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操場上撿到五十塊錢?
我什麽時候變得財運這麽好了。
盧勝材賊溜溜地湊到我跟前來,拿胳膊肘戳了戳我的肋骨:“快說說,到底碰上什麽好事了?”
我吞吐一口氣息,應道:“襲擊橡木隊的那夥人,很可能也在尋找四方天。”
盧勝材先是一愣,過了小片刻才明白我的意思:“終於有點頭緒了。”
我點點頭,壓抑著心中的興奮。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眼下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因為蒙梭說,是海蟲隊襲擊了他們,而不是我一直十分關注的飛魚隊,就算眼下沒有任何證據,我也能斷定,飛魚隊絕對有問題,如果是飛魚隊襲擊了希芙一行,事情還簡單一點,誰成想竟然襲擊希芙一行的竟然是海蟲隊,那也就是說,在參加最終測試的四支隊伍裡,至少有兩支隊伍有問題了。
事情似乎正朝著越來越複雜的方向發展。
可我明知道眼下的清醒不容樂觀,可還是忍不住興奮,這和我以往的樣子完全不同。
現在我已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態確實出了嚴重問題。
當天晚上,盧勝材自已一個人在船艙門口守夜,我則回了臥室,打算今晚好好地睡上一覺,說不定養足了精神,心態上出現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
盧勝材其實也不是獨自守夜,還有蒙梭陪著他,這位滿臉紅胡子的大漢和吳林一樣,也不需要睡眠,他那高超的耐力和自愈能力,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比擬的,正是因為如此,我便猜想,吳林會不會也是個吸血鬼。
不過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給推翻了,如果吳林真的是吸血鬼,師父和喬三爺應該早就看出眉目來了。
如果他不是吸血鬼,那他又是什麽呢?
我躺在吊床上,心裡反反覆複琢磨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眼皮漸漸垂了下去,意識也逐漸模糊,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睡著了,還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船外依舊下著傾盆大雨,風浪攪動的巨響和雨聲一起將夜色下的海洋攪得天翻地覆,船體一直在搖擺,偶爾能聽到底倉裡的大木桶滑來滑去發出的粗糙摩擦聲。
聽著這樣的聲音,我感覺自己的腦袋漸漸空了……
剛要失去意識,心底就像是突然被一把利箭扎穿了一樣,但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整個人瞬間就被激醒了。
我猛地從吊床上坐起來,卻因為動作太大,導致吊床整個被顛覆,我也順勢從床上跌了下去。
人砸在厚實的地板上,手腳都是一陣悶痛。
我揉著手肘,懵懵然站起身來,頭頂上的氣門燈在快速晃動中不停地閃爍著,讓周圍的景物都映得忽明忽暗。
船艙外,一陣陣怪異的腳步聲不間歇地傳入我的耳中。
那聲音很尖銳,乍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鞋底嵌了鐵鏈,又用這樣的腳面在船板上一下一下地踩著。
腳步聲有時候是漸漸朝我這邊移動的,有時候又朝著更遠的地方離去。
仿佛有一個人,正在走廊裡徘徊。
該不會是希芙醒了吧?
我心裡疑,便離開寢室,到走廊上查看情況。
可能是由於眼下船隻抖動的幅度太大,走廊裡的氣門燈竟然全都被抖滅了,放眼朝走廊兩頭望去,除了寢室門口的一小片區域被燈光照得忽明忽暗,更遠的地方則只有黑色的影子。
我蹙了兩下眉,又探著脖子,用力朝腳步聲所在的位置望去。
剛剛那地方還只有黑暗,可是現在,我用力去張望,卻見那個位置正煥出一抹很淡的柔光。
那光線有多暗?那就好比是熒光粉幾乎掉光的夜光玩具,
你和它同處在黑暗之中的時候,拿正眼去看反而看不到它,將視線轉到一旁,隻用余光,才能看到它在黑暗中顯現出一丁點亮綠色的輪廓。我朝著光線籠罩的地方觀望,隱隱約約覺得牆壁和船頂上就像是撒了紫綠色的熒光粉一樣,在這層似真似幻的光暈中間,有一個人影正來回踱著步子。
不過連同這個影子看上去也有種極不真實的感覺,我甚至都沒辦法確定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誰啊那是?”
我衝著人影喚了一聲,蔓延在走廊中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那人停了下來,我感覺他好像還轉過身來,朝我這邊張望。
他在暗處,我在明處,我看不清他,他卻能清楚地看到我。
但他也只是停在那裡,半天沒應聲。
我覺得事情有點詭異,心中立即警覺起來,將手探到腰間,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慢慢朝那人湊了過去。
一邊走, 我一邊探著頭,想要看清他的模樣。
說來也怪,當我也置身於黑暗之中的時候,那個人也變得清晰起來,那是個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的清瘦男人,他和我一樣,也有一雙毫無光彩的死魚眼,除了這雙眼不太受人待見,他的眉鼻口耳卻長得極為標致,線條和輪廓都如同刀劈斧琢,仿佛是大匠聖手打造出來的藝術品一樣。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樣的五官有種非常違和的感覺,英俊之中,透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邪氣。
我悄悄從腰間抽出槍杆,試探著問一聲:“你是誰?”
他那張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上突然乍出一抹詭異的微笑,在這之後,他的五感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
死魚眼依舊是是死魚眼,但其他的五官則變得不再那麽棱角分明,臉上的皮膚也變得不再那麽細膩。
我看著他臉上的變化,心中一下一下地發顫。
他正變成我的樣子!
而我也是這時才留意到,他身上的服飾,原本就和我一模一樣。
當他那張臉完全變成我的樣子時,我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極其詭異的想法,我是誰,誰是我,到底我是我,還是他才是我?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我就感覺腦仁想炸了一樣,劇烈的疼痛頃刻間就順著經絡遊走於我的全身。
下一刻,我便渾身一個激靈,從吊床上坐了起來。
此時的我還在寢室中,只見燈光搖曳,耳邊除了船外傳來的巨大噪音,還有雲裳那平穩而乾淨的呼吸聲。
原來是個夢。
我抬手摸了一下脖子,才發現後頸已經被冷汗給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