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樣我們怎麽看啊?”
“總不能乾坐著吧?”
“別吵,坐下就知道了!”
圍觀修士中,一些初來乍到的遁甲宗弟子紛紛吐槽。一些看起來年長一些的,呵呵一笑,對此見怪不怪。
沈若濟淡淡一笑,他第一次參加陣衍盛會,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心念一動,青元龜甲上,浮現一個數丈高的光幕。
光幕之上,參與陣道試煉的修士身影,如同浮光掠影,一一浮現。
接下來,安排一人講解即可。
沈若濟看了眼身後結丹長老,身影漸漸變淡,消失無蹤。
明明他在最顯眼的位置,可他身形消散,竟一個人都沒注意到。
“諸位同門,大家來看,這是我遁甲宗改進後的天幕陣。
陣衍試煉中。
第一關,天問,便是考驗他們對陣道的了解……”
結丹長老踏前一步,拱手說道。
另一邊,青元龜甲中……
李墨剛一進入,身形猛地下墜。他想要召喚九曲幽冥相,但卻毫無反應。
陣紋封印?
李墨眉頭微皺,他看向四周。
渺渺天地,玄青一片,李墨如同墜入丹青水墨畫卷之中。天地虛無,李墨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
整個天地,空空寂寂,仿佛只剩下李墨一人。
驀然,一個機械聲音從天際傳來。
“天三門,地四戶,上古仙界之陣,連亙天地,單從陣道而言,如何破解?”
天問!
相傳陣道之初,師從天地自然。陣師修煉時,多以問詢為主,啟迪陣師思索。
陣道有靈,天地問之。
李墨心中明悟,這一關,應該是考驗對陣道的了解。
這個問題,在遁甲宗藏經樓中,有所介紹。
李墨淡淡道:“昔聞,上古仙闕,以出竅化神妖獸為陣眼,無窮陣紋蔓延,浮空大陣勾連九十九仙城,化作上古仙界。破陣之法有三:
其一,如靈空國空古流所為,生玄境界,以力破巧。
其二,破陣道關鍵節點,若毀掉上古仙界主城,仙界大陣自崩。
其三,毀滅仙界大陣陣眼,陣眼毀滅過半,仙界大陣不攻自破。”
頓了頓,李墨眼中浮現光芒,繼續道:“若布置相反大陣,與仙界陣法互為陰陽,如水流對衝,衝擊之力,也可牽動仙界陣法變化。”
李墨,給出了一個遁甲宗沒有的答案。
他此言一出,天地一寂。
青元龜甲上,一隻玄龜虛影浮現。
在它面前,一個小型仙界大陣浮現,似乎在推衍李墨所言的可能性。
片刻,天地之音響起。
“目前,已經推衍三萬九千次,化天地之力,形成對衝之力,
其中一萬九千次無法得出結論,一萬八千次失敗,陣道自崩,一千八百次增強仙界大陣威力。只有兩百次使仙界大陣崩潰,其中……”
聞聽此言,李墨心神一震,他再也不顧其他。
李墨眸中烏芒閃動,幽冥神魂掃視天地。
這青元龜甲陣靈,竟在短短時間,就進行了如此眾多的推衍,實在駭人聽聞。
李墨可不曾忘記,陣衍試煉,可不只是他一人參與。
這意味著,瞬息之間,陣靈已經進行上百萬次推衍。
李墨幽冥神魂,化為魂印,也不過數萬念頭。
青元龜甲,如斯強橫!
李墨這時,
方才明白遁甲宗的苦心,這哪裡是試煉,分明是給宗內弟子找了個陣道宗師,他們平常的想法,嘗試,都可以在此刻一一解答。 怪不得,是陣衍試煉,而不是陣道試煉。
如此推衍之力,足以媲美化神修士。
一個化神修士,不分晝夜推衍?
這樣的陣靈,李墨從未聽聞。
正在李墨思索之際,天地之間,驀然響起新的聲音。
“四象遁一,朱雀畏火。四象之陣自缺其一,四象魔君的四象湮滅陣,如何……”
“八卦衍八星,天地翻覆,龍蛇起陸之陣,如何……”
天問之音,仿佛響徹在李墨心神。
李墨神情一肅,開始還不甚在意,此刻也嚴肅起來。隨著他一一作答,天問之音越來越快,提出的陣道問題,也越來越難,越來越刁鑽古怪。
有一些,甚至李墨都未聽聞。
仿佛,在亙古久遠時,遁甲宗先輩,也對青元龜甲陣靈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昔聞,袁樸陣衍之術,化朽木為生靈,衍生諸多問題,如同靈識。此種化生手段,何如?”
“點石成金,物質變化,陣道何如?”
“有傳聞天地間,片羽化作鴻雁,道法成為生靈,若是陣道,陣道若要化為生靈,何如?”
“……何如?”
陣道天問之中,李墨忘卻了時間,他仿佛面對一個毫不藏私的陣道大家。
李墨暢所欲言,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豁然開朗。李墨不斷拋出自己的問題,也解答著陣靈所知道的問題。
如袁樸陣衍之術,道法化為生靈,李墨雖然知曉,這些陣道最終會化作遁甲宗珍藏,但李墨毫不吝嗇。
這一番陣道談論,李墨同樣收獲頗豐。
不只是他,所有參與陣道試煉的弟子,也紛紛提出自身疑問。他們能感覺到,這些問題,一個個都問在他們心坎之上,仿佛解決了他們思索許久,都未曾解決的問題。
有的人更是渾身顫抖,一道天問,受益一生。
他們陣道造詣,突飛猛進,甚至有些修士,修為也借此突破。
而這一切,並未隱瞞外界。
外界的遁甲宗修士,每一道天問之音,也讓他們獲益匪淺。
一些修士,甚至打破了許久未曾悟透的關卡。
有的修士,雙目赤紅,激動顫抖中,向著青元龜甲長揖一禮。
“甲流師兄的周天星辰之陣,竟有如此奧妙?”
“五行格局,艮土難離,竟然有如此玄妙。”
“哈哈,八卦衍八星,我的八卦飛星訣,悟透了。”
“學到了,學到了啊!”
遁甲宗修士,陷入了狂歡盛宴中。
人力有窮時,陣靈卻不知疲憊。
遁甲宗集合整個宗門,數千年之力,無窮陣道,形成的青元龜甲。可以代替修士,不斷推衍下去。
陣衍盛會,是整個遁甲宗的悟道盛會。
李墨腦海中,閃過一絲明悟。
“第一關,天問,李墨過關,成績甲下。”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機械聲音響起。
李墨眼中露出一抹惋惜,天問這關過了,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如此坐而論道。
李墨腳下,自動形成一個青色石台。
石台載著李墨,不斷上浮,最終,落在一座水墨山腳。
仿佛在空白畫卷上,畫了一座玄青山峰。
這,就是李墨的感覺。
李墨知曉,這並非真實存在,而是一座純粹的陣道之山。而在陣山腳下,一道紫袍身影,格外引人矚目。
“哈哈,諸位,這便是第二關,陣山。”
青元龜甲外,那結丹長老解釋道:“陣道之山,只要踏入其中,便會引動天地陣勢。這一關也最為危險,稍有不慎,便有隕落之危。
想要破關,唯有到達山頂。
我們可以看到,陳海通一馬當先,他的山海陣甲圖,得天獨厚,如魚得水。他只需化作虛無,便可輕松過關。
另一邊,左牧的通明妙算也是不凡,他也已經走了很遠。
這個時候,袁甲流在做什麽呢?我們可以看看……袁甲流在……額,袁甲流還在山腳,李墨與他遭遇了,完了,李墨死定了。”
結丹長老,眼中閃過一抹惋惜。
李墨曾經可是給了他不少靈石的。
眼見雙方爭鋒相對,結丹長老惋惜道:“參與過陣衍盛會的同門,便知曉。在這一關中,危機最大的,不是無窮陣道損耗的心神,也不是先輩留下的攻擊陣法,而是一同前來的同門。
畢竟,頭名只有一個。”
結丹長老的話語,並未引起眾人動容。
在場修士,都不是雛鳥。
遁甲宗中,就沒有雛鳥。
陣衍試煉,是會死人的!
“可惜啊,李墨這樣得罪袁甲流師兄,不死就怪了。”
“哎,可惜李墨一身靈石啊。”
“李墨,這是把路走窄了啊。”
“……”
各色譏諷、惋惜的聲音響起,哪怕李墨小露身手,也沒人覺得他能與袁甲流對敵。
特別,是在陣衍試煉之中。
青元龜甲,陣山腳下。
“好巧!”袁甲流看著李墨,目中帶著詭異。
李墨不置可否地一笑。
袁甲流眸中玄黃之色一閃,笑道:“你知道麽,青元龜甲中,除了神魂、陣道之外,其他諸多手段,都無法動用。陳海通自負擁有山海陣甲圖,在這裡如魚得水。
可惜,他卻不知,我的紫薇道體,同樣強橫無雙。”
“所以,你就在這裡等我?”李墨淡淡開口,“等著……殺我?”
袁甲流無情道:“先是王天霸玉簡,再是遁甲山前狂妄,你不識尊卑,三番五次與我作對。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把自己的路走窄了,才會走上今日這樣的絕路?”
袁甲流每說一句,渾身紫色光芒,便濃鬱一分。
隨著他渾身紫色光芒閃爍,在他周圍,陣山竟發生變化,靠近袁甲流的陣紋,紛紛向著袁甲流身軀融了過來。
袁甲流傲然聲音響起:“紫薇道體下,天地之力,皆會納入我的身體。陣紋,也是借天地之力。你不能動用靈力,我可以。你不能動用術法,我可以。甚至,我神魂之力,也融入天地。
我問你,你拿什麽跟我鬥!”
袁甲流說話間,他整個身軀,也變得龐大無比。
在這樣的對比下,他與李墨,如同大象和螞蟻一樣。
場外,眾多遁甲宗修士,也紛紛搖頭扼腕。
李墨,路窄得只剩下絕路了。
“不給人帶高帽子,就渾身難受麽?”突兀,李墨譏誚的聲音響起,“王天霸玉簡,不是你主動為難?遁甲山前狂妄?你怎麽不說,打壓我九年, 派人監視我一事?”
“哼,任你口綻蓮花,絕對實力下,也必死無疑。”袁甲流臉色一變,他來遁甲宗早,可是知道這一切,外界是可以看到的。
“絕對實力?”李墨一聲嗤笑,“顛倒黑白,倒有幾分實力!”
“牙尖嘴利!”袁甲流一聲大喝,再也不給李墨說話的機會。
光芒閃爍,水火大陣,帶著無窮威勢,向著李墨襲來。袁甲流眼中帶著迷醉,他一舉一動,都帶有天地之力。
只是,李墨並未懼怕。
嘭!
李墨周身之上,青焰灼灼燃燒,仿佛要焚盡天地。
一聲爆裂之響,如同給遁甲宗修士,當頭棒喝。
袁甲流帶過來的水火之陣,在李墨身前三丈,便轟然消散。
青蓮心火,毀的不是陣紋,而是袁甲流對陣紋的控制。
“這是什麽火?”袁甲流驚駭欲絕,他的感應中,這青焰一出,他頓時頭皮發麻,強大神魂竟不敢靠前。
踏!
踏!
李墨閑庭信步,一步一步向著袁甲流走來。
隨著李墨的動作,陣紋竟如同遊魚,轉瞬離得遠遠地。
袁甲流目瞪口呆,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咕嚕!”
場外,光幕上,李墨神色冰冷。落針可聞中,不知何人,顫顫的咽了口唾沫。
李墨神色淡漠,看向袁甲流。
他冰冷的聲音響起,而場外眾多遁甲宗弟子,皆是聽出了李墨聲音中的森然。
“三番五次?袁師兄,你把路走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