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
李墨身旁,國字臉的徐盛遠便已然出現。
“見過家主!”李墨略一拱手。
徐盛遠道:“李墨長老,說好去祖祠,你怎麽就閉關了呢?”
說著,徐盛遠看著李墨憔悴的面容,眉頭微皺。
這三天,簡直是徐盛遠自修煉以來,最難熬的三天。
返生秘術的布置,一個築基後期修士,還有上品靈器,一定要小心應對才是。除此之外,徐青蝶也在這個時候添亂,若不是不知道李墨態度,徐盛遠早就教訓徐青蝶了。
自作主張,置家族利益不顧。
至於徐盛遠為了教訓徐青蝶,刻意不告訴徐青蝶真相,被他自動忽略了。
從他過來,就沒有看徐青蝶一眼。
李墨發覺徐盛遠態度有異,他淡笑道:“家主見諒,這三天修煉的時候,出了點岔子。”
“我說李墨長老啊,這事我就要說你了,雖說修士修煉,需爭一切,但你也不能這樣啊,修仙一道,過猶不及啊。”徐盛遠說道。
說話間,他神識一轉,發覺李墨只是心神受了影響後,才松了口氣。
徐盛遠笑道:“我看李墨長老沒什麽大礙,不如,現在就跟我進入祖祠吧?還是……李墨長老打算與青蝶成婚後,再去祖祠?”
徐盛遠的話語中,帶著刻意的揶揄。
李墨眉頭微皺:“家主,我們現在就去祖祠吧!”
徐青蝶此人,讓他頭疼至極。
徐盛遠聞言,譏諷地看了徐青蝶一眼,此事過後,再來好好地收拾你。
旋即,他帶著李墨向著祖祠而去。
徐盛遠眼中的不屑、鄙夷,徐青蝶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家族?”
從徐盛遠來時,就沒再說一句話的徐青蝶,在二人離去後,滿臉嘲弄之色。
她握緊雙拳,晶瑩剔透的指甲深深刺入拳心,血順著拳頭留下,滴在地上。
她眼眶帶血,眼中,怨恨之意漸濃。
“也罷,我便去看看又怎樣。反正,也沒說不許人前去。不過,這樣的熱鬧,可不能我一個人過去。哈哈哈……”
徐青蝶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栗。雙目之中,已然笑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她一拍儲物袋,道道傳音符,在徐家遊走。
“李郎,你可要抗住啊,否則,我們就要做一對同命鴛鴦了。總覺得,你還有什麽後招啊。”徐青蝶眼眸帶笑,笑得格外無情。
徐青蝶一襲紅裝,連身上的配飾都未曾卸下,便跑到屋外。
一個人瘋狂之下,到底會做出什麽呢?
燃燒自己,還是燃燒這個世界,誰又能知道呢?
……
另一邊,在徐家之中,徐盛遠都禦劍飛行起來。
李墨腳踏玄月,也跟在徐盛遠身旁。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沉默,徐盛遠笑道:“李墨長老可還想知道,當年,第四代禍門之後的結局?”
李墨問道:“哦?難道家主上次未曾說完?”
“哈哈,那是自然,不過,在我徐家祖祠之中,大族老可是親歷了當時之事的。李長老以後,可以好好跟這位長老請教。”徐盛遠的臉上,洋溢著笑容,看起來頗為隨和。
李墨心底冷笑。
去九幽黃泉跟這個人請教麽?
想著,岐黃丹已經被李墨吞咽下去。
幽明竹不斷倒飛而去,二人禦劍飛行,不一會兒,徐家祖祠就落入李墨眼簾。
鐺!鐺!鐺!
隨著李墨臨近,生生鍾鳴之聲,似乎響徹在李墨識海之中。
李墨隻感覺神魂恍惚,以他結丹初期的神識,竟然會這麽簡單就受到影響?
徐盛遠看到這一幕,訝異道:“看來李墨長老的神魂修為不弱啊,這攝魂鍾在我徐家萬年,雖並非法寶,但若築基修士來此,都要過許久才能反應過來。”
徐盛遠心中,滿是僥幸。
若不是自己穩住對方,以李墨的神魂強度,說不定真的會傷到大長老神魂。
“家主謬讚了。”李墨面無表情。
驀然,李墨雙手緊緊捂著腦袋,他的雙眼,一片詭異的黑霧侵蝕。
“桀桀,你終究還是來了,快來,快來啊,我等你啊!”
一個惡意滿滿的聲音,驟然響起,滿是渴望和貪婪。
在李墨眼前,蒼松翠柏,整個祖祠似乎都陰暗了起來,他仿佛又陷入那古怪夢魘之中。
李墨有種錯覺,自己仿佛孤身一人,正站在那幽深地宮之中。地宮之中,無數猙獰惡鬼如同活了過來,在李墨耳邊瘋狂嚎叫。
不,這不是錯覺!
在李墨走到徐家祖祠的瞬間。
攝魂鍾鳴之際,整個幽暗地宮都沸騰了,地宮牆壁上的無數惡鬼,發出陣陣“桀桀”的笑聲。
隨著這陣陣笑聲,幽暗地宮中,一朵朵花色如血,有花無葉的血紅小花,驟然冒出。
片刻間,就化為一片血紅花海。
這一切,都映入眼簾。
李墨半蹲下身子,捂住雙眼。
他渾身顫栗,這種毫不掩飾的惡意,讓他眉宇間,添了一絲瘋狂。
在武國的這些歲月,李墨一直刻意偽裝著溫和。這一刻,李墨才露出自己的猙獰面孔。
他目光依舊平靜,但無聲間的瘋狂,更是熾烈。胸中的殺意,已然沸騰。
“李墨長老?李墨長老?你沒事吧?”徐盛遠在一旁,試探性地問道。
李墨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家主放心,我沒事!”
徐盛遠點頭道:“沒事就好,不是我說你啊,修煉也要注意身體啊,這樣的晝夜苦修,身體怎麽吃得消。走吧,我們先進去拜見大族老吧。”
李墨默然點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若惡意加深,那就全力以赴,縱情燃燒。
修士不過一直向前,如此而已。
……
踏!踏!
寂靜祖祠內,低沉地腳步聲憑添了幾分詭異。
李墨的目光,在祖祠內不斷搖曳。
陣陣青煙飄來,李墨神魂一陣安寧。徐家祖祠中,一片幽冥景象,不知天地之高,不知幽冥之遠。
許是覺得李墨已經要死了,徐盛遠也只是往前走著。
李墨抬眼看向左右,神識看破虛妄,在神識之下,徐家祖祠天圓地方,在數百丈外,黑色牆壁赫然聳立,上面除了幾幅畫外,並無其他。之前沒能看到徐家祖祠全貌,應該是因為徐家祖祠是一件法寶的原因。
和仙靈閣有些相似,但充其量,也只是空間類法器罷了,李墨並沒有感覺到靈器意志。
李墨松了口氣。
在徐家數日,那地宮幻影,也讓李墨心中有些緊張。
李墨抬眼看去,這些畫上,應該都是徐家之人。有老有少,李墨甚至看到了徐家先祖徐翊和徐家徐九幽的名號。
李墨抬眼看去。
徐翊仙風道骨,中年模樣,面容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而徐九幽的面容,讓李墨臉色一怔。徐九幽是個黑袍青年,渾身煞氣,面容……竟與徐青空有些相似。
李墨低頭,陷入沉思。
“到了!”
沒過多久,徐盛遠腳步一頓。
在他與李墨面前,一個黝黑玄玉床旁,四十九盞幽綠色蠟燭緩緩燃燒,玉床對面,一個雞皮鶴發老者,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墨。
“這位……就是照安的弟子麽?”老者不徐不疾的說道。
幽綠色燭光下,面容竟顯得有些詭異,讓李墨有種面對幽暗地宮惡鬼的錯覺。
“不錯!”
徐盛遠對著李墨解釋道:“這位是我三叔公,也是我徐家除我以外,另一位結丹修士。他老人家在祖祠待了幾十年了,李墨長老,你還是第一個來此的外族人。”
“是麽?”李墨目光中,滿是奇異之色。
三叔公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眼,點了點頭,說道:“你且躺在這玉床即可。照安,隨後就到!”
說話間,他神色中多了幾分期待。
李墨點了點頭,依言躺了上去。
想奪舍禍門之後?
李墨心底森然,他倒想看看,徐家以奪舍聞名的禍門之後,被徐家人奪舍會有怎樣的變化。
詭異神識,是李墨最大的底牌!
詭異神識往常對同階修士神識的碾壓,讓李墨對自己充滿信心。
李墨眼中血色一閃。
他本不想這麽冒險,但面對徐盛遠和這結丹老者,饒是有岐黃丹和古雀的他,正面對上,也沒有把握。
為今之計,只有神魂一戰!
這不只是徐盛遠的誘導,也是李墨自己的選擇。
徐家兩個結丹修士,一個結丹修士殘魂,定然是一場惡戰。
李墨心中一凜,他可不曾忘記,埋骨山下,正是有三隻結丹妖獸的威逼,自己才有頓悟的感覺啊。
向死而生,若要繼續前行,便不許後退!
李墨也想借此一戰,有所突破!
若是一個苟延殘喘二十年的老鬼都沒辦法戰勝,那就去死吧!
左右,不過是拚命罷了。
感受著身下玉床的溫熱,李墨如同墜入雲朵中,他的雙目緩緩閉合。
隨著李墨躺在玉床之上,玉床周邊,數百盞慘綠色燈光,驟然亮起,照亮了整個祖祠。
而李墨身前,一個全身皆由魂魄組成的幽影,目光中滿是貪婪,他一聲怪笑,便向著李墨衝了過來。
李墨動了動手腳,竟然已經無法動彈。他眼神緊閉,這一刻,無數黑霧向著李墨的眉心,瘋狂湧動而來。
“啊!”
這種痛苦,讓李墨忍不住失聲怪叫。
與此同時,山道之上,幽明竹林內。
徐青蝶心中一顫,她一身紅裝,鳳冠霞帔,臉上帶著一抹酡紅,如同待嫁新娘一般。
在她周圍,已經聚了無數徐家修士。
在她前方,山道之上,已經長滿了血紅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