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長官,這是完整的審訊記錄,請你們過目。”
審訊結束,那名記錄員起身,徑直走到三人面前,把一個黑封皮、約有一寸厚的本子雙手遞了過來。
孫廣明伸手接過,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看,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張炎和陳寶樹,問道:“二位老弟,如今楓林小組的成員已經全部浮出水面,我想立刻實施抓捕,你們以為如何?”
“我同意。”陳寶樹摩拳擦掌,似乎準備大乾一場。
“二位老兄,還是看看楚組長那邊的審訊進度再做定奪吧。畢竟一旦我們出動人馬,街面上肯定不會安寧,別驚擾了櫻花小組的成員,到頭來讓他們給溜了。”張炎不無擔憂地說道。
孫廣明把記錄本扔到那名記錄員手裡,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也好,我們一旦出擊就要乾脆利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潛伏在南京城的剩下的這兩個間諜小組連根拔起。”
“對,一定要把這幫狗日的一網打盡。”陳寶樹附和道。
孫廣明輕蔑地看了電椅上的淺田見澤一眼,道:“老弟,那你繼續審訊這個家夥,看能不能從他身上問出其他有用的情報,我和寶樹去老楚那邊看看。”
張炎點點頭,面色如水,道:“好,一旦審出了重要的情報,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商議完畢,三人各自行動起來。
隨著審訊室的那扇厚重的鐵門重新被關上,張炎臉上和顏悅色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無情。
“隊長,還要不要繼續用刑?”兩名打手齊齊地向張炎望來。
“不用。”張炎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而後猛地抄起一個水桶,慢慢向淺田見澤的頭上澆去,嘴裡同時說道:“淺田先生,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醒來吧,我們接著聊。”
“水……給我一杯水……煙……給我一支煙……”淺田見澤仰頭靠在電椅上,不停地呢喃自語。
“去你麽的!”
一名打手聞言不由得大怒,抬腿狠狠地踢了淺田見澤一腳,罵道:“你個該死的日本特務,把我們特務處當成了什麽地方?茶樓還是煙guan?特麽的,今天不交代個清楚,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淺田見澤頓時清醒了不少,他強打起精神,開口說道:“我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嗎?”
張炎一臉厭惡地看著他,心中鄙視不已,道:“淺田先生,你聽清楚了,我說的是你所知道的一切消息,老實說,你真的不如山田貴之,乾我們這一行的,一旦落入敵人手裡,要麽死抗,要麽就徹底交代清楚,別特麽的裝瘋買傻,你以為隻交代一點,特高科或者日本特工總部就會放過你?你和山田貴之一樣,都是可恥的叛徒,但他比你更像一名合格的特工。”
“淺田見澤,隊長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吧,我可以告訴你,隔壁的武田一郎已經把什麽都交代了,他是櫻花小組的組長,知道的東西與你相比隻多不少,我們審問你,只是為了驗證他交代的事情是否屬實而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另一名打手的聲音如同炸雷,久久在審訊室裡回蕩。
淺田見澤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輕歎一聲,哀求道:“你們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但能否先給我一杯水和一支煙?”
“你……”之前的那名打手勃然大怒,又準備踢他一腳。
但就在這時,張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道:“你們兩個真是聒噪,出去!”
兩名打手一聽傻眼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怎麽,還要我送你們出去?”張炎臉色陰沉,話語冰冷。
兩名打手看到張炎面色不善,立刻低下頭,催動腳步,走出門去。
下一刻,審訊室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張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淺田見澤的嘴裡灌了幾口,而後,他又撕開一包哈德門香煙,送到淺田見澤的嘴上,用打火機點燃,同時自己也給點上了一支。
一縷縷白色的煙霧飄出,兩人都是一陣放松。
淺田見澤猛抽了幾口,然後吐掉香煙,淡淡地說道:“可以開始了。”
張炎也把香煙吐到地上,踩滅,道:“說說你這些年往特工總部發送的情報吧。”
淺田見澤的目光瞬間變得深邃起來,似乎有一種歷史的印跡在其中流動,緩緩說道:“十年間,到底往特工總部傳去了多少情報,我也記不清了,至少有上萬條吧。內容非常廣泛,軍事、政治、經濟、文化都有。”
張炎頓時心中一驚,如果真的要去追尋這些情報的來源,恐怕比登天還難,即使真的查到了,但事隔多年,想來其價值也不會太大。
“有個情況你需要注意,自從去年瑞鶴、木葉小組覆滅之後,特工總部已經讓我們楓林小組保持靜默了,我猜櫻花小組也應該收到了類似的指令。”淺田見澤突然說道。
“那我怎麽聽山田貴之說,他在電報中和你、武田一郎約定了接頭時間、地點?”張炎心中充滿了疑惑。
淺田見澤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這是上海特高課的指令,我們必須執行,在中國的土地上,很多事情都需要特高課支持。”
“說說梁衡吧。”張炎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譏誚。
“他就是一個庸碌無能的阿諛之徒,對上畏如虎,對下凶如狼,壞事乾淨,斂財無數,如果不是他能罩著我的話,我早已殺他千次萬次了。”說到梁衡,淺田見澤的表情很冷漠,眼神中滿是不屑。
張炎笑了笑, 心中為梁衡默哀三十秒,一個無時不刻都想殺他的人,他居然將這個人當成了鐵哥們,想想真是一個糊塗蟲。
“他就是一個蠹蟲……”淺田見澤依然喋喋不休。
“別說他,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在你書房右側牆壁的保險櫃裡,發現了不少財物和一本黑帳。”張炎直接戳穿了淺田見澤的老底。
淺田見澤老臉一紅,有些不服氣,爭辯道:“我保險櫃裡的那點東西,對於他來講,簡直是九牛一毛。”
張炎搖了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我想求你個事。”淺田見澤突然間眼眶紅了,其中有點點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是你老婆的事吧。”張炎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她是一個無辜而善良的女人,我瞞了她整整十年。”
“錯!你騙了她整整十年。”
“我沒有辦法,這是特工總部的指令,我要成功的潛伏下去,必須得這樣做。”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請你記住,我並不同情你,即使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一旦遇上了,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
“我懂,這是國仇,但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
“你好自為之吧。”
兩人的對話到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