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幽暗地宮中,陣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青衫修士,踏步而行。
腳下,黝黑霧氣向著兩旁卷動。青燈之中,驟然燃起幽綠火焰。牆壁之上,萬千猙獰惡鬼咆哮,如同從幽冥中爬出來般。
恍惚中,烏青色祭壇之上,古怪紋絡竟也在蠕動,如同惡鬼眼眸一樣,死死地盯著這青衫修士。
它聲音依舊幽深空冥,卻多了幾分,之前不曾有的怨毒。
“為什麽?你還不來完成你應該做的事情?”
青衫修士儲物袋內,一枚古怪方形玉簡,閃爍異芒。
他淡漠的聲音響起:“你想要我做什麽?”
此言一出,異變突生。
整個幽暗地宮中,驟然一寂。
猙獰惡鬼臉色一僵,聲音像是被卡在喉嚨中一般,瞬息鴉雀無聲。
黝黑霧氣也為之一滯。
烏青色祭壇之上,那惡鬼眼瞳死死地盯著青衫修士,絲絲霧氣似要纏繞而去。
只是,卻始終不能脫離祭壇,最終,它不得不作罷。
它看向青衫修士,語氣怨毒。
“原來,你還有意識。”
轟!
一股巨大的驚恐,驟然出現在青衫修士心中。
他猛然倒退兩步,身體顫抖,眨眼間,他的身形從幽暗地宮中消失。
壓抑的氛圍,籠罩了整個幽暗地宮。
一片寂靜中,一個陰慘慘的聲音響起。
“桀桀,就算有意識,也沒關系。我感覺到了,幽冥幡、幽冥魂印,全都回來了。
你終將來此!
你曾經丟棄我一次,這一次,你終究還是來了。我感覺到了,就快了,快了……桀桀。”
聲音之中,滿滿的惡意。若是青衫修士還在,定然會心神顫栗。
……
李墨房屋內,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眸中,滿是血絲。
他想站起身來,腳步一個踉蹌,竟要撐住一旁的桌子,才能勉強站立。
這個時候,李墨才感覺到不對勁。
他嘴唇乾裂,面容憔悴,心神竟似乎耗費許多。
這古怪夢魘,竟讓他形容枯槁。
他一個築基修士,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李墨瞳孔微縮,這樣的狀態,恐怕敵不過徐盛遠和徐家另一位結丹啊。
驟然,李墨神識一掃,看向屋外的眼神,有了一絲不解。
屋外,徐青軒一臉忐忑。
李墨心神一動,頓時,布下的陣法,盡皆收起。
他淡漠開口:“進來吧!”
聲音不大,響在了屋外徐青軒耳邊。
徐青軒精神一震,便徑直走了進來。
他看到李墨之後,眼中露出好奇之色:“拜見李墨前輩。”
“你找我有什麽事?”李墨問道。
徐青軒說道:“並沒有什麽大事,就是見李墨長老三天沒有出門,特地來看看你。”
“我閉關三天了麽?”李墨目光冰冷。
徐青軒點頭:“是啊,李墨長老是修煉出了什麽岔子麽?這兩天可就是大喜之日,你可不要忘了呀。”
“什麽大喜之日?”李墨的眼睛眯了起來。
徐青軒愕然:“當然是你和青蝶的大喜之日啊?李墨長老你不會忘了吧?”
“我和徐青蝶?”李墨的聲音,有些不解。
徐青軒點頭道:“是啊,三天前,青蝶已經昭告全族,在大伯的撮合下,你和青蝶將在祖祠完婚,
結成道侶。這些,難道李墨長老你忘了麽?” “你說三天前?”回想起徐盛遠臉上的詭異笑容,李墨目光冰冷。
徐青軒連連點頭。
李墨道:“知道了,還有什麽事情麽?”
徐青軒看出李墨狀態不對,他低聲打量了李墨一眼,說道:“沒有了!”
“是麽?我有點不信!”李墨看了他一眼,淡漠開口。他的瞳孔中,一片黝黑。
瞬息,徐青軒的眼眸,也變得呆滯起來。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李墨目光淡漠地問道。結丹神魂,還有徐家禦魂秘術,控制一個凝氣修士,豈不是輕而易舉?
徐青軒呆愣道:“不是我找你,是青蝶姐怕你有什麽變故,讓我來看看你的。”
徐青蝶!
她到底在搞什麽鬼?
李墨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他繼續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事麽?”
“沒有了。就是青蝶姐吩咐的這個事情。”徐青軒說道。
李墨瞳孔中,依舊幽深。他說道:“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你會離開這裡。在走出去的十息後,你會恢復神智,並忘記剛才發生的一切。”
“是!”
徐青軒應道。說著,他轉身便向門外而去。李墨沒有攔他,這裡畢竟是徐家。
徐青軒一路走著,在走出李墨房屋後,又走出去好遠。
在感應到離開李墨百丈之後,徐青軒身形一顫,快步跑到牆角之下。
他狠狠地拍著胸口,神色中滿是劫後余生的興奮。
他眼中恢復清明之色,冷笑喃喃:“徐家是玩魂魄的祖宗,竟然敢對徐家人用惑魂手段,哪怕你是築基修士,也得吃癟。哈哈哈,不過,李墨長老就是族老要奪舍之人麽?希望不會遇到什麽問題。”
徐青軒雙手合十,默默悼念,片刻後,離開了這裡。
李墨房屋內,他緩緩收回神識,他一拍儲物袋,一枚土黃色丹藥,便被他含在嘴裡。
他深吸口氣,便向外行去。
走出來一看,盡管隻過了三天,整個徐家卻煥然一新。
徐家東廂之內,紅色地毯鋪地,處處都是大紅簪花,偌大的東廂,竟多了許多凡人,顯得熱鬧非凡。
徐盛遠竟然由得徐青蝶胡來?
李墨眉頭微皺,踏上了紅毯。
腳下柔軟的觸感和鮮豔明亮的紅色,讓李墨目光更是冰冷。
這時,正在一旁布置的工匠看到李墨,馬上跪倒在地:“拜見仙師大人!”
“徐青蝶呢?”李墨問道。他想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工匠聞言,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女仙師在那邊,她說了,若是仙師大人出來,去那邊尋她便是。”
李墨目光森然,身形閃動,眨眼便往那邊而去。
李墨拐過數個拐角,終於到了徐青蝶的居所。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紅毯鋪地,一直延伸到屋內,屋內有屏風遮掩,看不真切。
李墨踏步上前,一幅山水屏風屹立眼前。左右一望,皆古樸黑木,紅色絲帶纏繞。一汪清池之中,枯瘦荷葉,水波不皺。
清池之旁,平坦小路盡頭的房屋中,李墨已經感覺到了徐青蝶的氣息。
李墨深吸口氣,踏入屋內。
淡淡地檀香味和胭脂味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戶上,淡淡陽光直射而來。一個嶄新的梳妝台上,一面碩大的冰璃銅鏡,清晰可見。
梳妝台前,徐青蝶略施粉黛,一身紅裝,頭戴鳳冠霞帔,面孔白皙,看起來美豔不可方物。她眉如翠羽、膚似白雪,白皙瓜子臉上,美目流轉。
徐青蝶手心出汗,她深吸口氣,看向李墨的眼神恢復清冷。
“你來了?這些東西都是最近剛剛采辦的,我刻意去問過凡俗中人,凡俗成親往往還有什麽‘納采’、‘親迎’之類的‘六禮’,我想,我輩修士,無需過於注重這些繁文縟節,所以一切從簡。
等大伯消息傳來,我們便去往祖祠即可。”
“誰讓你準備這些的?”李墨目光冰冷。
察覺到李墨的冷意,徐青蝶平靜道:“我知道李墨長老並不願與我結成道侶,不過,就算是為了利益,你既然同意了大伯的話語,就不該反悔才是。我會讓你進入祖祠,而你,幫我在徐家站穩腳跟就好了。
大家各取所需,難道不好麽?”
“我何時答應過,要與你結為道侶了?”李墨眉頭微皺。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徐青蝶黛眉微蹙,她發覺了不對勁。
“當日……”
李墨正要開口。
驟然, 神識之中,一道強烈的氣息,奔騰而來。
李墨索性傳音道:“當日徐盛遠和我說的是,只要我答應成為大族老的弟子,就讓我進入祖祠。如今看來,似乎你這裡,有所不同?”
李墨目光森然,剛才徐青蝶的反應,不似作假。
那麽,一切就是徐盛遠在搞鬼了?他的目的是什麽?
李墨不知,他這可著實冤枉徐盛遠了。
這三日時間,徐盛遠一直忙著徐照安返生秘術的事情,哪裡有時間顧這些事。再加上過去這麽久,徐盛遠也以為,這一切都是李墨默認的。
徐盛遠以為,李墨確實對徐青蝶有意。
為了穩住李墨,徐盛遠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墨一席話,讓徐青蝶心神巨震。
李墨是築基後期修士,但初來乍到,對徐家沒有歸屬,自己與之結為道侶,對徐家而言,只有好處。
為何徐盛遠沒有撮合此事?聯想到最近李墨的優待,徐青蝶額頭冒汗。
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徐家並不在意李墨是否有歸屬感,他們在意的,只是李墨這個人。
李墨,有危險!
徐青蝶並不知道,這種危險來自何處,但冥冥之中,她身為女子的直覺,卻告訴她這一切為真。
徐青蝶張了張嘴,又沉默不語。
自己現在,應該想辦法撇清關系啊。
徐青蝶眼中,滿是無情。
……
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哈哈哈,李墨長老,你終於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