,張炎偷偷詢問陳寶樹,得知這位兄弟名叫沈怡中,他的父親是國民政府某部的副部長!
一行三十多人踩著夜色到達友樂咖啡廳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十分,陳寶樹將隊員分為兩組,劉明中帶領二十人,分散在咖啡廳外面的小攤位中,陳寶樹和張炎則帶領另外的十人分散進入咖啡廳布控,其中靠近門口的位置坐著五人,其他四人分散坐在沈怡中的周圍。
眾人坐下來後,張炎淡定地挽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指針指向九點二十分。
就在這時,突然發生的一段小插曲險些壞了大事。
原來,一個喬裝的行動隊員不小心將一個瓷杯打翻,碎瓷片灑得滿地都是,咖啡廳的一個女服務員看到這一幕,立刻走過來要求賠償,可是那位隊員為人木訥,不善交際,一時竟手足無措,不發一言,女服務員見了,以為他膽小怕事,頓時就大聲嚷嚷起來,她以為只要事情一鬧大,這名隊員就吃定了啞巴虧,不料,卻引來周圍顧客的一陣陣側目。
若在平時,張炎碰見這種女人,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兩個大耳刮子,但是,今天不行,有任務在身,容不得一絲的馬虎大意。
他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陳寶樹,然後起身走向女服務員,頗為紳士的說道:“美麗的小姐,我可以替他賠償嗎?”
“你誰啊,就敢替他賠償,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啊。”
女服務員雙手抱懷,塗滿口紅的大嘴撅的老高,眼神裡流露出輕蔑之意,活脫脫一個潑婦的模樣!
張炎怒火中燒,媽的,老虎不發威,你拿我當病貓啊!
這時候,大廳裡的爭吵聲引來了咖啡廳的經理,經理留著大中分,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黑色眼鏡,渾身上下散發精明能乾氣息。
看熱鬧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小黃,怎麽回事?”經理輕聲說道。
女服務員看到自己人來了,三兩步跑到經理身邊,故作委屈狀,撒嬌道:“經理,那個男人打碎了一個杯子,不願意賠償,
這個男人過來假意幫他,實際跑來助威,他倆合夥欺負我。” 我擦,顛倒是非,惡人先告狀!
經理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人,當然不會聽信這個女人的一面之詞,他眉頭微皺,目光緩緩從兩位“惹事”的男士身上掃過,當他看到張炎時,瞳孔突然一縮,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這個年輕的小夥子,雙目炯炯有神,身板結實,沉著內斂,莊重冷峻,站姿如松,莫非……莫非是南京衛戍區的長官?
經理瞬間嚇得面色如霜,拿出手絹擦擦額頭上的虛汗,惡狠狠的瞪了女服務員一眼,那女人臉上的傲氣消失不見,帶著一臉的沮喪之色灰溜溜的走開了。
好嘛,惡人自有惡人磨,活該!
今兒個算你走運!
“經理是吧,你好!”張炎笑盈盈的伸出右手。
經理快步走上前來,雙手緊緊握住張炎的右手,陪笑道:“先生,您好!您好!”
“借一步說話。”張炎小聲說道。
“好好好,您請,您請!”
經理引著張炎來到樓上的辦公室,輕輕關上門,下一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張炎跟前,一個勁的道歉。
“長官,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衝撞了您,還請您見諒。”
“哦,經理認識我?”張炎將經理緩緩扶起,頗為意外的道。
“不……不認識,只是看長官言行氣質,頗有些軍人的風采。”
經理的眼光很準,基本上八九不離十!
“這樣吧,我也不跟你囉嗦了,給你看樣東西吧。”
時間緊迫,張炎不想在這事上瞎耽誤功夫,直接掏出軍官證,遞給臉上寫滿害怕的經理。
經理雙手接過軍官證,緩緩打開,一行一行掃描著,漸漸的,他開始兩眼發直,連連自語,雙腿哆哆嗦嗦的幾乎站立不穩,牙齒也忍不住發出撞擊的聲音,雙手更是抖得差點將軍官證甩了出去。
媽呀!特務處的長官!
小黃!你差點害死老子了,等著,老子要你好看!
張炎看著面如死灰的經理,取回軍官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不要緊張,我只是來辦點小事,你照常營業就是,咖啡錢和損失費我會照給,但是,像今晚這樣的服務員,在我離開之前,我不想再看見第二個,還有,我的身份你不能透露給任何人,否則,明早的太陽,我怕你們是欣賞不到了,明白嗎?”
經理體若篩糠,連連點頭哈腰,口中道:“明……明白,明白。”
“這就對了,不要那麽緊張,來,笑一個。”
經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
重新回到座位上時,張炎再次看了看表,指針顯示九點半。
每個人都在默默的喝著咖啡,默默的等待,每一分鍾都是那般漫長,那麽難熬。
九點四十分,人沒出現。
九點五十分,人還是沒有出現。
難道飛豹真的接到了飛鯊被捕的消息?
那一刻,張炎抬起頭,不動聲色的掃視著大廳內的行動隊員,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憂慮、失望之色。
這次行動,難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注定是個笑話?
不,再等等。
功夫不負有心人,九點五十五分,一個身穿灰色中山裝,頭戴紫色禮帽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這一下,眾人的鬥志明顯旺盛起來,至少,張炎旁邊的陳寶樹就是如此,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門口,在他看來,那人似乎已是籠中之鳥,插翅都難飛!
中年男人環視四周,當目光聚焦到身穿黑色西裝,頭戴一頂白色禮帽的沈怡中身上時,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快步走將過去,頗為禮貌的說:“先生,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請便。”沈怡中不冷不熱的道。
中年男人摘下禮帽,順勢坐了下來,還招手叫來服務員,點了杯卡布奇諾。
坐在旁桌的張炎,自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過,他的內心生出一股疑惑之意,這麽個屌樣,難道就是青田太郎口中家族的佼佼者,大日本帝國的精銳特工?
他假裝整理衣角,把臉趁機轉到陳寶樹這邊,悄悄說道:“隊長,情況不對,我感覺這人不是飛豹。”
“老弟,你多心了,噓,靜等抓人吧。”陳寶樹輕聲說道,臉上布滿了陽光。
張炎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他打住了,畢竟,僅靠自己的感覺,是無法說服任何人的,證據,只有證據才能說明一切!
接頭還在繼續中……
“北海道下。”
“九州島上。”
“你是飛豹。”
“你是飛鯊。”
“給,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接頭順利的完成了!
突然, 沈怡中死死抓住中年男人的雙手,中年男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陳寶樹就猛的衝上去,用一團破布堵住那人的嘴,接著,三兩下就將那人按在地上不能動彈。
牛逼啊,真不愧是行動隊隊長!
喬裝打扮的行動隊員們見狀,紛紛掏出手槍,朝這個方向奔跑而來,不一會兒,在外面布控的劉明中也帶人衝了進來。
咖啡廳裡的客人們看到這副場面,哪裡還有心思喝咖啡?紛紛奪路而逃,有的甚至連禮帽都忘了拿,幾個女學生更是爆發出尖叫之聲,但最終還是在男朋友的掩護之下撤離了戰場。
該死的行動,攪擾了多少戀人的約會!
“隊長,老弟,飛豹抓到了?”劉明中衝上來問道。
“哈哈哈,抓到了,抓到了。”陳寶樹興奮的說。
“那敢情好,咱們又立功了。”
劉明中似乎已經聞到了勝利的味道。
“不,這個人絕對不是飛豹!”
張炎終於想到為什麽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
“什麽,不是飛豹?”
劉明中的心情瞬間跌落下來。
“老弟,不……不會吧。”陳寶樹則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炎看著同樣一臉疑惑的行動隊員,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拉回去審審你們就知道了。”
一行人押著中年男人出了咖啡廳,連夜趕回特務處。
他們不知道,就在剛才,對面旅館的一間客房裡,一個中年男人正拿著望遠鏡悄悄的看著友樂咖啡廳內這場精彩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