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我可沒少聽船上的人提到這個港口,其中酋長就曾說過,千帆港,是每一個老技師的夢想。
在千帆港的海面上方,籠罩著一層十分濃鬱的水汽,直到我們的帆船乘風鑽入這道水霧深處時候,我才算是明白酋長他們為什麽管這裡叫“千帆”港。
越到深處,水汽反而越稀薄,此時已能看到被水汽籠罩的海面上到處都是桅帆的影子,它們的數量極其龐大,一眼望去,只有密密麻麻的帆影,卻根本無法估算出它們的大體數量。
這何止是“千帆”啊,萬帆也有了。
隨著船隻不斷朝白霧深處鑽行,很快,在我們面放就浮現出了一個極為廣闊的鋼鐵港岸。
在這裡看不到半點泥土,整個港口都是用海岩和金屬堆積起來的,在狹長海岸線上,能看到一條條如巨人手臂般的金屬管道,它們沿著海岸線不斷延伸,一直消失在霧氣深處。
這個港口給我的第一感覺,可以用三個詞來概括:生硬、老舊、斑駁。
尤其是看到裸露在金屬表面的厚實鏽跡,這種感覺頓時變得越發濃烈。
老湯走到我身邊來,朝入港方向揚了揚下巴,說道:“這座海市完全獨立於文明世界之外,文明世界中的法律、道德,在這裡都不適用。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法外之地,下船以後,你們一定要處處小心才行。”
我默默地點頭,依然未給出言語上的回應。
這時女王也將一個狐狸嘴模樣的面具遞向雲裳:“你得戴上這個。”
雲裳看了看女王手裡的面具,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相當不爽:“為什麽呀?”
女王歎一口氣:“漂亮女人在海市裡一定會遇到麻煩,你最好聽我的,免得讓你男朋友惹上不該惹的人。”
雲裳朝我投來一道詢問的目光,我衝她點點頭,示意她戴上面具。
初來乍到,一上來就因為雲裳的長相而惹麻煩,確實有點不劃算。
其實我本來還以為,西方人的審美和咱們東方人有著很大的差異,因為據我所知,西方人選出來的所謂東方名模,其長相很多都不符合咱們東方人的審美觀。
直到和船上的人打起了交道,我才發現這些西方人的審美觀其實和咱們差不多,只不過這幫老外對東方文化有點誤解,他們眼中的東方韻味,和咱們自己理解的東方韻味反差還挺大的。
那些在咱們看來不算好看的東方名模,其實在他們眼裡也不算很好看,他們只是覺得那種長相比較有異域風情而已。
而雲裳在他們眼裡恰恰是那種比較國際化的美女,這種長相,基本放在哪個國家都能得到比較高的認可。
船長眼巴巴地看著雲裳將那個稍微有點大的面具戴在臉上,不由地歎了口氣:“海市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肮髒的地方之一,要不是為了討生活,壓根就沒人願意來。”
我遠遠地問女王:“你怎麽不戴面具?”
女王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一句話都沒回就進了內倉。
也是等她走遠以後,船長才壓低聲音對我說:“她是愛神的妹妹,在海市裡沒幾個人敢惹她。”
“愛神是誰?”
“她是海市裡的三大……”
還沒等船長把話說完,船沿左側的霧氣中就傳來了一個十分別扭的聲音:“喲,這不是老湯和他的鋼鐵娘子號嘛。”
我循著聲音望去,就見有一條體積比鋼鐵娘子號稍小一些的帆船正和我們並駕齊驅,一個年紀在五十歲上下的漢子懶洋洋地靠在那條船的船沿上,昂頭朝我們喊話。
這人的長相很有意思,
他皮膚白得跟雪一樣,可膚質卻非常粗糙,在他的臉上,還長了一圈異常濃密的紅色絡腮胡,那胡子蓬松得跟肥皂泡似的,導致他那張臉看起來也格外大。船長又朝我耳邊湊了湊,聲音也壓得更低:“這家夥叫裡格,綽號海蟲,他手裡掌握著海市第五大船隊,前些年他一直想將鋼鐵娘子號也納入自己的船隊,可老湯不同意,後來他就一直在覬覦咱們這條船,想把咱們的船據為己有。”
聽船長這麽一說,我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海蟲,這廝的大半張臉都被胡子遮住,壓根看不清到底是個什麽類型的長相,不過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一股相當危險的味道。
這家夥不懷好意啊。
老湯憋著張臉,那模樣一看就是不想搭理海蟲,可海蟲卻不肯就此放過老湯,又大聲叫囂道:“你們找到作戰人員了?他們沒和前頭的人一樣, 在霧海就嗝屁了吧?”
老湯依舊不打算和對方搭話,反倒是船長回應一聲:“鹹吃蘿卜淡操心,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海蟲挨了罵,卻一點都不生氣,依舊是滿臉惡意地衝老湯嚷嚷:“如果哪天你們混不下去了,別忘了把船轉讓給我,這可是咱們早就約定好的。”
聽他這麽一說,我不禁有點好奇,於是問船長:“老湯和他約定過啥?”
船長歎了口氣:“老湯那也是被逼的,去年開年的時候,我們的船在霧海附近觸礁了,如果沒有別的船隻將我們拖走,我們就得被困死在海上,加上那時候船上的戰員都死了,如果放任屍體腐爛,還有可能引發疫情。可好巧不巧,我們剛剛觸礁,海蟲就駕著水蛇號從附近路過,當時他就揚言,可以幫我們拖船,條件是老湯和他簽一份契約,契約的內容就是,等哪天老湯不打算繼續幹了,就把鋼鐵娘子號轉到他名下。”
“有鋼鏰在,咱們的船還能觸礁?這裡頭有貓膩啊。”
“誰說不是呢,酋長也說,我們當時之所以觸礁,很可能是有人在水下做了手腳。”
我關心的不是鋼鐵娘子號為什麽會觸礁,我關心的是,那些老戰員的死,是否也與海蟲有關。
面對海蟲的叫囂,老湯只是悶悶地望著港岸,一句話都不回應。
海蟲可能是覺得沒意思,便讓人轉動帆面,加快了航速,我發現他那條船的結構好像有點特殊,船只在破浪前行的時候,竟隻激起了很小的聲音。
可惜我對船的了解很有限,當時也只是覺得那條船的船形比較特殊,但也看不出別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