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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之發如雪》第六章 老伍長
  這有心算無心的一戰,從陡然爆發至全勝結束,用時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快速而慘烈,把斥候遭遇戰的快、準、狠發揮的淋漓盡致。

  在朝霞還在冉冉的時候,士卒們已經開始在打掃戰場。

  以陣亡三人,重傷一人,輕傷七人的代價,全殲了狼族整整一標的遊騎兵。一整標連正負標長在內五十三人無一漏網,另外還俘獲一名狼族貴族,納降一名,共繳獲戰馬八十九匹。

  在大夏跟草原狼族這近百年的紛爭裡,動則萬人數萬人的大戰,屢見不鮮,五六十人的傷亡,擱在哪一方都不算什麽,可是以一標對一標的小規模戰鬥中,全殲對手,卻是雙方都少之又少的大勝。所以全標四十九名兄弟姐妹除了對那三名陣亡袍澤的哀痛外,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戰爭就是這樣。

  它能使人血氣洶湧心潮澎湃,也能使人心如死水波瀾不驚,更能讓人平靜面對突如奇來的各種狀況,包括······死亡。

  在哀傷低沉的鎮靈歌中,大家都把自己的那份美好祝福,隨著熊熊烈火和那三名手足的遺體一同升向天國。

  “兄弟一路走好!”

  收斂好三名袍澤的骨灰後,火堆在營地的四周被一處一處點燃,松弛的心神下,低聲交談的話語伴隨著陣陣誘人的烤肉香味充斥起整個營地。

  巡視了一圈的方覺對著身邊一名相貌文靜的青年問道:“我有多少功績?”

  “頭,這次兄弟們至少都能混著一點功績,您有三點。”文靜青年回答道。

  “把我的功績劃出一半分給陣亡的兄弟。”方覺望著熊熊燃燒的火堆說。

  青年文靜的面容上不見絲毫驚容,似乎對方覺的選擇早在預料之中,點點頭,算是記下。

  “另外把老伍長的退還給他,我孤家寡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伍長不一樣,他還有一大家子要養···”

  “怎麽你的軍功是軍功,老子的就不是?”一個爽朗的聲音大聲講著,走到近前。

  叫秀才的文靜青年一見老伍長過來,就立刻朝方覺遞了個為難的眼神,意思好像在說,你們倆個商量好先。

  方覺瞪了一眼他,又立刻換做一副笑臉,把身體向一側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給老伍長。“您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老伍長也不客氣,甲胄嘩啦一響就一屁股坐下,眼睛瞪的滾圓,“那你小子跟我好好說道說道那是什麽意思?”

  方覺苦笑了一下,盯著火堆的眼神有些恍惚,“我、小九還有丸子,我們三個從一入伍,就跟著您,七個月的時間我們伍共失去過四名袍澤,每次都是您拿出自己的軍功貼補給那些陣亡的手足,現在您已經是副標長了,手底下也不再是當時的阿貓阿狗兩三隻了,就算你的軍功再多也貼補不過來呀!所以現在有我來做,小子在這給您保證,我會盡最大努力做好這件事。”

  “哎~”老伍長長歎了口氣,拍了拍方覺肩膀,“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明白你一定會做好,只是每每看著這些年輕的面孔說沒就沒了,心裡真不是個滋味······”

  方覺對著老伍長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笑著說:“浴血沙場,馬革裹屍,是我們每一個戰士的天命。也許有一天這也將是我的歸屬···”

  “呸、呸···童言無忌。”老伍長連聲打斷他的話,急急呵斥。

  方覺不信什麽所謂的言行無忌能得罪神明,但他還是知好歹得對老伍長歉意地笑了笑,

他知道這個外表粗獷,內心其實很是細膩的漢子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我只是說說···”

  老伍長很武斷的接過話頭,一臉正色的道:“這種話以後少說!”

  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小九,表面看起來平靜如昔,其實早在剛剛方覺講出那句‘歸屬’的話時,這位恬靜如幽蘭的少女心弦就已經被扣動,只是她清冷的性子油然,少於表露。這會聽著老伍長的話,也是少見的連忙點著自己的小腦袋附和。

   方覺在少女的額頭輕輕的彈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到底是幫誰的?”

  小九雙手抱頭,一皺瓊鼻,表示抗議。

  方覺環顧四周,看著那些交談嬉笑,吃著東西,或是在休息的同僚,袍澤,手足,幽幽說道:“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現在的這些人,也許有一部分在將來的某天要長眠於此,有一部分或許能安然回家,衣錦還鄉。不過不管最終如何,今天他們是戰士,那麽他們就會毫無保留的去付出,哪怕為之付出的是以高昂生命做為代價,也無怨無悔,毫不猶豫地去保護,去守護他們在意的那個家,那個國。”

  老伍長沒有作聲,只出神的盯著愈發燃燒熾烈的火堆,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麽。

  小九放下水袋,在已經烤得金黃的野山羊腿上割下一塊肉,配著一塊乾餅遞給方覺。

  方覺卻用這些東西打斷了老伍長的思緒,重新又從小九手裡接過一份,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隨口問老伍長道:“家裡一切都還好吧?”

  “家···”老伍長喃喃。

  ‘家’是多麽美好的一個字,一種蘊意,一份向往,承載著所有人的寄托。

  不管你離家多遠,哪怕遠隔萬裡千山,家,永遠是你心裡面最溫暖的地方。

  笑意漸漸在老伍長那張黝黑的面孔上蕩漾開來。“好,都好著呢!大丫今年和隔壁村的李家娃子定了親,二小子在上鄉學,老小今年七歲了,也估摸著要啟蒙了吧?就是不知道找的是老村長,還是吳先生···”

  濃濃的思念瞬間彌漫周圍。

  有些溫暖,也有些淡淡的傷感。

  方覺望嘴裡送的動作一頓,隨即促狹的道:“你就不想念嫂子?”

  正沉浸在回憶中的老伍長頓時老臉一漲,狠狠瞪了一圈都在用古怪眼神瞧著自己的眾人,最後把眼眯向方覺,輕蔑地嗤笑道:“毛還沒長齊,你小子知道個屁。”

  “撲哧~”一邊的文靜青年本來是裝著聽不見的,可實在是裝不下去了,直接忍不住笑出聲。

  小九小臉羞紅,也是在掩嘴偷笑。

  “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從方覺的嘴裡發出,看來是被嗆著了。

  小九連忙給他拍撫後背,另一支手把水袋也遞了過去。

  好一會,方覺才平複下來,尷尬地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用一種極其低沉的腔調對老伍長幽怨的說道:“老伍長,我現在好歹也是一標之長了,您老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老伍長大眼斜睨,就根本沒用正眼瞧他,用一種極其不屑的語氣說道:“面子?還裡子呢!面子是能當飯吃飽肚子,還是當水喝了救命?還一標之長?你小子就是以後當上了大將軍,那也是老子帶出來的兵。”說著老伍長很霸氣地咬了一大口餅,在文靜青年隱晦比起的大拇指中繼續道:“你小子的面子在別人面前,我不知道,但在我這···就和這餅餅差不多大···”說完還得意的揚了揚手中那還剩有一半的乾餅。

  “哈哈~”

  娘哎,實在忍不住,太辛苦了。

  文靜青年終於爆發,都滾倒在草地上,笑的直抽抽了。

  小九雖然沒有笑出聲,可從她不斷抖動的雙肩,就知道她忍得有多辛苦。

  方覺歎了口氣,拍了拍她,輕聲很無奈道:“別太辛苦,想笑就笑出來吧····”

  “嘻嘻~”方覺的話音還沒落下,一連串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就從少女嘴裡發出。

  方覺看著正大口吃著東西的老伍長,眼神幽怨。

  “你就是再看,老子也是這麽說···”老伍長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肉,說的很是蠻橫···不對,是霸氣。

  “哈哈~”

  “嘻嘻~”

  笑聲更大了。

  方覺連連不迭點頭。“那是、那是、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是您老的兵。”

  “哼”老伍長大口肉大口餅地吃著,這是軍令禁止不能飲酒,要不然看其模樣和興致,還得來口酒不行。

  看來講理是講不通了,方覺眼珠一轉,話風突變,問道:“大丫都定親了,您老怎麽從沒提起啊?”

  家人永遠是人的軟肋。

  老伍長一臉的欣欣然,“這也是這次出來時剛收到的信,親事是我上次回去省親時定下的,李家那娃子我看了,人不錯,把大丫托付給他我也放心,再說了就在隔壁村,大丫要是想她娘了回來也方便。”

  老伍長從軍十數載,常年在外征戰,基本上家裡的事都是他的妻子跟他大女兒在操持,一家五口,老伍長常年為國不能顧家,如今女兒長大成人即將嫁作他人婦,也算了了一樁老伍長的心事。

  方覺打心眼裡替老伍長感到高興。

  只是女兒這一嫁人,家裡就剩下老妻跟一個正在上鄉學的長子,還有一個年僅七歲的幼子,家裡家外這看似小卻繁瑣的樁樁件件,就要壓在老妻一人的肩上了。

  想到這,方覺不由又替老伍長暗暗擔憂起來。

  老伍長瞄了一眼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眼神裡流露出一抹欣慰,故意高聲說道:“再有兩年我也該就退伍了,這十幾年下來的功績累積,雖說不能封妻蔭子,但做個溫飽無憂的田舍翁還是綽綽有余的。前年我回去的時候用多年的積蓄買了幾十畝好田,那可是真正的良田,就在家門口不遠的地方,本來合計著都包給佃戶的,只是你嫂子一輩子辛苦慣了,非要留下幾畝自己侍弄,說什麽成天在家待著什麽也不做,閑的渾身不得勁,最後拗不過她,只能留下幾畝給她擺弄。老二在縣裡上鄉學,說今年還考進了前三甲,一個月就回家一次,還能住上兩天,老小跟著你們嫂子更是在家吃穿不愁。我的餉銀每個月都是按例讓軍衙司匯給錢莊,在由錢莊把票據轉給家裡,家裡什麽時候用錢,拿著票據去縣裡的錢莊兌現就是了。所以現在我啊!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提起兒子,老伍長總是笑的看見舌頭看不見牙,充滿自豪。“現在的我是全指望著老二和老小好好習文,到時候爭爭氣給我考個頭名狀元回來,光宗耀祖,哈哈···”

  聽著別人述說著自己的幸福,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感受著這張被邊關風沙吹打的有些粗糙,卻洋溢出開心、欣慰、滿足和幸福笑容的臉,方覺也跟著在笑,發至真心的笑。

  “老伍長,是兩個···”文靜青年在一旁輕輕提醒道。

  老伍長一臉疑惑,“什麽兩個?”

  文靜青年解釋道:“您有兩個兒子,應該是兩個狀元。”說著還比劃出兩個手指。

  “啪”老伍長伸手在他後腦杓上拍了一巴掌,橫眉立目笑罵道:“當然是兩個狀元!還用你說,就你那二樣···”

  “哈哈~”這回方覺也笑出聲。

  文靜青年一臉委屈,“可是你剛才隻說了一個啊!”

  “什麽一個?”老伍長兩眼一瞪,“我剛才說過嗎?”

  這話是問方覺跟小九的。

  兩人非常明智的連忙一同搖頭。

  “啪”老伍長又是一巴掌。“還秀才呢,一二不分,我看你就是二貨···”

  “哈哈~”

  “嘻嘻~”

  “頭···”文靜青年感到自己都快冤死了。

  “好了,不鬧了,說正事···”方覺好不容易收住笑意,道:“反正現在離大營也不遠,我們就在這休整一下再回去。老伍長,回去報信的人該到了吧?”

  老伍長把一手搭在眉宇間,抬頭看看此時已高過頭頂的刺眼陽光。 “嗯,這會怕是該到了。”

  方覺在老伍長抬頭的那一霎那,眼瞳中有一抹狡黠閃過,他笑了笑,試探性的問道:“那我們下午再出發····這事就這麽定了?”

  老伍長連想也沒想,答道:“好,就這麽定了。”

  方覺突然賊嘻嘻的笑了起來,“那就這麽定了,軍中無戲言噢?”

  老伍長虎目圓睜,“軍中當然無戲言!你小子講什麽廢話呢?”

  “好,就等您這句話哩!”方覺一拍大腿,轉頭對著文靜青年沉聲道:“秀才,記~”

  “不是,你小子···”

  方覺根本不給老伍長說話的機會,直接道:“劉三、胡小林、陳順三人力戰而亡,軍功兩點,不夠的從我的功績裡扣除,老伍長拿出的軍功退還給其本人。”

  方覺見叫秀才的文靜青年書寫完畢,確認問道:“都記下來了?”

  文靜青年點頭應是。

  本來一臉愕然的老伍長,這會早已回過味來,用手指點了點方覺,無奈的笑罵道:“你小子給我下套···”

  方覺笑著聳聳肩。“您老不也同意了嘛!”

  老伍長知道上了當,當下大手一揮,起身笑著離去。“算了,我不管了,你小子愛怎弄就怎弄,我去查查哨···”

  方覺望著這個整整為國戍邊了十三年的男人。

  望著這個見了兄弟面或撫摸、或笑罵、或佯裝踢打的男人。

  心中充滿了敬意。

  “秀才,再記,楊在興因功四點,多出的從我身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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