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開啟了空覺?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由於我沒來得及將這根金背骨笏中的經文看完,所以也無從知曉,這一道空覺,我究竟是如何開啟的。
將金背骨笏收回烏骨匣的時候,我思忖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將骨笏帶走,不管陸師伯願不願意。
實話實說,開啟神智以後,這兩根骨笏對我來說就沒什麽用了,我將它們帶走,並非愛財,只是想幫靜雲山避開麻煩。
我看了看手機,從我開啟九首烏骨匣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這會兒陸師伯應該離開山坎了。
隨後我便收起烏骨匣,快速從密室中撤出來。
剛剛鑽出石門,那如同深淵低語般的嗡吟聲再次回響起來,由於這一次它是突然出現,不像先前那樣,從抵達山坎,到深入地縫,至少還有足夠的緩衝,以至於那聲音一經響起,我就感覺腦袋一緊,險些就此失去知覺。
好在我的反應速度還算快,立即壓住靈台,將突然開始極速震顫的心神瞬間穩住。
在心境從震蕩回歸平穩的那一瞬間,說不清是不是錯覺,我竟然在模糊的嗡吟聲中提到了一個格外清晰的聲音:“我在深海……”
這四個字確實很清晰,但我也只聽到了這麽四個字,後面的話語,再次變成了極其模糊的嗡吟。
細細品味我聽到的這一段話語,那嗓音,空洞而寬廣,如同用巨大的銅錘敲擊深淵中的石壁,震蕩的音波在穿越深淵的過程中,被不斷地放大,放大……
越是深想,就越是讓人覺得恐懼。
想著想著,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副非常怪異的畫面。
我站在黑暗之中,不管是頭頂上方,還是腳下,還是周圍,全都是混沌而濃鬱的黑霧,此刻,頭頂上方的黑暗裂開了一道很細的口子,這道裂口不斷地被撐大,最後變成了一隻血紅色巨眼。
我抬頭仰望著它,它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
從未領略過的巨大的恐懼,也與這顆巨眼一起在我的心靈深處慢慢浮現出來。
好在我還算清醒,恐懼剛剛浮現出來,我就快速搖搖頭,驅散了腦海中的景象,而後便一刻也不再停留,加快步子離開甬道。
我有種感覺,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似乎並不是幻象。
直到喬三爺和師父拖著繩子,將我拉出裂隙,嗡吟聲終於消失了,但彌漫在山坎之中的幽閉感依然在。
我抬頭看了眼月亮,即使今天晚上的月光十分明亮,卻依然無法幫助山坎底部的人從幽閉中解脫出來。
一陣風掠過,驚得山坎中的草木植被發出嘩啦啦的碎響,幽閉感也憑空濃重了幾分。
師父湊過身來問我:“怎麽樣,找到了嗎?”
我掃了一眼周圍,確認陸師伯不在,才衝師父點點頭:“找到了,我已按照金背骨笏上記載的經文開啟了神智。師父,我打算撒個謊,告訴陸師伯我沒找到金背骨笏,還有就是,靜雲山的這兩根骨笏,我打算帶走。”
聽我這麽一說,師父便陷入了沉思。
反倒是喬三爺驚奇地問我:“這麽快就把神智開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鑒於山坎中四處彌漫著讓人心裡發慌的幽閉感,喬三爺一點都笑不出來,他只是衝我點一下頭,算是一種讚賞吧,可嘴上什麽也沒說。
過了好半天,師父才開口道:“你做得對,金背骨笏確實不能留在靜雲山。”
如果讓天宗門人知道我在靜雲山找到了金背骨笏,同時我又將金背骨笏留在了靜雲山,接下來天宗會怎麽做,那可就不好說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以靜雲山現在的實力,不管天宗想做什麽,他們都攔不住。
離開山坎以後,
師父和喬三爺去找陸師伯,一方面告訴陸師伯我能在藏寶庫裡找到金背骨笏,另一方面也是向陸師伯辭別。
如今靜雲山的事已告一段落,我們確實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留下來做什麽,接受大家的感謝麽?除了楚子玉和王川他們那夥人,沒人會感謝我們。
沒錯,我們懲治了鄭隆,為那些被鄭隆殘害過的人伸了冤,可我們畢竟是人宗門人,靜雲山和我們同門不同宗,我們插手了他們的事,那就相當於大伯哥幫舅子抓奸,家醜讓外人知道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離開靜雲山,是我們眼下最明智的選擇。
當天晚上,我們便在山門下與陸師伯辭別,踏上了前往魔都的路程。
距離正式開學還有兩個月,之所以這麽早就去魔都,主要是師父想讓我早點接手祖上留下來的老營生,順便見一見鋼鐵娘子號的大副,老湯。
師父口中的老營生,其實就是個隱藏在弄堂深巷裡的老酒吧,這個酒吧從民國年間就有了,其前身是個專門賣白肉面的酒肆,如今這家酒吧既不賣面,也不賣酒,到這裡來的客人也不會花錢買醉。
店裡隻賣一種東西,回魂湯。
而來到這裡的客人,買的,則是半世清閑。
說實話,我待在魔都的時間其實很有限,經手的生意也不算多,本來是不打算將老酒吧的事單獨拿出來說的,但有一筆生意,我卻不得不特意去著墨,生意本身沒什麽特別,但隱藏在這筆生意之後的東西,對我來說卻非常重要。
在這裡,我決定忽略掉一些初入魔都時經歷的瑣事,直接從與老湯的見面開始說起,我是先見了老湯,又見到了到我店裡來做生意的老胡,兩件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那是我們抵達魔都的第八天,清晨,師父很早就敲響了我房門,說要帶著我去見一個老朋友。
不用想我也知道,一定是師父心心念念的大副提前抵達魔都了,之前他們原本約定在半個月以後見面來著。
我們抓緊時間飭了一下自己,七點不到便離開酒店,來到了離寶山碼頭不算太遠的一家茶館。
沒等進門,就見一個發須皆白的老外隔著櫥窗朝我們招手,師父一看到他,臉上立即露出了非常爽快地笑容,而後便加快腳步,帶著我們進了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