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空!”
錢福貴感覺自己牙齒都在打顫。
兩年前的被打,歷歷在目。
至今,臉上都還有當初的疼痛感。
這魔頭怎麽來了?
他認識孫鐵,孫鐵怎麽叫他李墨?
錢福貴感覺到不妙。
他一拍儲物袋,一道遁空符就出現在手上。
“鎮獄!”
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
遁空符,靈力光芒略一閃爍,刺啦一聲,成為廢紙。
錢福貴瞬間感覺,自己像是松脂中的小蟲一般,四面八方的壓力,一同向他襲來。
李墨眼裡精光閃動。
此人,將會成為自己的生機所在。
他飛速向著錢福貴衝去!
“啊,寶貝救命,寶貝救命!”
錢福貴驚恐大叫。
竟然還能說話?
李墨臉色一白。
與築基一戰,加上趕路時拚盡全力的禦劍飛行,他的靈力早已枯竭。
但這一切,比不上他心神的震動,對方怎麽可能說話?
李墨察覺不妙,但依舊晚了。
無風無浪,錢福貴瞬間消失不見!
就在李墨眼皮底下,就在李墨堪比結丹期修士神識之下。
錢福貴,消失不見。
這一切,超出李墨的理解,超出他對修士的理解。
錢福貴麽?
早晚有一天,會找到你。
李墨沉默少許,向著孫鐵走去。
“孫兄,別來無恙啊?”
“你是……李墨兄弟?”
孫鐵有些遲疑,有些不敢認。
盡管眼前之人,面貌和三年前偶遇的李墨兄弟,一般無二。
李墨輕笑點頭。
孫鐵瞪大了眼睛,他也不問李墨為何有如此高的修為,走到李墨身前,聲音有些唏噓。
“一別三載,沒想到還有與李兄相遇之時。”
“我也沒有料到,會在此地遇到孫兄。”
李墨的聲音也有些感慨。
他沒想到,會在他逃離丹岐宗時,遇上孫鐵。
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
李墨心底一歎,他瞥了一眼一旁昏迷的女子,溫和道:“孫兄,敘舊的話還是待會兒再說吧,你先去看看嫂子和侄子的情況吧。”
錢福貴都能看出孫鐵妻子肚子裡是男是女,李墨神識一掃,自然便看了出來。
孫鐵聞言,立刻跑到妻子身旁,一臉擔憂之色。
李墨走上前來,一道靈氣打入女子體內,說道:“無妨,應該是錢福貴‘清風酥’的效果,只是昏睡罷了。我已經用靈力舒緩嫂子心神了,想必待會就蘇醒了。”
“是啊,還好有你,我一家老小才沒受到傷害,否則我活著也沒有意義了。這該死的錢福貴!”
孫鐵點了點頭。
說到錢福貴,雙拳緊握,臉上滿是怒色。
李墨眼中疑惑之色一閃而逝,問道:“恕我直言,孫兄怎麽會來到棲霞山這裡,又是如何與這錢福貴結怨呢?”
“唉,當日與你分別後,武國和南乾戰事蔓延,我也離開了清溪坊市,隨後……”
隨著孫鐵的講述,李墨恍然大悟,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
“嚶嚀!”
一聲輕吟,躺在地上的女子蘇醒。
她一蘇醒,看到李墨。
眼中露出絕望,立馬站起來,抱著孫鐵的手就不放。
雖是小臉煞白,眼神滿是懼怕,甚至眼眶中含著眼淚,
卻依舊不肯撒手。 “無妨,無妨,這是李墨,我兄弟。你先去收拾一下家當。”孫鐵拍著女子手背,安慰著道。
李墨也含笑點頭。
女子看了看孫鐵,又看了看李墨,臉上漸漸羞紅。
“妾身失禮了,我先去收拾一下家裡。”
聲音軟軟糯糯,她一個萬福,迅速回到屋內。
孫鐵看著女子的背影,眼中滿是幸福。
李墨在旁輕歎。
“孫兄,有福了。”
“若不是李兄,恐怕……”
孫鐵對著李墨露出感激的神色。
李墨連連擺手:“孫兄說這些就見外了。當年,在清溪坊市,若不是孫兄提醒,我一個菜鳥,可能露財,被人盯上也未必知曉。”
孫鐵哈哈一笑:“哈哈,我不過是提醒一二罷了。不過說到這個,李兄弟怎麽會來到棲霞山呢?”
“此事說來,也是話長啊……”
李墨無奈歎息,說著就將自己如何冒認他人身份,如何進入丹岐宗,如何成為項丹陽弟子,項丹陽對自己如何詭譎,和孫鐵說了一遭。
不過,李墨並未提及,自己本打算離宗,也未曾說明孟道的存在。
“機遇,也是危機啊。修仙界……唉。”
孫鐵緩緩搖頭。
李墨沒有多言,他對著孫鐵拱了拱手,笑道:“今日能見得孫兄,便已是幸事。可惜我還有要事,否則定與孫兄把酒言歡啊。”
李墨怕項丹陽已經追了出來!
孫鐵一怔:“這麽著急麽?你等等……”
說著,孫鐵急急忙忙趕回屋內。
不一會兒,他手中攥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獸皮,便走到李墨身旁。
孫鐵將這獸皮遞給李墨,說道:“其實錢福貴來,也算來對了。當年在那前輩遺府中,除了獸靈宗的玉符和清風酥外,我還得了這獸皮符籙。甚至,這才是其中最為寶貴的東西。”
看孫鐵一臉嚴肅,李墨也看向手中的獸皮。
這獸皮不知道是何種動物皮毛製成,四四方方猶如修士符籙,上面有幾道褐色紋路,乃是用妖獸血液繪製而成。
李墨感受不到一絲靈氣,但感覺到一股詭異的蠻荒氣息。
李墨眉頭一皺,看向孫鐵。
孫鐵看了一眼,對李墨道:“此物名控獸符,顧名思義,控獸所用。
修士能借此控制靈獸,不高於修士兩個境界的靈獸。
據那個凝氣大圓滿的前輩臨終留下的玉簡所言,只需要將靈力和修士血液灌入符籙中,就可以使用。”
李墨看了看孫鐵,說道:“孫兄,此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的確,這件東西確實很貴重!
孫鐵沒有意識到,但李墨意識到了。
若真如孫鐵所言,可以控制不高於自己兩個境界的靈獸。
也就是說,築基期可以借此控制結丹,結丹期可以借此控制元嬰。
這是何等的威力!
獸靈宗的控獸技巧,一般是通過威壓逼迫簽訂契約,修士本命精血喂養來控制靈寵。
像獸靈宗宗主呂頌,不過築基期,但卻控制了結丹期的蠻蛇。
靠的就是蠻蛇小時候的心血澆灌,長時間的心血喂養,讓彼此心意相通。
若說讓妖獸替修士去死,卻斷然不可能,甚至提出此要求,就有可能被反噬。
而這控獸符,本質是奴役!
奴役妖獸!
這與獸靈宗的控獸,截然不同。
孫鐵搖了搖頭,說道:“大道理李兄便不用說了,以我區區凝氣四層的修為,你說了我也未必能懂。
今後,我便不會再修仙了。
我的兒子,我的後輩,我也不會讓他們修仙。
這控獸符,對我而言,不僅無用,反而有血光之災,不如給李兄,說不定,以後還有一番用處。”
孫鐵的話語,滿是堅定之意。
李墨沉默,沒有勸說,他抬頭看了一眼在屋內忙碌的女子。
“值得麽?”
多年苦修,還未有任何結果,就這樣放棄,值得麽?
孫鐵沒有回答,反問道:“李兄弟,我們修仙這麽多年來,我問你一句:你,開心麽?”
李墨楞了一下。
實在是,太久沒人問他這句話了。
記憶裡,那還是在李家村,哥哥從平關鎮中給自己帶禮物時,問自己這句話的。
開心麽?
李墨想到李家村,抬頭看天,眼中滿是偏執與瘋狂。
李墨沒有回答。
他收下控獸符,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孫鐵拍了拍李墨的肩膀,歎道:“武國與南乾交戰,修仙界也不平靜。李兄這一路,希望能替我走得更遠一點。”
李墨問道:“不知孫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孫鐵道:“我打算往南乾更東南方向去,反正,這裡是呆不了了。”
孫鐵看了一眼毒蟲,又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鄉親們,不舍之意顯而易見。
李墨沉默不語。
錢福貴敗逃之後,在李墨的威壓下,毒蟲早已退走。
但百姓心裡的毒蟲,怎麽消除?他們定然會有著畏懼。
在李墨神識下,有幾個青壯早已醒來,但畏懼李墨與孫鐵,哪怕身體抖如篩糠,依舊裝作昏睡。
孫鐵妻子緩步上前,看著孫鐵糯聲道:“家裡已經收拾乾淨,不請這位……仙人入內休息一下麽?”
李墨與孫鐵相視一笑。
李墨拱手道:“今天不了,改日若有機會,再來看望孫兄與嫂子。想必,那時孫兄就已經抱兒子了。”
孫鐵妻子臉色羞紅, 說道:“還沒問過郎中,也不知是男是女呢。”
孫鐵哈哈大笑,說道:“李兄弟可比那些郎中厲害多了。看來我孫家有後了。”
女子又敬又畏地看了李墨一眼,點了點頭。
李墨隨手拿出一塊青玉和一瓶丹藥。
青玉,李墨也忘了是從何處得來,本是輔助修煉之用。
凡人佩戴,可凝神靜氣。
丹藥,並非修煉丹藥。
但凡人服用,多少可以益氣延年,修複暗傷。
他遞給女子,說道:“這瓶丹藥有延年益壽的作用,就送給嫂子吧。至於這塊玉,就送給我未曾見面的侄子吧!”
女子看了孫鐵一眼,孫鐵含笑點頭。
“多謝李公子。”
李墨抬頭看天,歎道:“孫兄,就此別過吧。他日若有機會,再與你把酒言歡。”
孫鐵雖不知李墨為何如此匆忙,心中歎息,也只能含笑點頭。
“告辭!”
李墨略一拱手,便緩緩向著村外走去。
走出村外,李墨轉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孫鐵,心念一動,青羽劍便出現在腳下。
嗖的一聲,李墨身影全無。
孫鐵看著李墨的背影,輕歎一聲:“李兄弟也是個苦命人啊。走吧,我們也該離開這裡了。”
女子點了點頭,她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一刻……
李墨向著更深的修仙路,前行。
孫鐵則回到凡俗,為了自己的心愛之人。
曾在清溪坊市相遇的二人,這一刻,向著兩條不同的道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