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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人》第6章 膜拜被子
  適應期期間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比如疊被子。

  估計你也有耳聞,部隊的被子是有多麽的不同,疊起來就像鋼板鑄就的鐵塊一樣。

  如果你認為這是出廠設置,那就大錯特錯了,那是經過無數次各種方法的磨練才鑄造而成,第一步就是跪,對,就是跪。

  被子嘛蓬松柔軟是每個人都喜歡的狀態,但是,部隊不可以,被子裡的棉花要被壓薄壓實,要讓它變的像手機一樣纖薄而又不失沉甸甸的壓手感,我們使出渾身解數,利用各種時間,吃飯前,午休時,晚飯後……反正一有時間你就可以看到大家都把自己的被子抱到宿舍地上,營房樓道、地下室、乒乓台……反正能利用的平地全都被利用上了,又是跪,又是躺、又是壓各種辦番上陣,我感覺在那段時間裡,連隊營房裡的地面幾乎已經到了光可照人的地步。

  那麽多床被子的零距離接觸,那麽多次的摩擦與壓迫,每一個宿舍、每一個乒乓台、每一寸地面,都被擦拭的乾乾淨淨。

  這是第一步,就叫它塑形,就像一個美女,第一就是要纖瘦。

  第二部劃線——何為劃線?不是在你的被子上真的劃線,不是‘熱印’而是‘篆刻’。

  沒有‘內線’的被子和不響亮的軍歌一樣,是沒有靈魂的,就像不化妝的美女,算不得美女。

  內線就是把被子疊好,然後展開,在折痕處用手壓,將折痕處的棉花再壓薄,這樣當我們疊被子的時候,這些彎折的地方才能折出九十度嚴絲合縫的對角來。

  這也是一項艱苦的工作,真的,你可以去看看很多老班長的被子,他們的被子展開後,折痕處都是白色的,在墨綠色的被子上面‘畫’出巴掌寬的白色印痕,可以想見那是多少年的‘盤玩’才能出的效果。

  當你的被子稍稍一折就可以折成一個正方形,那就說明你的第二關過了。

  下一關就是縫,對,不能有縫——被子不能有縫。

  正面看被子,上下兩部分的交合線必須要直,要平,要完美貼合。側面看被子四條平行線要長度相應,不能有褶皺,重要的是上下兩部分的交角要尖對著尖,不能分開。

  這一度難倒了我,因為我左邊的角對上,右邊的就對不上,右邊的對上,左邊的就對不上,總是弄不好,後來我想了個辦法,我住在上鋪,從下面看先看到被子外面的合角,我就著重做這個角,那邊的角就在裡面夾上一個小夾子,貼合的十分完美。

  當你的被子能達到正、平、展、合,挺這幾個標準時,它就勉強算合格了。

  為什麽只能算‘勉強’,因為還有重要的一項,就是‘整’,這個整可不是東北大哥路邊攤端起酒杯的整,而是整理的整。

  每天早上醒來都要先‘整’被子,所謂的整就是疊,不過光疊起來還不夠,還有用手去反覆的夾住轉折面的線反覆的捋,直到那些直線出來並出現在該在的位置上為止。

  我們新兵每天就光‘整’這個過程,就得二十分鍾,你想,大家都是二十分鍾,早飯的哨又是固定的,我們哪有時間去洗漱?

  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能沉默了,不能冷靜了,我們整好被子後就拽出盆子奔向盥洗室,可是這個時間段那裡擠滿了人,我幾次過去只有持盆興歎的份。

  我那時很佩服一些老班長,人家跟我們一個點起床,甚至比我們還晚一些,但是人家三五分鍾就把被子收拾好了,然後優雅的取出面盆,溜溜達達去洗漱。

  我當時想:老班長不愧是老班長,真是兵貴神速。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他有兩床被子。

  一床壓根不伸開睡,就放到櫃子裡,隻睡另一床,早上起來把櫃子裡的被子原樣取出來,把睡的那床塞進去,三五分鍾捏好,去洗漱。

  老班長不愧為老班長,人家能擁有兩床被子,也值得我佩服。

  被子的事著實把我們考驗了一陣,因為經常會有內務檢查評比,這個時候我們集體榮譽感爆棚,絕不允許自己的被子給班裡拖後腿,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是這個意思。

  《士兵突擊》裡面晚上睡覺不敢睡被子,朝被子上灑水保持平整……這些事我是相信的,因為我開始晚上就不敢展開被子睡,生怕把被子睡‘壞了’。

  至於什麽床單要平整潔白,物品擺放簡單整潔,這些要領我們都已經熟悉。

  垃圾桶依然不能放垃圾,床上依然不能躺人……這些現象我已經打心眼裡覺得:這個世界原本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垃圾桶裡怎麽能放垃圾?怎麽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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