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當空。
李墨踏劍而行,一襲武國樣式的青衫,竟是寫意。
他臉上帶著瑩瑩光芒,原本普通的面容,眉眼間也有些書生意氣。只是若有人細看,便會發現,在溫和的外表下,目光依舊淡漠。
在到達鐵柳城後,李墨並未久留,得知了徐家消息,準備了一些武國的雜物後,他便有了離別之心。
一是盧鐵指此人,看似一團和氣,但為人多疑,李墨也擔心,自己會露出破綻。
二是孟道數月沒有聲息,李墨雖不知道孟道困境,但心中始終有些不安。
於是,留信一封後,李墨直接離去。
幽柏徐家,據說曾經也有過輝煌的歷史,不過在數千年前,曾經得罪了一個化神老怪,導致徐家沒落,自此便不斷沉淪。
武國初立時,成為武國黃階家族,幽柏徐家。
這是武國對幽柏徐家的介紹。
李墨暗歎,這麽多年來,看來徐家是隱藏了不少秘密啊。
禍門之後!
徐青空殘魂奪舍,李墨永生難忘!
一個凝氣修士,竟然能夠奪舍他人。徐家的禍門之後,到底是什麽?此事,詭異!
除此之外,便是幽冥幡的存在。
李墨皺了皺眉。
依孟道所言,幽冥幡是大夏幽魂宗的鎮宗之寶,千年前,孟道身受重創,但也拿到了這件法寶。可是至今,李墨依舊未想明白,此物是如何到了武國徐家,到了徐盛歌手中。
偏偏是幽魂宗的鎮宗之寶,偏偏是與什麽幽冥天有關的禍門之後,偏偏……都是對魂道頗有研究。
巧合太多了,也便不是巧合。
經過數次詭異後,李墨總覺得二者之間有什麽聯系。
還有幽冥鬼契,李墨也曾接觸過,雖然孟道說這是他領悟的神通,但李墨卻總覺得有些古怪。
這種想法,更像是心血來潮,沒有絲毫來由。
李墨搖了搖頭,既然已經快到徐家了,一切多想無益。
不如想想該如何進入徐家,找到徐家隱藏的東西,解救孟道。
李墨抬眼看了眼下方……
下方,農田之中,微風拂過,金色麥浪此起彼伏。
一些身穿粗布麻衣的農夫,正在用鐮刀收割著麥子。一捆捆的秸稈,被他們背回家。
在田地中,還有一些敦實農婦為了生活在努力奔波著,一些黝黑得如同野猴般的孩子,還不懂大人的生計,他們正在撿著地上掉落的麥穗,每撿到一個,都是陣陣歡快的笑聲。
李墨耳聰目明,他還看到,一些雙耳狹長,形似兔子的灰色小獸,乘著人們不注意時,偷偷叼走一兩個麥穗,簌簌地跑向山坡之中。
這裡,已經是雲蒼山極為外圍的地方。
武國多山,山多是雲蒼山支脈,這裡也是如此,武國徐家也是離著雲蒼山不遠,為了防止自己走錯,李墨乾脆一路沿著雲蒼山腳行走。
蔚藍天空下,陽光灼熱,李墨寒暑不侵,微風拂過,他眼角一陣柔和。
驟然,異變突生!
一隻土褐色,身有灰色斷帶花紋,足有水牛大小的蜥蜴妖獸,叼著一個孩子就向著山林而去。
“我的孩子啊!”
“快,攔住這怪物!”
……
陣陣哭喊聲中,李墨目光冰冷。
咻!
一道劍鳴之聲,陡然響起,一股威壓,幾乎彌漫當場。
這時,這些凡人方才注意到李墨的存在。
“快看,是仙師大人。”
“仙師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啊。”
“仙師大人!”
……
李墨的出現,讓眾人精神一震。
他落在田埂之上,玄月如同跗骨之蛆,追著那蜥蜴妖獸不放。
蜥蜴妖獸冰冷地豎瞳中,露出恐懼之色。
這是它本能地反應。
它口一張,頓時,口中的孩童墜落地上,在地上滾了幾圈,方才停歇。
“好膽!”
李墨一聲大喝,如同雷霆。
玄月速度更快。
轟隆!
一聲轟隆,那蜥蜴妖獸被釘在地上,生生地被李墨給釘死了。
只是,李墨眼中沒有喜悅。
他快步向著孩童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虎頭虎腦地,一口白牙。只是,此刻嘴角正往外冒著血沫,眼看是不能活了。
在他的身上,還有被土石和麥稈劃傷的血痕,不過,致命傷在他腰間,那已經被蜥蜴妖獸撕裂,無法愈合。
離他三丈之外,他的小簍子也滾了半天,好不容易收集的麥穗,散落一地。
在他身旁,一個臉上滿是汗珠的農婦,正拚命地壓著他腰間的傷口,哪怕手上已經滿是鮮血,都不管不顧。
生命的脆弱,讓李墨目光中,更是冰冷。
感受著李墨靠近,農婦眼神迷茫,陡然抓住李墨的靴子。
她瘋狂地在地上磕頭,哪怕麥稈刺傷了額頭,哪怕已經鮮血淋漓,依舊不管不顧。
她嘴裡只有一句話:“求仙師大人救救我孩子,求仙師大人救救我孩子……”
李墨遺憾地搖了搖頭,聲音發澀道:“我,救不了他。”
這不知名蜥蜴妖獸,不只是讓這孩童肉身遭遇重創,而且口中還有劇毒,稚童身體脆弱,這樣的折磨下,早已沒了生機。
李墨來時,便有所察覺。
只是,聽了李墨的話語,農婦如遭雷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二寶那麽聰明的娃兒……”農婦喃喃。
在她身旁,一些人勸慰道。
“他嬸子,算了……”
“讓二寶走吧。”
“不要惹惱了仙師大人。”
……
眾人的話語,農婦似乎全然沒有聽到。
她聲音嗚咽,轉頭抱著已經冰涼的稚童,嚎啕大哭:“蒼天不公啊,蒼天不公啊,為什麽我們家二寶就這樣死了啊。嗚嗚嗚,這可讓我怎麽活啊。”
李墨心念一動,收起玄月,那蜥蜴妖獸,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輕歎一聲,轉身離去。
生離,死別,人生之艱,莫過於此。
身後,農婦的聲音依舊回蕩在李墨耳邊。
“蒼天不公啊……嗚嗚嗚……蒼天不公啊!”
李墨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驟然有些心血來潮,站在原地,口中喃喃。
“為何,是蒼天?”
這一刻,隨著李墨有了這個念頭,在他儲物袋中,造化古玉微微一閃。
似是……天道有所回應。
……
李墨正往徐家而去時。
大夏,幽魂宗內。
在幽魂宗最顯眼的悟道峰上,一個青年背負雙手,挺直身子,只見他一身白衫,腰懸赤玉,眉目入鬢,若再細看時,便會發覺,他的面容似被藏在迷霧之中,影影綽綽難以形容。
陡然,他抬眼看天,目光滿是傲然。
但整個幽魂宗,所有魂幡,競相搖動。
魂幡獵獵,無風自動,整個幽魂宗內,無數深黑魂魄,臉上帶著恬靜自然,如同皈依一般,向著青年的身軀飛去。
眨眼間,不知道有多少魂魄融入了青年身體。
一簇蒼白火焰,從青年身上冒出。
他如同走在階梯上,踏空而行,腳下空無一物。
天地皆有感應,靈力如同潮水,猛然匯聚而來。
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下,他懸浮在半空之中。。
他雙手張開,頓時,整個幽魂宗,皆有所感。
風,動了!
魂,動了!
三竿千萬魂幡咆哮間,圍繞著青年旋轉。
青年眉頭一皺,但看了眼腳下密密麻麻的幽魂宗人群。
他一聲大喝,響徹整個幽魂宗。
“今日,我張天彥,元嬰中期,千萬魂幡認主!”
青年此言,頓時惹得幽魂宗上上下下,竟皆轟然。
“張師兄威武,張師兄強大。”
“天彥不錯,不愧是我幽魂宗第一天驕。”
“幽魂張家,有此麒麟,何懼青虛宗。”
……
幽魂宗眾人,都陷入歡呼之際。
幽魂宗深處。
一面孔猙獰、如同惡鬼的黑袍老者,他面色陰沉發青,坐在大殿之中,沉默不語。
良久,一個不屑的聲音響起。
“不過是從元嬰初期到元嬰中期罷了,竟然也這麽顯擺。”
只是,話語中的不甘與憤怒,任誰都能聽出來。
徐未央眼神掙扎,想到站在人群中心的張天彥,他眉頭一緊,一直以來未能決定的事情,這一刻,他終於有了決斷。
“通知下去,我要閉關!”
這一日,幽魂宗張天彥再次破境,百歲之前,已是元嬰中期,千萬魂幡追隨。
這一日,幽魂宗老祖徐未央閉關,或有頓悟。
只是,誰也不知道,說是閉關的徐未央,已經向著青虛宗而去。
青虛宗內,青雲山上。
一個弱冠少年盤膝而坐,懸於半空,在他周圍,有周天星辰閃爍,也有八卦太極之影遊動。
他緩緩睜開雙眼,雙眼中,滄桑之意浮現。
頓時,整個青雲山, 似經歷了滄海桑田一般的變化。
他語氣滄桑,說道:“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打算參與了呢?”
虛空中,突然一陣顫抖。
一個黑袍老者走了出來,他看了眼青陽,說道:“是我失約了,不過,既然我來了,一切就按照原計劃來吧。”
青陽搖了搖頭,說道:“此事,畢竟你食言在先,孟道的造化,你只能拿三成。”
“三成?”徐未央臉色一變,他咬了咬牙,說道,“好!事不宜遲,我們快點過去吧。”
他竟然答應了下來?
青陽一愣,旋即手指微動,瞬息了然。
他看向黑袍老者,笑道:“原來如此,我早就說過,張天彥這小輩,天賦太高。除了兩千年前的孟道和武國皇天候之外,至今,誰能百歲前結成元嬰。你徐家至今,未有扛鼎之人,若還是瞻前顧後,百年之後,幽魂宗定然易主。”
“桀桀,青陽牛鼻子,你是來說廢話的麽?”徐未央冷冷一笑。
青陽搖頭道:“自然不是,既然合作達成,我們擇日便去往南乾吧。”
“不能立刻前去?”徐未央眉頭一皺。
青陽嗤笑道:“哪那麽簡單,有丁逸在,轉玄宗的推衍之力也不差。我要先想個萬全之法,遮蔽天機才是。”
徐未央雖不懂推衍之術,但也明白轉玄宗的推衍能力。
“好,我等你好消息。”
為了尋找一個青年,幽魂徐家徐未央,青虛宗的青陽,兩個出竅修士,竟然已經聯合。
而被他們尋找的築基修士,對此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