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福島安雄艱難地站起身來,開始往外走,可是還沒走出幾步,便一頭栽倒在了地面上。
看著摔了個狗啃泥的福島安雄,張炎的眼眸中沒有同情,沒有憐憫,也沒有幸災樂禍,有的只是波瀾不驚,靜如止水。
他就那樣筆直地站立在福島安雄面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看在福島安雄的眼裡,卻如同上帝俯視腳下的螻蟻一般。
“你住在哪兒?家裡還有什麽人嗎?”張炎的聲音很平靜,但卻讓人徹骨生寒。
福島安雄聞聽此言,身體忍不住抖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張炎,臉色一片煞白,嘴唇也跟著哆嗦個不停。
張炎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幽幽地說道:“我說過了,你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再說了,你們日本武士不是整日裡嚷嚷著要為天皇陛下盡忠嗎?難道還怕死?”
福島安雄不敢反駁,過了好一會兒臉上才有了一絲血色,開口說道:“我住在城東安順胡同六號,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職業呢?”張炎板著臉,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我在《南京日報》編輯部做編輯。”福島安雄趕緊回答道。
……
“你說的這些情況,我會讓人一一去核實的,膽敢跟我耍心眼,你就等著被城外亂墳崗上的豺狼虎豹給撕扯分吃了吧。”張炎嘴面上警告,心裡卻歡喜得不得了。
福島安雄苦笑一聲,低下頭,沉默不語。
張炎卻並不動怒,彎下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拖到院子裡,然後直接把他扔到緊靠牆角的那輛破舊的板車上。
福島安雄掙扎著坐了起來,表情愕然,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家夥到底要幹什麽。
此時,夜已深,四處一片幽暗,天際之上,烏雲遮蔽了星月,不見一絲亮光。
張炎手腳麻利地關好門窗,然後快步朝福島安雄所在的方向走去,緊接著,在福島安雄那不可思議的眼神的注視下,他推著板車,迎著呼呼作響的寒風,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穿行……
走著走著,剛開始還有點小感動的福島安雄突然注意到周圍的建築物有些陌生,精神頓時警覺了起來,不由得出聲提醒:
“你走錯了,這不是去我家的路。”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推著你去你家了?”張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盤坐在板車上,臉上惶恐不安的福島安雄,嗤笑道:“從我的住所到城東你的住處,差不多有三四裡路,就這麽一路推過去,你是想累死我麽?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肯放下身段為你推車,無非是因為最近手頭緊,想弄點錢花花,這樣吧,你家保險櫃裡的那些錢就當是給我的車費好了。”
“……”福島安雄簡直欲哭無淚,一輛都快要散架的破板車,你也敢收這麽貴的車費?這不是赤o?o?的搶劫麽?
但是好在,他明白這會兒不是心疼錢的時候,直起身體,忐忑不安地問道:“那我們這是去哪兒?”
“特務處!”張炎衝他露出了戲謔而不懷好意的笑。
“什麽?”福島安雄大為吃驚,右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只可惜什麽都沒有摸到,他這才想起,不久前身上的武器已經被繳了……
張炎依舊推著板車往前走,看著面前跳梁小醜一般的福島安雄,冷冷道:“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且不說你現在渾身是傷,就算你生龍活虎地站在我面前,結局依然不會改變,就你這種貨色,老子殺之如屠狗!”
張炎那冰冷的聲音,冷酷的眼神,強大的氣息,讓福島安雄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安分了許多。
板車的輪子依然在吱吱作響,但坐在上面的福島安雄卻陷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以前,他自認為智力一流,身手一流,可剛剛在面對眼前的這個年輕的“車夫”時,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不知不覺間,脊背上已經滲出了冷汗,更可怕的是,心底也沒來由地生出了俱意……
“難怪幾位前輩都栽在了他手裡!”
福島安雄歎息,微不可聞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佩服以及深深的憂慮。
“倘若中國人人如此,那帝國大業……”
心裡如此想著,福島安雄脊背上早已乾涸的冷汗再次蹭蹭冒了出來。
“到地方了,下車!”張炎突然大喝一聲,雙手猛地向上一抬,板車頓時向後一傾,福島安雄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就跟個破麻袋似的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聽到這邊的動靜,守衛在特務處門口的兩名哨兵把槍栓拉得嘩啦啦直響,迅速以包抄之勢圍了過來,隔著老遠就大聲喝問道:“什麽人?”
“我!張炎!”張炎大吼一聲。
及到近前, 看清張炎的面容後,兩名哨兵收起手中的長槍,非常客氣地問道:“喲,真是張隊長,這麽晚了,你這是……”
張炎指著躺在地上呻吟的福島安雄,道:“我被刺殺一事,你們應該知道了吧,這個人就是凶手。”
“我弄死他!”
其中一名哨兵義憤填膺,舉起槍托就往福島安雄身上砸去,一邊砸,還一邊罵道:“特麽的,你吃了豹子膽了,敢刺殺張隊長,還有沒有把我們特務處放在眼裡?”
張炎搖了搖頭,當下也沒有阻止,而是指著另一名哨兵說道:“你去,找幾個行動科弟兄過來。”
“是!”那哨兵應了一聲,便急匆匆跑開。
這邊,福島安雄被打得在地上滾來滾去,連連求饒。
“停下吧,你再繼續下去把人給打死了。”眼見戲耍得差不多了,張炎揮手製止了那名哨兵。
那哨兵訕訕地笑了笑,收起槍,站在一旁,舔著笑臉,樣子十分恭敬。
不到一分鍾,幾名行動隊員就趕到了門口,三兩下便把福島安雄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你們幾個,把他關到審訊室裡去!”說著,張炎又從口袋裡掏出幾塊白花花的大洋,塞到先前非常賣力的那名哨兵手裡,道:“我請你們吃宵夜!”
“多謝隊長!”在場的幾人齊聲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