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語,不同時候,不同人口中說出,也有不同效果。
正如此刻!
李墨周身青蓮心火,在這裡,克制一切花裡胡哨。
袁甲流臉色陣青陣白,看向李墨的眼神,滿是煞氣與怒火。
只是,他畢竟是結丹修士,很快便清醒過來。
他冷冷地看著李墨,寒聲道:“陣衍試煉中,一切都會同步到外界中,你敢殺我麽?”
“猜到這樣了!只是……”李墨淡漠道,“你敢殺我,我為何不敢殺你!”
說著,李墨周身青焰,便落在袁甲流身上。
青蓮心火之下,袁甲流的整個神魂,都被燒成灰燼。然而,哪怕如此,袁甲流都不曾哀嚎一聲,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李墨,神色之中,殺意再不掩飾。
沒過多久,袁甲流的身影,轟然消散。
“袁師兄,就……就這樣死了?”
“怎麽可能?大師兄的紫薇道體,還沒顯露威能啊。”
“等等,袁師兄的身體,去哪裡了?”
青元龜甲,陣道山下。
李墨看著空無一物的的地上,眉頭微皺。
他竟沒看出來,這只是化身。
李墨眸光一冷,既然糾纏不休,索性,就在此地了結恩怨。
想著,李墨收斂青蓮心火,向著陣山而行。
“李墨!”
陣山另一邊,一臉蒼白的袁甲流,瘋狂嘶吼。
他再也克制不住,臉上神色扭曲,滿是對李墨的恨意。
場外,遁甲宗弟子,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煞氣。
嘶!
有人想說,李墨這次必死無疑了。
只是,話已經到了嘴邊,想到方才李墨的表現,他們猶豫間,還是收了回去。
若是在外界,李墨或許不敵袁甲流,但在陣衍試煉中,李墨身上的道火,克制諸多神魂手段。
“這廢柴,也不知哪裡來的道火,運氣真好!”
“一定是用靈石買來的。”
“這麽久不用,肯定是想著一鳴驚人。”
“真是好算計啊!”
眾多遁甲宗弟子中,有許多袁甲流的簇擁,他們暗聲怒罵著。
只是怒罵中,也有對袁甲流的擔憂。
第二關,無窮陣道,消耗心神之力難以計量,如何能熬得過去啊。
結丹長老歎道:“此次陣衍盛會,袁甲流可是栽了個大跟頭了。他為了守株待兔,借助浮光掠影陣分出分身,分身被滅,本體也遭受重創。他雖逃過死劫,可惜,接下來的路,對他而言,可就難了。”
袁甲流難不難,李墨不知。
但此刻,他倒是很難,甚至難到連對付袁甲流的念頭,都拋在腦後。
這裡,不愧是陣道之山,每一步,都蘊藏著不同陣道變化。
此刻,李墨面前,天地一變,無窮草木氣息,化作鋒銳長槍,李墨目光閃動,一拳擊出。
拳頭上,赤金之色一閃而逝。陣紋封印,封的是李墨的靈力與法寶,但他純粹的鍛體之力,如何是外力可以封印得住的?
叮!
一聲金鐵交擊之聲傳來,李墨拳頭之上,一點印痕都沒有留下。
孟道古仙道火千錘百煉,修煉古鱗荒天功的李墨。
肉身之力,可扛法器。
只是,李墨神色沒有絲毫喜悅。
他遙遠天際,數千道草木長槍,鋒銳之意顯露無疑。
若只是如此,李墨倒還不如何畏懼,
只是這個陣法,還能吸收天地遊離靈力,若不盡快破陣,李墨必定重傷。 “第一個陣法,竟就這般厲害麽?木極之陣,如何能生出這般鋒銳變化?”
李墨目光閃動,將心神落在陣法之中。
他明白,若要使用純粹的陣道手段破陣,他需要全力以赴才行。
李墨將一切勝負都拋在腦後,這一刻,李墨腦海中,沒有了陣道頭名之爭,也沒有算計想法,他如同最虔誠的陣師,整個心神,都完全沉入了眼前陣法之中。
他仿佛回到了最初修煉的時候,一切歸於本真,隻為一個念頭。
破解眼前的陣法!
不過片刻,李墨破陣而出。
然而,這並不是唯一。
李墨剛踏出一步,還來不及松口氣,轉瞬,又落入新的陣法之中。
時而,一道陣法之中,有著滔天水浪,電蛇狂舞,暴雨傾盆,翻江倒海。水極生變,天地轟鳴,似要淹沒一切。
時而,無窮烈焰,似要吞噬一切,天地變化無窮,而李墨腳步未停。
也有陣法中,春光燦爛,靈石遍地,伊人嬌嗔,極盡美好,李墨面無表情,一腳踏碎。
甚至,有周天星辰閃爍,天地變化間,星光落下,似要將李墨吞噬。在這樣的陣法下,李墨不斷推衍,才終究找出了一線生機。
有針對神魂的陣法,李墨渾身青蓮心火燃燒,護住周身,才得以逃離。
有的幻陣,李墨陷在裡面,甚至長達數月之久,才得以逃離。
天地之間,無窮陣法。
神識困殺、惑心幻陣、七步星辰、周天五行、九宮八星……
李墨的腳步,沒有停歇!
在這樣的破除陣法下,李墨陣道修為,也是突飛猛進。
寧白鶩的白川卦星術,袁樸的陣道傀儡,還有遁甲宗的青元龜甲,完全不同的陣道體系,在李墨腦海中不斷激蕩。
修煉了衍象訣的李墨,甚至感覺他整個人都在蛻變。
他修為未變,神魂未漲,但李墨能感覺到,整個天地,都有些不一樣。
在李墨眼中,這個天地,一橫一縱,皆是陣紋細線。
李墨所學一切陣道,竟有了融合的趨勢。
漸漸地,李墨的腳步,也開始暗合天道。
往往,天地之力還未襲來,李墨腳下便踏出玄妙步伐,他整個人就仿佛融入天地一般,不止氣息全無,就連身形,也難以捕捉。
若是細看,還有陰符劍遁的影子。
只是,隨著李墨陣法感悟,這得自鋒月谷王劍的陰符劍遁,在李墨施展之下,已經完全超過了術法本身的威力。
沒有靈力,李墨只是借助陣道,便有了這般效果。
這,已經化為李墨獨有的陰符遁法。
只是,雖說收獲頗豐,站在半山腰的李墨,依舊有些不解。
這陣山,怎會這麽強?
並非李墨自負,而是以這樣的陣法強度,李墨可以確信,參與陣道試煉的修士,恐怕要死得七七八八了。
畢竟,就連李墨,都得全力以赴啊。
李墨抬眼看向山頂,目光冰冷。
……
陣山之頂。
“哈哈哈,我他娘的就是個天才啊!”陳海通哈哈大笑。
在他身後,山海畫卷滿是厚重水霧。
整個山海畫卷,似乎活了過來,那山抖動之下,兩個燈籠大小的碧綠窟窿,陡然出現。
再細看去,這哪裡是什麽高山?
這分明是一隻渾身灰撲撲的巨龜,巨龜身上,水霧湧動。
甚至,這水霧湧入山頭,竟化作陣紋,融入了陣山之中。
陳海通目光微閉合,仿佛洞若幽明,幾乎眨眼間,他便找到了李墨與袁甲流的身影。
陳海通張狂大笑:“哼,敢讓老子吃癟,若是在其他地方,我也就裝孫子了。這烏龜殼裡,老子的山河陣甲圖,暗合天道,正好與此間陣道契合。你們兩個,就他娘的給我等著吧。
靈石翻倍?你這個混蛋,再他娘的給我靈石翻倍啊。”
說著,陳海通猶自不解氣。
他身後山海畫卷,那灰色巨龜抖動之下,一條黑色尾巴如同巨蟒,纏繞而出。
頓時,水霧化作玄黑之色,陣山一震,無窮玄妙陣紋,落在陣山之上,陣山光芒大放。
而在半山腰的李墨,瞬息又被新的陣法拉了進去。
山頂之上,陳海通狂笑不止。
他微微瞥了眼身後山海陣甲圖,連忙收回目光。
這陣紋玄妙,連他都不敢多看,看多了,他自身神魂也會受到影響。
山海陣甲圖,乃是他無意間得到的秘寶。
其中玄妙,就連他本人,都不太清楚。
但他一身陣道造詣,還有神識之力,都離不開這山海陣甲圖。
若不是以他的修為,也只能控制到這水準,他定然要對兩人下死手。
“哼,敢惹我?爺爺今天讓你們知道,什麽叫他娘的主場作戰!”陳海通站在陣山之巔,嘀嘀咕咕。
他雙手叉腰,看著空無一人的山巔,頗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味道。
“罷了,第二關過了,老子走了。嘿嘿,希望你們能活下來。”
一片寂靜中,陳海通笑著離開。
而在陣山之中,對李墨而言,破陣難度,何止提升了百倍。但饒是如此,他所在的位置,依舊是前三。
陣道試煉,如火如荼。
半山腰上,左牧掌心一個赤金算盤,他時而撥弄兩下,尋了一個方向,便向著那個位置行去。
陳海通、左牧、李墨,竟成為陣山前三甲。
陣山之中,沒人知曉的是,李墨三人之後,最靠前的,竟不是袁甲流,甚至不是任何一個天門弟子,而是一個兩鬢斑白的灰袍老者。
外界,眾人看著這個老者,神色之中,滿是震撼。
地門弟子,劉長陵!
他可是只有築基修為啊,心神之力,如何能承受得住這般衍算?
一些結丹修士,看著劉長陵的破陣手法,若有所悟。
陳海通有山海陣甲圖,可以說沒有陣法能阻礙他半分。
左牧的通明妙心,精於算計,何種陣法,都能算出破陣之法。
而李墨的破陣之法,所學似乎頗為駁雜,但往往卻能信手拈來,隨著破陣越多,越發精妙。
至於劉長陵,卻與他們都有不同。劉長陵破陣,一板一眼,看似普通,但卻中正平和。
他往往能找到陣法的關鍵點,這是遁甲宗的陣道精髓。
眾人眼中,劉長陵修為低下, 不過築基,有何德何能,參與這樣的陣衍試煉?
只是……偏偏是他,擠掉了袁甲流的位置。
劉長陵致誠於陣道,隻做一件事情,一件自己熱愛的事情。
他或許愚笨,或許是常人眼中的廢柴,但這一刻,他眼中偏執的光彩,又何嘗不是屬於天才的光芒?
誰是廢柴?
誰是天才?
豈能因一時之勝負而定論?
人生百載,天地一瞬,只要致誠於自己的內心,沒有誰會是真正的廢材。
劉長陵,堅信這一點。
所以,他用一百五十年,去修行遁甲宗陣道。
所以,他能走到這裡。
沒人知道,他曾經參與過十五次的陣衍試煉,為當時天驕,做了十五次的陪襯,他籍籍無名,經歷了長達一百五十年的落寞。
他要的,是這天門弟子的身份麽?
他要的,從來都是自己熱愛的陣道啊?
看著劉長陵眼中明亮的光芒,外界遁甲宗弟子,皆是沉默不語。
元武山上,沈若濟輕輕一歎。
他對著面前魁梧老者拱手道:“太上長老,此人,我想收他為徒!”
“呵呵,若濟,你動心了?”魁梧老者掃了眼遁甲山,呵呵笑道。
沈若濟不掩飾地點頭:“劉長陵此人,雖說修為低下,但他之韌勁,卻值得。”
在沈若濟的眼中,魁梧老者緩緩搖頭。
正在沈若濟疑惑之際……
魁梧老者輕聲笑道:“可惜啊,我不能讓你收他為徒。因為……我也動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