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來至鴛鴦鎮,已經天黑,興兒便道:“爺,咱們到哪裡落腳,這種小地方,也沒人認識咱們是府裡的,聽茗煙說,這鴛鴦鎮上的人可都是刁民,可別一不小心吃了虧去,何不拿著咱們府裡的帖子到那府台衙門裡走一遭,辦起事來也麻利方便。”
賈璉道:“屁話,若事情這麽簡單,咱們何必跑這一趟,直接叫賈雨村彈壓下去不就完了。咱們這回,是微服私訪,好比聖皇下江南。這事牽扯到府裡的名聲,又關聯著老太太,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回去撒謊去不成。那衙門裡的人一來,誰還敢說真話,沒得又叫人說咱們仗勢欺人,倒又翻出什麽么蛾子來。”
茗煙便道:“怎麽沒有去處,我不是還有個孫子和八個守寡的侄兒媳婦在這裡麽,且他們又都是東府裡珍大爺莊子上使喚的人,咱們索性去他家裡不就完了。”
賈璉聽了茗煙這話,眼睛便亮了,想了想,笑道:“也好,這事說起來也因他們而起,只是事情沒弄明白之前,別走漏了咱們來這裡的風聲和真實身份。”
茗煙答應了,便在前引路。
三人騎著馬,穿街過巷,早來到何良家門口。
茗煙下馬敲了半晌門,才聽得裡面罵道:“這大晚上的,是哪個短命的鬼,混敲你娘的喪,卻攪擾了姑奶奶好夢。”
賈璉聽著這罵聲,像是個少婦,且這聲音嗲聲嗲氣的,頓時老毛病早犯了,便悄聲叫茗煙和興兒兩人都躲了,自己挺胸抬頭的立在門外。
良久,那門才吱呀一聲開了,只見一個妖妖嬈嬈的少婦立在門縫裡,二十來歲,瓜子臉,提著燈籠打著哈欠,探出半個頭來。
賈璉忙躬身作揖道:“小娘子好,小生這廂有禮了。”
這來開門的人正是何厚德的八姨太,名叫愛愛,年方二十出頭,見門外立著個衣服華貴的公子,頓時一驚,隨即連忙笑道:“公子是誰?這深更半夜,來敲奴家的門,不知有何貴乾?莫不是心懷不軌,想打奴家的歪主意?”
賈璉看著愛愛這似笑似嗔的模樣,早筋酥骨軟了,便滿臉堆笑的道:“在下是京都皇城裡趙員外家的公子,因閑來無事,到這鄉村郊野賞些山野風光,誰知貪戀風景,一時天色晚了,又人生地不熟的,哪裡找客棧去,隻得冒昧前來敲門,想不拘哪裡借宿一晚,卻沒想到竟遇著了您這位花容月貌的小娘子,這真是三生石上舊精魂,前世注定的緣分呢。若小娘子不棄,在下也略帶了幾兩銀子在身,權當是借宿之資。”
賈璉說著,急忙從衣袋裡拿出一錠十兩的元寶來遞了進去。
這愛愛青春守寡,且那何厚德早又是年老體衰,貪多嚼不爛的,何曾盡興過,此時見賈璉這般人才,且又衣著華貴,出手闊綽,早如同天上掉下個活寶來砸在了自己的懷裡一般,便眉目含春的罵道:“你這登徒子,當我是什麽人,我又不是你的粉頭,卻來拿銀子賄賂人。”
賈璉一聽這話,以為沒戲,正自著急,不知如何是好,卻突然被裡面這小娘子伸出手來,一把揪住胸口衣服,拉進門裡來。
愛愛笑道:“我若不是看你可憐,才懶得理你呢。”
愛愛說著,早轉身將門關了。
賈璉頓時心花怒放,待要大笑,愛愛卻一把捂住了賈璉的嘴悄聲笑道:“卻別出聲,裡面內院裡還有人,若讓那七個母夜叉知道了,看皮不揭了你的。”
賈璉急忙住了口,心裡喜之不盡,
早隨著愛愛來至一處廂房。 愛愛道:“你且在這裡老老實實呆著,我一會子便來,千萬別出聲,否則,什麽都沒了。”
賈璉會意,卻早安耐不住,一把將愛愛抱住。
愛愛巧笑著,狠狠擰住了賈璉的耳朵,如拉皮筋一般,怒道:“你找死呢,這家裡前後兩院,裡面那大娘子知道了出來,還不閹了你。你且別猴急,等我去拿了些酒菜來,一整夜呢,順便我進去打個馬虎眼,便來的。肉包打狗,有你的。”
賈璉隻得放了手,看著愛愛去了。
只聽得裡面院子裡道:“什麽事,可是有人?”
“是有人,只是個路過的醉鬼,醉了找不到北,胡亂敲門呢。”
“沒事便好,還不進來,都什麽時候了。”
“啟稟大娘子,我今夜有些不舒服,恐怕連夜起夜,倒攪擾了大娘子,不如我在外院裡睡了, 也省得聒噪了你們。”
“嗯,也好,只是明早的面茶可別忘了準備好,我天亮便要的。”
愛愛連忙答應了,又去自己屋子裡拿了些東西出來,反手將內院和外院的槅門鎖了,便往賈璉躲著的這廂房裡來。
愛愛將一食盒的酒菜擺放在一張茶幾上,又將燈籠滅了,點燃一盞油燈。
賈璉如同得了寶貝,上來便要動手動腳。
誰知愛愛卻十分厲害,抬手便給了賈璉兩個響亮的耳光。
賈璉一時懵了,捂著臉半晌說不出話來,隻兩眼怔怔的看著愛愛,如同傻了一般。
愛愛卻又忙笑道:“可打疼了沒,讓我看看。”
只見賈璉的臉上頓時起了五個紅指印。
愛愛笑道:“你真當我是什麽,你可別想歪了,若你真有心,咱們且坐下邊喝邊說說話,若是得了我的心,這肉包子都含在你狗嘴裡了,還怕飛了不成!”
賈璉頓時又回轉過來,笑道:“你好厲害的手段,我竟被你給唬住了。只是這人不風流枉少年,你也疼我些。”
兩人便坐下,愛愛斟滿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賈璉,賈璉忙笑著接了。
愛愛兩眼放光的看著賈璉巧笑道:“我也不拐彎抹角,直說了吧,我看你還可以,模樣也不錯,今兒既然天緣湊巧遇著了,這倒是難得的一段緣分,只是我心裡有個打算,說出來,你若是能夠,我便依了你。”
賈璉被這愛愛欲擒故縱,撥弄得三魂七魄都沒了,此時早已經神魂顛倒,骨頭都酥軟了,一時不知身在人間,還是身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