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潑磨在宅子裡看到的情景是我設計出來的,但我畢竟沒有讀心術,他在看到這些詭異布置之後具體會怎麽想,我是看不透的,我只能看到他的心緒。
而就目前來說,我沒見過佘錦榮那隻隊伍裡的其他成員,暫且摸不清整支隊伍的性格。
這就決定了,我無法就誘陷這隻小隊設計出詳盡而完美的計劃。
我打算,用不斷扎釘子的方式漸漸摸清這支小隊的特點,而我在宅子裡所做的種種布置,就是扎入這隻小隊心中的第一根釘子。
與此同時,我覺得我也有必要摸一摸逆城的情況,順便尋找信物所在的位置。
這幾件事,我打算並在一起做。
我正在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計劃,盧勝材突然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又在憋什麽壞心眼兒呢。”
“先別打斷我的思路。”我擺手將盧勝材的手腕擋開,再次陷入沉思。
良久,我才朝周圍的人招招手,示意他們聚過來。
等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我便問他們,如果讓他們看到宅子裡的詭異景象,他們心裡會怎麽想?
莉莉絲覺得我這麽問有點理想化,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宅子裡的所有情景都是我布置出來的,他們可不會覺得那些東西有多詭異,最多就是好奇我要做什麽。
不得不說,莉莉絲的話是有道理的。
於是我便讓大家換個思路,想一想,如果其他人看到小宅裡的種種擺設,會怎麽想。
這麽一說,大家便全都放開了思路,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這有點類似於一些公司裡定期舉行的頭腦風暴會議,在這種會議上,肯定有人會說出一些完全不靠譜的想法,在這種時候,你不要去議論這些想法的可行性,更不要去質疑,你要做的,僅僅是開放地收集所有想法,不管是看起來特別有道理,還是看起來完全沒意義的。
其實很多時候,恰恰是那些看似偏門的想法最能擊中要害,因為那代表了你的思維盲區。
大部分人的說法都差不多,無非就是有人在施展自己看不懂的邪術,要麽就再延伸一下,說,既然看不懂,就說明這種邪術充滿了未知,而面對這樣的未知,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錯愕和疑惑。
只有蒙梭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要是我的話,說不定會認為,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行為藝術。”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只是回了一句:“非常好,下一個。”,並未多作討論,只是將他的說辭牢牢記在了心裡。
直到大家都想不出新詞來了,我才問蒙梭:“你是怎麽想到行為藝術的?”
蒙梭竟顯得有些羞澀:“我以前比較好這口。”
希芙幫他補充道:“他本來就是個行為藝術家。”
我這人幾乎沒有什麽藝術細胞,對於各種藝術都沒有什麽了解,但說起行為藝術,卻意外地感興趣,我問蒙梭:“到底什麽樣的藝術,才算是行為藝術?”
蒙梭稍作思考,而後用非常認真的口吻說道:“我不喜歡將行為藝術限制在一個很狹窄的空間裡,我認為所有的藝術都是這樣,你不能將某種藝術單獨挑出來討論,而應該將所有門類的藝術混為一談,當藝術之間的門類之別被打破的時候,你才能找到藝術的本質。”
盧勝材估計是覺得蒙梭嗦,此時做出了要開口說話的姿態,想必是打算打斷蒙梭。
我立即朝盧勝材擺擺手,示意他別出聲。
別人可能覺得蒙梭的話有點煩,但在我眼裡,他這番話,恰恰是附和易理的。
蒙梭留意到我擺手的姿勢,當即頓了一下,
我笑著朝他揚揚手,示意他繼續。蒙梭依然是用非常認真的口吻說道:“我認為,藝術的精髓,就在於‘打動’,在於製造情緒,只要一樣藝術品,能夠讓人感到開心、爽快、壓抑、沉重、悲傷,能夠給人帶來共鳴,那它就一定是成功的。而行為藝術的精髓,就是用行為,給人帶來心理上的刺激。”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個別人已經開始用不耐煩的眼神看著他了,他感受到了大家的眼神,聲音變慢慢小了下去。
我接著鼓勵他道:“再說得更詳細一點,我覺得你還沒說到最關鍵的地方。”
蒙梭立即眼前一亮,聲音再次變得高昂起來:“很多行為藝術品都有種奇怪的特質,就是,你明明看不懂它,卻依然能感受到由它帶來的心理衝擊, 即便你根本不知道,這種心理衝擊究竟是怎麽來的。你在宅子裡搞的那套東西,就有類似的特性。”
我說什麽來著,蒙梭最初的發言看似不靠譜,可實際上,他卻是唯一一個能看到根結的人。
有時候用開放性的視野去接納別人的觀點,確實無比重要。
聽著蒙梭的話,我便不由地喜上眉梢。
嗯,行為藝術,這確實是個方向。
蒙梭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樣,他看到我面帶笑意,也流露出了很乾淨的笑容。
我問蒙梭:“你還記得,城中心的城堡是什麽樣子嗎?”、
蒙梭歎氣道:“我從沒見過它,但主人經常向我提及它,那些年我聽得太多了,就如同城堡上的每一塊磚,都完整地刻在了我的腦子裡。”
“你能將你腦子裡的那座城堡畫出來嗎,比例要和真的一模一樣。”
“應該沒問題。”
我挪身到樓頂邊緣,快速在鎮子裡掃視一圈,而後便朝大家招招手:“撤!”
我們又找了一幢新宅,在那裡,蒙梭用了將近四個小時,才把城堡的內外切面圖畫了出來。
之前我還在想,單單一座城堡而已,怎麽可能容納整整一座鎮子的人,直到看到蒙梭畫出來的圖紙我才明白,這哪是城堡,簡直就是一座用石頭壘砌起來的高城,它的體積,實在是大得超乎想象。
有了這張圖,我便能搞清楚整座小鎮的風水格局,以便布置燈陣了。
細細將圖紙上的細節記個大差不差之後,我便將它折疊好,小心翼翼地收起來,並對蒙梭說:“我們來搞一場行為藝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