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師父和喬三爺要操持楚子玉收徒的事,很少回山門別院。
其實我特別好奇,他們到底該用怎麽樣的手段才能將那麽多白義莊莊民全都送入山門,再者楚子玉壓根不認識我師父,師父又該如何將這些人送入他的門下。
不過像這種問題,我想了也是白想,反正師父和喬三爺也懶得跟我解釋。
反正以師父的老謀深算,肯定能把事辦成就是了,這一點我絲毫不擔心。
一直到陰歷五月中旬,靜雲山那邊的事才算是處理妥當,師父一刻都不想多待,當天晚上就催著我抓緊時間收拾好東西,明早我們就趕往鬼瀑。
期間師父還特意囑咐我,別忘了把雲裳也帶上。
這讓我心裡越發疑惑,師父為什麽這麽重視雲裳,好像不帶著她,我們就不能走了似的。
清晨,太陽還沒等浮出西山,師父就將大家叫醒,吃過早飯,我們就準備上路了。
陸師伯拉著師父的手,在院子裡寒暄著,我和盧勝材則將大堆行李搬出客房,並將它們一一塞進喬三爺的車裡。
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年,確實添置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主要是盧勝材添置的,我窮,一年來隻買了兩套換洗的衣裳。
不過盧勝材也是花得太猛,到現在,他已經和我差不多窮了。
剛把行李放好,就見遠處的胡同口多了一個人影,光線比較暗,也看不清那人是誰,我也只是覺得他的輪廓比較眼熟。
直到那人走進,我才看清他是王川。
王川一見到我和盧勝材收拾東西,便不由地皺起了眉:“師叔祖,你這是要出遠門嗎?”
我點頭:“在這兒住了也有段日子了,該走了,你怎麽來了?”
“師傅告訴我你住在這兒,我就來了。”
這家夥說話的時候心裡明顯有點虛,我覺得他可不是平白無故過來看我,誰會趕在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串閑門?他來找我,肯定有很重要的事。
我衝王川一笑:“來找我有事吧,咱倆這關系你還賣什麽關子啊,說唄。”
王川不無尷尬地還了我一個笑臉:“我來就是想告訴你,錢三走了。”
“錢三走了?他死了?”
“不是,就是走了。我引著最後一隊人進山的時候,錢三趁我不注意脫離了隊伍,當時我還要安排其他人,就沒管他。後來事情都辦妥當了,我特意差了幾個人在山門附近找過他,沒找到人,估計他已經離開城區了。”
“他不上山,也不在城裡找份工作養活自己,那他還能去哪呢?”
“這我就說不準了,不過師叔祖,我得提醒你一句,錢三身後的背景相當麻煩,以後你見了他,一定要多留幾分小心。”
“他什麽背景?”
“聽說他舅舅好像是七絕山的人。”
七絕山,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宗門。
眼下還有不少活要乾,我也沒多問,只是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王川說,今天上午十點,靜雲山就要進行三年一度的封山儀式了,接下來他有一個月下不了山,這才忙裡忙慌地過來找我。
從山門別院到靜雲山頗有點距離,十點就要舉行儀式,王川也不敢多待,草草寒暄幾句就走了。
喬三爺和師父也很快打點好行李,和陸師伯一起走出別院。
得知師父要走,陸師伯格外不舍,說了三次“你們快點上路吧”,
可還是拉著師父的手,止不住的寒暄著。 我和盧勝材在別院裡住了大半年,和陸師伯朝夕相處,心中也多了一份無法割舍的掛念,看著陸師伯那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心裡頭也難受。
眼看天色快要大亮,陸師伯知道不能再拖了,這才讓師父上車。
喬三爺緩了車速,車子慢慢行至胡同口,陸師伯就一直送到了胡同口。
師父搖下車窗,朝著陸師伯擺擺手:“雲生師兄,別送了,天涼。”
陸師伯笑著朝我們揮手,示意我們一路好走。
可當車子真要離開胡同的時候,他又大聲衝我們喊:“有時間多回來看看!”
師父默默地看著陸師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也只能搖上車窗,悶悶地吐出一口濁氣:“走吧。”
喬三爺這才提起車速,朝著縣城外駛去。
我趴在車座上,透過後車窗看著胡同口越來越遠,站在那裡的陸師伯越來越小,心中的那份不舍,也如快要決堤的洪水一樣,如果不用力壓抑,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
這讓我想起了當初師父帶著我離開黃土坡時的那一幕, 記憶中,村口的那塊界碑已因歲月的衝刷而變得模糊,但最初離村時的那份難舍,依舊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幾個地方,總有那麽幾個人,讓你一生牽掛。
直到車子開出縣城,師父淡淡地說了句:“再過三年,咱們還要回來的。”,聽到這句話,我心裡才稍微好受一些。
興許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師父又變了話題:“前兩道靈覺,我可以幫你開,可剩下的五道,就要靠你自己了。從第三道靈覺開始,每開一道靈覺,都必須先用陰材滋養體內靈脈,等到靈脈足夠精壯了,才能殺邪取念。”
陰材,說白了,就是邪祟體內的精元。
而靈脈,則是指遊蕩在我周身經脈中的靈韻。
用陰材滋養靈脈,也就是滋養周身靈韻,在不開啟靈覺的前提下緩慢提升修為。
這些話師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了,每當提及,他的語氣都比較嚴肅。
想當初,我師父就是因為沒有提前用陰材滋養靈脈,強行開啟了第三道、第四道靈覺,才導致修為沒能成長到師祖那樣的高度,而這也一直是他心中的坎。
時至今日,他已不奢望自己的修為能達到師祖那樣的高度,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我對著後視鏡認真地點點頭,師父看著後視鏡裡的我,不由地笑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言語間,車子已經開上了公路,車廂中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發動機的輕鳴聲一直在耳邊回蕩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