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的眼神是亮的,可臉上卻透著疑惑:“你想做什麽?”
我只是衝著他笑:“你不要管我的最終目標,這樣你容易給自己戴上枷鎖。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課題吧。”
蒙梭終於不再關心其他人的眼神,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什麽課題。”
我笑著告訴他,我需要一種非常難以理解的藝術品,這樣的藝術品,會給人帶來錯愕、疑惑,甚至是一點點恐懼。
蒙梭立即點頭:“再加上一點附和小鎮特色的詭異對嗎?沒問題,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可問題是,既然要搞行為藝術,就必須要有演員,誰願意充當我的演員。”
我反問:“活人就算了,用厲鬼當演員行嗎?”
蒙梭當場就愣住了。
用厲鬼當演員,恐怕是他從未想過的事。
但在小片刻的愣神之後,他還是非常興奮地點了頭。
不過接下來的首要任務還不是搞藝術,而是先將燈陣布置好。
我重新計算過小鎮的方向,以及逆城對風水格局造成的代償,而後確定陣眼的位置,用最短的時間布置好燈陣。
在將所有人的身形都隱匿起來之後,我告訴蒙梭,到了他表演的時間了。
因為我完全不懂他嘴裡的那套藝術,所以對於他布置出來的那些東西,說實話我也看不太懂,反正我也不需要看懂,只要安安心心打好下手,讓這場行為藝術順利進行下去就行了。
有時候,蒙梭也會和我商討一些比較具體的細節,他說的那套東西我已經接不上話茬,但如果我一句話不說,他可能會比較失望,於是我便不給他具體的意見,而是用我對道德經和素書的一些感悟來啟發他,沒想到每每都能起到奇效。
哲學和藝術是互通的,他講藝術,我聊哲學,就算時常碰撞出漂亮的火花也並不奇怪。
我和蒙梭在小鎮裡折騰了將近三個小時,在大街小巷中布置了十多隻厲鬼,在此期間,我們還找到了佘錦榮一夥所在的位置。
能找到那夥人,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當時我和蒙梭正從一座宅院前經過,忽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門軸扭動的聲音,轉頭一看,就見院子裡有個地窖,這會兒是地窖的閘門被打開了,首先是一個身材精壯的年輕人從裡面出來,隨後又有幾個人跟在他身後鑽出地窖。
在這幫人中,赫然出現了梭潑磨的身影。
他們離開地窖之後,先是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無人,才匆匆離開宅院,朝我們先前住過的那間宅子奔了過去。
我猜想,這應該是梭潑磨看過那間宅子裡的情況之後,有點拿不準主意,便慫恿其他隊員一起過去看看,也不知道這幫人是因為過於小心,還是被別的事情耽擱了,一直到現在才動身。
除了梭潑磨。其他人我都是頭一次見,單從先前看過的資料來看,第一個爬出地窖的年輕人應該就是佘錦榮,從諸人的氣質來看,這個年輕人也像是小隊的頭領。
不過佘錦榮的飛魚隊算上他自己只有四個人,三男一女,但從地窖裡出來的人卻有五個,三個男人,兩個女人。
多出來一個?
我猜想,多出來的一個人,應該是海蟲隊裡的原隊員,可海蟲隊原本有三個人,另外兩個人去哪了。
待佘錦榮一夥兒走得比較遠了,蒙梭才湊到我耳邊,指著小隊末尾的女人低聲說:“她叫戈耳工,本來是海蟲隊的領航員。”
我不由地蹙眉:“戈耳工?美杜莎?”
戈耳工三姐妹,是希臘神話中非常有名的女妖,而其中最有名的,
莫過於三人中的小妹美杜莎。你說你不知道美杜莎是幹嘛的,那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個頭上長滿了毒蛇卻從來沒被咬過臉,男人只要一看到她就會變成石頭,卻自稱美貌天下無敵的貨。
蒙梭點頭道:“海蟲號上的人都叫她蛇女,相傳她是個將靈魂獻祭給惡魔的女巫,擁有與美杜莎一樣的美貌和美杜莎的部分能力。”
我說:“她不會真的就是希臘神話裡的美杜莎吧?”
蒙梭差點笑出聲來:“神話傳說裡的事情你也能當真,我也是服了。”
合著這家夥壓根不知道費斯厄最初使用的身份。
我就告訴蒙梭:“其實老狼在成為死靈法師之前,就是希臘神話裡的九頭蛇。先前我問了一下莉莉絲,老狼和希芙的祖先到底是什麽關系,莉莉絲說,他和希波呂忒都被海格力斯惡整過,所以兩個人才那麽惺惺相惜、同病相憐, 至於兩人究竟是什麽關系,莉莉絲也不清楚。”
蒙梭瞪大了眼:“照你這麽說,神話故事裡提到的事兒都是真的啊!”
“也不盡然吧。”我實事求是地說道:“這世上本沒有神話,被傳得多了,也就成了神話。那些所謂的神話故事,其實很多都是一些被歪曲過的歷史而已。再說了,莉莉絲不也是神話裡的人嘛。”
蒙梭倒吸一口涼氣:“行了,你別說了,你再說,我的三觀都要崩潰了。”
這種話從一個吸血鬼嘴裡說出來,實在有點違和,鬧得我忍不住連皺幾下眉頭。
其實我沒告訴蒙梭,在我來到內海以後,三觀已經崩潰過很多次了,好在每一次舊三觀崩潰,新的三觀很快就能建立起來。
既然佘錦榮一夥已經露了行蹤,我當然不能放過他們,於是讓蒙梭自己去布置他的藝術作品,而我則悄悄跟著佘錦榮一夥,以便觀察他們接下來的種種反應。
我沒跟著他們進入宅子,因為在這群人中,有一個人修為成謎,讓我不得不心生忌憚。
用排除法去判斷的話,那個人應該是伲正,不同於佘錦榮的修為外露,這個人總給我一種藏得極深的感覺,他行止之間頗有章法,隱有大師風范,唯獨修為很“薄”,似有似無,放在別人眼裡,可能會認為他的修為確實不怎麽樣,但我們人宗一脈同樣擅長隱藏修為,所以我知道,這世上有很多看起來弱的人,未必真的弱。
還有一件事更加讓我在意,就是我無法看出這個人的心緒波動,他在眼裡,就如同一潭永遠不起波瀾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