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議定如此,秦時竹便上門去找郭田仁提親。 待聽明白對方的來意後,老夫子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倒是郭夫人喜形於色,恨不得張口就答應。
“郭先生,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這兄弟雖然年歲比郭靜大上一些,為人卻最是忠厚,經商辦廠也是行家裡手。”
“這個當然,當然……”老夫子倒也不是對何峰有什麽成見,只是一時感覺突然。
“既如此,老頭子,早點乾脆答應秦先生吧,你難道想留小靜在家一輩子?”
“倒也是該給小靜找個人家了,只是還不知道她意下如何?”
“先生所言極是,婚姻是人生大事,千萬馬虎不得,不如先生再問問郭靜的意思。”秦時竹暗笑:郭靜都心有所屬了,這還不是走個過場?
又說:“一旦定了章程,便來和先生商議聘禮一事。”
這時候的郭靜臉早就紅到了脖子根,她心裡自然是願意的,只是礙於女孩子的矜持,所以一聲不吭,現在一聽聘禮兩字,差點沒竄起來往裡屋鑽。深曉女兒心思的郭夫人就笑了:“秦副使您別見怪,我們家小靜自然是歡喜的,上次何統領送她的香水她還當寶貝藏著呢,這段時間三天兩頭地往人家那裡跑,說什麽學洋話,您要不來提親,我都該托人來問了。”
“娘……”這下小妮子再也待不住了,窘得直往外跑。
老夫子原本還蒙在鼓裡,現在這麽一點破,頓時明白了端倪,哪有不成人之美的?也用不著再征詢郭靜的意思,當下便和秦時竹商議有關事宜,不惟秦時竹大喜過望,郭寶等更是喜上眉梢。
來到沈家之時,父女倆卻正在客廳下棋,稍微一瞥,秦時竹便樂了,敢情沈蓉回頭在她老爹那賣弄新學的五子棋呢。
“喲,沈先生好雅興,不過看來形勢不大妙啊。”
“複生來得正好,丫頭說這棋是你教的,你這個師傅趕緊來幫我支招解困。紅兒趕緊上茶。”
待得秦時竹出馬,剛才還勢如破竹的沈蓉便輸多勝少,勝的幾盤還是因為秦時竹要和沈麒昌搭話而不留神輸得。
看沈蓉一臉燦爛的模樣,秦時竹笑著道:“那天才說了一半的規矩,其實在五連珠中由於先行者得利太大,如同圍棋先行需貼目一般,還有其他規矩約束。最簡單的便是三三、四四、長連禁手,稍煩的便是五步三換。”當下便在棋盤上擺將開來,果然沈蓉先行一盤也贏不了。
“今天來主要有兩件事。”說著秦時竹像戲法似地掏出了葛洪義從奉天帶回的禮盒裝巧克力,“這是西洋巧克力,香甜可口,謹致小姐前次贈衣之謝忱。”
沈蓉笑得開心,一旁的沈麒昌卻是若有所思,投向女兒的眼神亦帶有了深意……
“第二件事便是我義弟何峰和郭先生女兒郭靜共結秦晉之好,方才已與老夫子談妥,初步安排他倆在年後完婚。此外,我五弟周羽和七妹夏海燕從小青梅竹馬,也到了婚嫁之齡,想借此機會一並促成秦晉之好。我們對婚嫁之事所知甚少,所以我這個做兄長的厚著臉皮請先生幫忙張羅,辦一場大事。”
“好好好,複生,這是雙喜臨門,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一切由我籌劃。”沈麒昌滿口應承。
“第三件事便是團練何去何從的問題,現在團練兵強馬壯,四鄉震動,而且目前地方並不太平,倘若官府起疑,倒是誠為不美。而且……”秦時竹低聲說道,
“若是沒個正經出身,恐怕其余紳商亦不敢大力支持。我知道先生為了團練付出了很多心血,拱手出讓並不甘心,可……” “這……”沈麒昌沉吟片刻,“複生,你說得我都考慮過了,只是這官府。唉……一言難盡呐。”
“有何難處?”
“接受招安簡單,我有的是辦法,可受了招安之後無糧無餉不說,有可能還要受氣,我怕你們看不慣,所以一直不曾說明。”
“先生過慮了。接受招安並不是將團練賣給官府,我們依舊保持在人員、軍械、糧餉上的獨立性,無非是拉官府這張虎皮謀個合法出身、壯大聲勢罷了,誰真將他當真?”
聽了秦時竹這番言語,沈麒昌連連稱是:“此意甚妙,我等辦團練,聲勢雖大,畢竟是自發為之,倘若官府勒令解散也不得不從。若接受招安,不失為一條晉升之道,我老了,你們的前途還很遠大。這事我一定聯合其他鄉紳聯名給新民廳上書,那新民知府廖彭與我有舊,想來必會同意。”
“那就拜托沈先生了,知會官府必要打通關節,我那還有不少煙土、珠寶,閑置無用,倒不如給了他們。”
“好好,此事我出年後即辦。”
隨後幾天,太平鎮團練舉行了盛大的比武大會,檢閱表明這支部隊已初具規模、有聲有色了。總結會上,陸尚榮向優勝者頒發了獎品,並進行了新的班排長任命,人群一片歡呼。隨後,秦時竹公布每人加發銀子三兩、放年假七天的消息後,台下更是歡聲雷動。
除夕夜,七個人聚在秦時竹處吃年夜飯,外面雪花紛飛,屋內熱氣騰騰,餃子在鍋裡翻騰,八仙桌上已擺滿了小菜和冷盤,散發出一陣陣香氣,真是說不盡的其樂融融。
“秦總,你知道我打聽到了誰的消息?”
“誰?”眾人無不好奇。
葛洪義輕輕一笑:“東北王——張作霖!”
這個名字的吸引力是如此之強,連一貫好吃的夏海強都放下了筷子。
“這家夥早些時候拉起了保險隊,現已在八角台鎮站穩了腳跟。聽說,去年年底還劫了盛京將軍增祺三姨太的車隊,不過後來又將她放了。”
“放了?”夏海強納悶,“不搶去做壓寨夫人?”
“盡胡說!張作霖哪有那麽沒腦子?”葛洪義大笑,“劫三姨太車隊是張作霖故意做的,這可是增祺最寵的女人,枕邊風厲害!張作霖的目的就是向增祺通報願意接受招安的意思。這不上個月,他的人馬已經接受了收編。”
“好計謀。”周羽喝了一下彩,端起酒杯敬眾人。
其他幾個都端起了酒杯,唯獨秦時竹拿著酒杯卻遲遲不動。
“秦總,怎麽了?”
“不知為什麽,我總感覺有點心緒不寧。”
“莫不是在想沈小姐?”夏海強嬉皮笑臉地追問,卻見秦時竹嚴肅的目光朝他掃來,令他感覺有些無趣。
“秦總,放松一點,我們難得一起過年,又是在這個時空,大家要開心才是。別想太多,來,我敬你一杯。”夏海燕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咣!”酒花四射,眾人一飲而盡。
直到各自回房休息,躺在床上的秦時竹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除夕,除夕……”他喃喃自語,電光火石間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而起:“不好,真可能要出大事!”
“大黑,我想起來了。剛才洪義不是說麽,去年除夕張作霖遭到金壽山的偷襲才逃到八角台去落草, 除夕之夜難免放松警惕,容易出事,我們不可不防,你陪我去四處轉轉吧。”陸尚榮雖然並不以為然,但小心無大錯,老大有令當然奉陪到底,說話間兩人已扎好裝束,提起了武器。
突然,外面傳來大喊:“秦副使,陸營長,不好了,不好了!”然後又響起猛烈的捶門聲。
打開門,借著燈光看是個小夥子,帽子也沒帶,衣服歪歪斜斜地扣著,有隻鞋的鞋帶還散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出什麽事了,這麽慌張?”
“報…報告,小人王雲山,是夏連長部下,住在離鎮五裡的王村,剛才我出去方便,不想卻聽到一隊人馬朝鎮裡摸來。本以為是咱們的巡邏隊,後來一想不對,今天走時夏連長親口說今天除夕不巡邏。我估摸著是想偷襲咱們的土匪,就趕緊過來報告。”
“土匪有多少人馬,怎麽來的?”秦時竹急忙問。
“估摸著有四五十個吧,後面好像還有一隊,天黑,我看不清,又趕著來報信。不過大概怕驚動我們,他們到了鎮外的大道上便下馬步行了,我是從操另一條近道來的。”
“快!不然來不及了。”陸尚榮一聽就急了,“秦總,你趕緊知會沈麒昌,讓他做好準備;我去拉警戒,王雲山趕緊通知其他人。”
“事不宜遲,立即這麽辦。王雲山,你通知夏、周、李三位統領馬上集合隊伍準備戰鬥。這次你立功了,等回頭我好好賞你。”秦時竹便跑便下令。
鎮外一裡地處,一串黑影越來越近……