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剛進裡屋,頓覺陰氣撲面,只有掛在大廳正中的朱氏先祖牌位散發著陽氣。
夏仁抬頭望去,牌位前燃著三根線香,陽氣是線香發出來的。
線香有陽氣,那這滿屋子的陰氣是怎麽來的?
還是說陰氣重的地方易鬧鬼,又或是有鬼的地方陰氣重?
夏仁心中狐疑,憑著第七感和能見汙穢,並不能找出什麽線索。
“夏仁哥,你趕緊到偏房洗洗,我去給你找身衣裳。”
李秀梅跟在夏仁身後,見夏仁呆在門口,慌忙招呼夏仁進房間。
夏仁哦了一聲,直接進了偏房的浴室。
打開噴淋,讓冷水澆在身上,舒服的差點呻呤出來。
夏仁啊夏仁,你看你現在都活成了什麽樣子。
心中歎息,夏仁欲哭無淚。
要不是親身經歷,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落魄到如此地步。
沒錢的男人還不如鬼。
心中剛想到鬼字,夏仁隻覺身後陰氣沉沉,好像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背後瞪著自己,如芒刺在背,令人發毛。
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夏仁沒有轉身,抬頭往對面涮洗台的鏡子看去。
浴鏡中,除了自己慘白的臉,身後,竟站著一道紅色的人影,人影穿著一身大紅旗袍,瀑布般的頭髮將整張臉蓋住,垂落到了地下。
“什麽鬼!”
夏仁寒毛倒豎,猛地轉身大吼了一聲,紅色人影卻是不見了,空蕩蕩的浴室內,只有一個蹲便器。
夏仁喘著粗氣仔細覺察了一番,除了蹲便器中的陰氣,並沒有鬼氣。
人的排泄物帶有陰氣,但沒找到鬼氣就有些奇怪了。
現在,夏仁可不認為剛才見鬼是幻覺。
難道是個女。色。鬼,見自己洗澡來偷窺,還是,朱勝和李秀梅身上的鬼氣和這鬼有關。
夏仁緊張的盯著蹲便器,生怕剛才的紅衣女鬼從裡邊鑽出來。
“夏仁哥,你在叫什麽,沒事吧?”
聽到夏仁的喊聲,李秀梅走進了偏房,站在浴室外關切道。
夏仁深吸了口氣,平靜道:“秀梅,我沒事。”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大白天見鬼,雖是實話,但李秀梅他們一定不會信。
要不是他突然多出一種能見鬼的氣覺,換成自己也不會信。
“哦,那我把衣服放這了。”
李秀梅放好衣服,轉身出了門。
聽到關門的聲音,夏仁匆忙擦乾身上的水珠,衝出浴室,這裡邊他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真不知道是什麽鬼,會藏在廁所裡,感情是個倒霉鬼。
夏仁胡亂的套上衣服,盯著緊閉的浴室,心有余悸。
不過,沒看到倒霉鬼的臉,單從身形能判斷出是個女鬼,穿著也是很老式的旗袍,年代有些久遠。
如果隔著年代,沒理由找上朱勝一家啊。
還是應了陰陽契約之說,輪到鬼來掌控世間,厲鬼出來作亂了?
夏仁在心裡推測著各種可能。
一屁股坐到旁邊的雙人床上,這才發現床上還躺著個男嬰。
男嬰估計也就一個月大,緊閉著雙眼被被子蓋的死死的,烏青的小臉上鬼氣森森,要不是有著輕微的呼吸聲,與死嬰無異。
這鬼也太狠了,居然連剛滿月的小孩都不放過。
夏仁不自覺的擰起眉頭,他能感覺,這些鬼氣正在蠶食男嬰的陽氣,如果陽氣喪盡,男嬰就要夭折。
“下賤人,你趕緊出來,別嚇著我家虎子。”
嘭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來,朱勝一臉怒然的站在門口,吼聲如雷。
夏仁咬了咬牙,真不知道是誰在嚇孩子,不過令夏仁奇怪的是,朱勝這麽大喊聲,男嬰居然都沒被吵醒。
看來,被鬼氣蠶食,活不過幾天了。
“朱勝,你瞎嚷嚷什麽,夏仁哥來我們家做客,在房裡坐坐怎麽了,出去忙活去。”
李秀梅瞪著朱勝,壓低嗓子喝了一道。
本還雄赳赳的朱勝立馬蔫了,衝夏仁比劃了下中指,轉身走了。
夏仁冷哼了一聲,直接無視了朱勝,拿起床頭櫃上的剃須刀就刮了起來。
攢了幾個月的胡須總算解脫了。
“夏仁哥,你別往心裡去,朱勝什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給你下了碗面,你趁熱吃了。”
李秀梅陪著笑臉,將一大碗面條放在了房中的方桌上,面條上邊還蓋著兩個荷包蛋。
夏仁鼻子湧起一股酸意,咽了口口水,也不客氣,坐到方桌旁就狼吞虎咽起來。
自從自己破產負債,身邊的親朋好友不是鄙視自己,就是躲著自己,像李秀梅這般真誠待自己的還真沒有。
“夏,夏仁哥,生日快樂!”
李秀梅的聲音傳來,夏仁瞬間愣住了,一股暖流衝破眼眶差點流了出來。
原來是碗長壽面,她居然還記得我的生日!
“秀梅,謝謝你。”
夏仁不敢回頭,默默的擦了擦眼角,端起碗將面湯喝了個精光。
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面條。
“夏仁哥,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麽,你沒吃飽我再去給你下一碗。”
李秀梅見夏仁埋頭將面碗吃了個底朝天,貝齒輕咬朱唇,就要去拿夏仁手中的碗。
“不用了,我吃飽了。”
夏仁強擠出笑意,抬頭看向李秀梅,卻見李秀梅眼眶紅紅的,看來是哭過了。
應該是擔心自己孩子的怪病,急的吧。
“夏仁哥,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麽。”
李秀梅在夏仁對面坐了下來,聲音有些哽咽。
原來,她是在擔心自己。
“秀梅,我的經歷,說出來只會讓80%的人笑話,20%的人不睬,就不說了吧。”
夏仁心裡暖暖的,並不是因為吃了碗熱湯面,說起來,從發小到中學,李秀梅就很關心自己,而自己,也將李秀梅當做妹妹看待。
多年不見,這種感覺依然還在。
“夏仁哥,我是這100%之外的人,說出來,你或許會舒服些。”
李秀梅一臉真摯的盯著夏仁,輕聲道。
“本來,我賺了不少錢,也開了幾家分店,可這兩年,生意突然就慘淡了,我賠光了積蓄,一無所有,心裡不甘心,又借了不少錢,弄的負債累累,直到再也借不到錢,我只能破產了。”
盡管這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夏仁說起來還是傷痛不已。
“夏仁哥,你就從沒想過找我幫忙嗎,去年,我,我還托人去你家說媒, 聽媒人說,被你一口回絕了。”
李秀梅默默的擦著淚水,這個問題她憋了很久,今天終於問出來了,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夏仁心裡咯噔一聲,這才想起是有這麽回事,當時自己正四處舉債,根本就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一個在自己虎落平陽時,願意陪自己東山再起的女人,居然就這麽錯過了。
夏仁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想起過去的種種,李秀梅真是個萬中無一的好女人,由於自己的疏忽,竟然便宜了朱勝那坨牛糞。
“秀梅,我不值得你這麽對我。”
夏仁心中歎息,為了事業,付出這麽多值嗎。
“夏仁哥,你別這麽說,我知道你從來沒喜歡過我,而我也嫁給了朱勝,但我們依然是好朋友,像小時候一樣,朱勝追著我,我追著你。”
李秀梅抽了抽鼻子,見夏仁一臉的沮喪,笑著說道:”你是個有理想的人,我相信你,很快會好起來的。“
傻女人,居然還相信我。
夏仁也笑了,他在笑自己,這個年代,沒錢還想翻身,難於登天,不免有些自嘲道:”別跟我談理想,早就戒了。“
”夏仁哥,這不是你能說的話,以前,你可是最自信的一個,受你的影響,我家虎子病成這樣,連醫生都說沒救了,我也從未想過放棄。“
李秀梅咬著嘴唇,強忍住奪眶的淚水。
夏仁也緩了口氣,看著床上的男嬰,淡淡的道:“我會治好虎子的病。”
他虧欠了李秀梅,這個孩子,他必須要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